郭帥臉色一肅，半晌沒言語。
凌荊山小心翼翼的看著，然後道︰「老爺子，您的身體養得如何了？」郭帥之前留在邊城，說是喝小孫子的百日酒。這百日酒也喝過了，一點都不急著回府城休養的樣子。而且之前自己中毒期間，他也是臥床不起來著。孟思彤把主意打到郭子安身上，難不成她是知道郭帥的身體不行了？
郭帥看看他，沉聲道︰「看來我身邊出奸細了。」原來之前給荊山下毒，竟然是看準了他無法再站出來主持大局了。這幾個月堅持不懈給他長子洗腦，怕是已在預備他的身後事了。
凌荊山一顆心往下沉，就听郭帥轉過臉看他這樣罵道︰「沒出息的，我等武將不是死在殺敵的戰場，而是老病于床榻。這已經比那些血灑疆場的同袍活得長得多了。如果能自己選，我寧可當初痛痛快快打殺一場力竭而亡。只要身後事有人承擔就是了。如今我兒孫滿堂，年過六旬有什麼好難過的？郭家能活到我這個壽數的，不多！」
凌荊山這絕對是真實的第一反應。這個時候他壓根來不及想郭帥要是近期倒下了，對他的大業會有什麼損失之類的。二十年相處，尤其他還有那麼一個糟心的爹。郭帥于他而言，真的是如師如父。
「把子衿喊回來吧，反正那邊也已經知道了。還有子安兄那里，咱們再想想法子。」
「想法子，你想什麼法子？劫大理寺啊？大理寺里的消息都能瞞你幾個月，就算你豁出代價也未必能把人劫出來。罷了，這事隨緣吧。我只擔心他會耳根子軟啊。那丫頭的嘴巴還是很厲害的！」郭帥如今其實已經不抱什麼臨死前見長子最後一面的念頭了。就怕他得以回來，反而誤事兒。
明淨午後就帶著一幫著大小孩子回來了，大孩子下午要小憩一下再上課，小孩子也要午睡。而且那麼多人堆在趙家也挺打擾人的，客走主安樂。結果把幾個小的安頓好了再回正房準備自己也睡一下，就發現凌荊山在屋里，而且情緒很有幾分不對。
「你、你怎麼了？」
凌荊山抬頭看明淨一眼，然後低沉聲道︰「郭帥沒多少日子了。」
明淨愣在當場，過了一忽兒道︰「我上次過去，他跟我說著話就歪在椅子上睡過去了。老姨娘跟我說他昨夜沒睡好，我也沒多想。這話是朱軍醫說的？」
「嗯，是他下的診斷。所以郭帥才沒有回府城，死也要死在自己守衛了幾十年的地方。而且，他肯定是要和他幾個兄長埋在一處的。到時候也要從府城運過來，他不想我們費事。「
邊城有一座英烈山，上頭埋的是西北大營歷代校尉以上的陣亡者。老死了堅持要埋到上頭的也有。郭家幾代兒郎都在那上頭。每年清明重陽，如果凌荊山回不來，明淨都會領著孩子們上山祭拜。
明淨靜默半晌道︰「快重陽了，趁著今年沒有大的戰事你在家，舉行一場公祭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