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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漩渦愈演愈烈,旋轉愈發凶猛厚重。

楚天策的身形已經完全消失在漩渦深處,而血色男子虛空懸立的身形,則是飄渺虛幻到極點。

一眼望去,便如同是時間流淌的刻痕,雖然依舊烙印在半空,但顯然已經隨著時間流淌到過往。

太極漩渦深處,楚天策盤膝而坐,身軀閃爍著一縷莫名的黑暗。

整個人似乎完全消失在虛空深處、只剩虛無,又好似烙印在時間和空間的本源深處,永恆不朽。

唯有眉心一點明光、好似風中殘燭,輕輕搖曳著。

「劍妖,這太極漩渦,是我兩千多萬年來苦思冥想所得,你是第一個對手。」

血色男子的聲音響起,根本抓不住聲音的源頭,每一字都如同被漩渦絞碎了、隨風吹拂。

言辭之間,赫然已經不再掩飾自己的身份。

語氣中的自得與怨怒,無奈與張狂,截然不同、截然對立,卻又和諧圓融,全無任何違和與矛盾。

每一個字吐出,天地似乎都在微微顫抖,已經被絞碎、磨滅、幾乎完全被吞噬的蒼火世界,竟然在漩渦的深處,重新氤氳出一抹奇詭絢麗的光影,真真幻幻、恍恍惚惚,竟然連楚天策都難辨真假。

「這不完全是蒼火真經中的奧妙。」

楚天策本源固守,精華內斂,聲音凝重卻清朗。

他雖然沒有真正修行過蒼火真經,但卻認真參悟過一番。

此時血色男子激蕩著的恐怖力量,雖然與蒼火真經同出一源,但細微的變化、卻是天差地遠。

若是並未見識過蒼火真經,只是從典籍中了解蒼火真經的神威妙韻,或許難以區分,但對楚天策而言、這種差別一目了然,幾乎不需要花費心思,便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二者之間巨大的差別。

「自然不是,老夫兩千萬年生生死死,苦苦修持,若是沒有些微變化,豈不是虛空年華?」

血色男子嘴角輕揚一絲笑容。

笑容中驕傲自豪、欣喜歡愉固然有之,但更多的、卻是無奈與怨毒。

似乎這神功秘法的創制,充滿著痛楚與掙扎、絞纏著無窮過往之前的陰沉故事。

楚天策深深望了血色男子一眼,旋即雙目閉合。

手印合于胸前,天妖劍王同時運轉,本源深處、靈光熠熠,卻盡數隱于黑暗深處。

以不變應萬變。

如今的戰局情勢,撲朔迷離、卻又非常單純。

楚天策若是離開太極漩渦,自外而內攻殺,根本沒有任何勝算,甚至根本沒有殺入漩渦的機會。

唯有深入強敵之月復心,才有一線可能破陣殺敵,然而如今天地旋轉、真假虛實交錯變幻,楚天策根本看不清眼前情狀,甚至連蒼火世界的存在與否、血色男子的真實與否,都無法真正判斷,唯有緊守本源,固守血魂,等待機會。

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

需知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

血色男子眼底精光流淌,一縷鋒銳的殺意豁然沸騰,旋即同樣輕輕沉寂下來,緩聲道︰「先前戰法凌厲霸烈,步步爭先、不畏生死,此刻卻能夠以守為攻、有磐石之固、碧海之深,真是大大超出了老夫的預料。可惜了,你太年輕了,積累太淺了。」

話音落下,血色男子雙手結印,太極漩渦旋轉的速度再次暴漲。

已經幾乎被絞碎的蒼火世界,愈發瘋狂的涌入漩渦深處,不斷化作細密的齏粉,燃料般融入其中。

血色男子的身影若虛若幻,化身千萬,似乎每一縷真粹中都閃耀著他的身形,又無一是真形所在。

楚天策手印變幻,背後緩緩展開一雙幻影羽翼,身形陡然平移三千里。

嗡的一聲鈍響!

整座漩渦猛然一滯,旋即速度再一次恢復巔峰,甚至猶有過之。

「真是驚人的悟性,你在蒼火真經和陣法達到造詣,真是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料。」

血色男子聲音凝重,語氣中卻帶著一絲輕挑的歡喜,似乎是高明的獵人遇到了狡猾而珍貴的獵物。

雖然獵殺艱難了一些,但獵殺過程中的趣味、和獵殺成功之後的收獲,卻是遠遠勝過尋常豬羊。

手印變幻,太極漩渦氣息陡然一變,軌跡似乎稍稍發生了一絲變化。

漩渦深處,楚天策背後雙翼搖曳,再一次橫移身形。

大陣亦是隨著楚天策的挪移,再一次凝滯下來。

「鬼舞秋,飼養員這是什麼手段?」

糖球忍不住低聲發問。

牧煜芝雖然血魂凝滯、難以開口,但在鬼舞秋的庇護下、六感卻是並無影響,听聞糖球發問,同樣滿臉好奇的看向鬼舞秋。三者之中,牧煜芝境界低微、糖球則是一向閉門造車,從來對諸般典籍全無興趣,是以此時二者皆是一頭霧水。

「他們兩人在搶一絲因果氣運的先機,此事極其復雜、極其凶險,你們都和楚小子因果交纏極深,此刻盡可能壓制本源、不要釋放真元、血脈和靈魄的力量,甚至盡量不要動心動念,在我切割出的這片虛空之中、只當空空如也、似存非存。」

鬼舞秋尚未開口,金磚凝重而凌厲的聲音陡然響起。

話音落下,金磚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

鬼舞秋三者彼此對望,神色同時一肅,眼中盡是凝重和擔憂,只是都不再發問。

甚至一剎那對望之後,便即收回目光,彼此形神皆空。

遠處,太極漩渦愈演愈烈,卻是一步一頓。

血色男子的身影好似千萬虛幻,恍惚間、每一道身形都如同停頓下來、靜立不動,但細細體會,卻能夠感受到,每隔千百分之一個剎那,都有無數虛影輾轉騰挪、飛騰游走,穿梭在漩渦各處。

而楚天策的身形,卻好似瞬移一般,不斷出現在漩渦的同一個位置。

任憑漩渦如何翻轉變化,但楚天策總能夠精準之極的出現在「陣眼」所在,使漩渦微微停滯一剎。

就好似戲曲大家,明明吐字快到了極點,但卻依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此時此刻,太極漩渦和楚天策的變幻已經快到了極點,但在眾人眼中,依舊干干淨淨、一步一頓。

三個時辰一晃而沒。

高速旋轉著的太極漩渦猛然凝滯,數以億萬計的血色身影,猛然間同時長嘯,已經幾乎被完整吞噬的蒼火世界剎那間重新浮現,山川河岳、真真切切,恍惚之中、似乎先前的種種都是虛幻,一切變幻、一切凶戾都是夢幻泡影、鏡花水月。

天地玄黃,一如往昔。

唯有楚天策孤峰絕立,血色男子變幻萬千。

這凝滯的漩渦,只是維持了千百分之一個剎那,就如同楚天策每一寸變幻身形、強奪陣眼。

然而這一次的凝滯,楚天策並未挪移身形,其恢復、亦沒有引起楚天策再一次挪移身形。

暴虐而淒厲,瘋狂而絕望的聲音,如長歌、如痛苦、如狂笑,瘋狂回響在天地之間。

無窮烈火,煌煌烈烈、浩浩湯湯,速度遠勝先前千百倍,猛然向著楚天策碾壓而去。

天地混沌,命運交纏。

「原來是這樣一手,能夠在星域封印之下,有這樣的手段,小地方也有能人啊!」

金磚突兀雙眼一亮,身形暴起,一聲虎嘯直貫天穹。

血翼裂天虎!

這門無上血脈,縱橫捭闔、殺伐千古,絕不遜色于真龍天鳳。

猝然爆發之下,哪怕是糖球和鬼舞秋都感覺渾身顫抖,血魂俱碎,幾乎難以自持。

牧煜芝更是通體巨震,瞬息間徹底昏迷,血流枯竭、靈魄凝滯,完全變成了一個活死人。

血翼裂天虎血脈,在金磚無可匹敵的偉大本源激蕩下,哪怕是糖球和鬼舞秋這等頂級血脈的淨土境都無法全身而退,牧煜芝更是不必多言。甚至鬼舞秋竭盡全力,都無法保護其周全,唯有直接將之擊昏,使其陷入一種假死的狀態,如朽木如枯石,抵御這血脈壓迫。

暗金色的身軀彌散著森然的血色,金磚的身軀依舊只像是一只不起眼的胖貓,並未變化。

然而其中凜冽霸道的威嚴,凶戾狂暴的殺意,卻幾可碎裂天地、枯竭日月、湮滅萬靈。

身形如劍,中宮直進!

這騰身一躍,便如一劍。

堂堂之陣,正正之師。

只是身形飛騰剛剛過半,金磚的身形陡然凝滯,剎那間瘋狂爆退。

霸道無垠的氣勁凌空劈落,一來一去,重現完整的蒼火世界,幾乎在瞬息間被完全絞碎。

一道道血痕不斷自毛發間隙流淌而出,暗黃色的毛發迅速變成完全的血色,慘厲的血煞氣息虛空流轉,在踫撞的氣勁中化作一個巨大的血煞龍卷,繞著金磚的身軀不斷旋轉。隨著這一進一退,其氣息明顯有幾分虛浮,唯有一雙眼瞳,愈發璀璨!

「金大爺!」

鬼舞秋清喝一聲,聲音急切。

她當然不會懷疑金磚的心性和判斷。

楚天策身旁三百年,他們一行出生入死、攜手並肩,幾如手足一般。

讓鬼舞秋心旌神搖、膽戰心驚的,是大陣深處,楚天策驟然變幻的神色。

「道友終于是先我一步忍不住了,看來這兩千萬年,磨碎了你的信心和耐性。」

楚天策突兀長嘯一聲,嘯聲如龍吟、如劍鳴、如天妖狂笑、如惡鬼嘶鳴,左瞳烈火霎時間沸騰。

劍王血焰!

奔騰的太極漩渦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驟然倒轉!

漩渦之中,億萬血色身影同時巨震,突兀破碎,就在楚天策身前三尺,虛幻身處、一道血色身影緩緩凝聚,幾近呆滯的眼瞳之中、赫然是深深的震驚與濃濃的迷惑,似乎萬萬沒有想到眼前的一幕。

「星耀魂殺,破!」

清喝聲中,眉心明光閃爍,靈魄大日升騰。

鋒銳璀璨的金芒,如同神劍直貫、肘腋殺機,猛然刺向血色男子。

四面八方的太極漩渦,瞬息開始崩碎,似真似幻、難辨虛實的蒼火世界,亦是漸漸開始搖曳。

「蒼火!極魂!」

血色男子雙眉緊皺,雙眼徹底化作深黑。

一種陰森而深沉的暴虐與殺意、怨毒與憤怒,噴薄而出,其靈魄深處的惡意、幾乎是熔煉九州之神鐵都無法鑄成,匯聚九霄之天河都無法洗刷。一剎那間,星耀魂殺幾乎被硬生生染上了一層深沉的墨色,如同在墨汁泥漿中浸泡,全無明澈鋒銳的高貴。

轟隆一聲巨響!

聲音沉悶,好似十地之下,地脈翻滾。

遠處,糖球、鬼舞秋同時神色變化,只感覺喉頭逆血翻涌,難受之極。

楚天策眼瞳閃爍著劍王血焰同樣泛起一抹深沉的黑暗,在其本源深處,隱隱有一道偉大的身影,漸漸凝聚。依舊是一個空曠寂寥、縹緲虛幻的背影,依舊是一柄看不清、模不到、卻真真切切、鋒銳霸烈的長劍,依舊是一片無可匹敵的神聖威壓、幻夢凜冽。

黑暗劍王!

雙瞳深處的黑暗,光澤色彩與血色男子一般無二。

然而其本質真粹,卻是堂堂正正、威嚴神聖,融天地萬方之靈粹、盡數歸于一團神火。

天地之間,有生則必有死,有存在則必有毀滅,死亡交織毀滅、點燃神火,便是黑暗劍王血焰。

砰地一聲,雙掌對撞,靈魄交纏,兩人身形同時停滯。

「鬼丫頭,全力激蕩本源,不管你有什麼辦法可以提升本源力量,都不要再留手,盡一切可能提升本源的力量。他們二人要分生死了,這是本源搏殺,差一線便身死魂滅、萬事皆休,絕無第二條路可走。」

金磚的聲音急切而凝重。

鬼舞秋神色微微變化,卻是並無絲毫遲疑,紫發飛揚、雙瞳閃耀,氣息瞬間開始暴漲。

一股濃郁森然的血腥味彌散開來,卻並不流散,而是緊緊貼附在鬼舞秋羊脂美玉般的肌膚邊緣。

紫瞳修羅王血脈,乃是茫茫星海最頂級的修羅王血,全力燃燒,足可以焚滅九霄、碎裂十地。

這一瞬間彌散著的血煞氣息,並非是氣勁逸散,而是強橫之極的威壓,硬生生碾碎了虛空世界。

「你們兩個小家伙,縱然在星海之中,也絕難遇到可堪匹敵的同儕。」

金磚目光閃爍,眼中泛起一絲驚異。

這種血脈燃燒的手段,極其精妙、極其艱難。

明明力量已經完全超越了肉身承載的極限,但卻偏偏借助虛空妙韻,將其鎖在身畔。

「現在就灌注到天策本源深處?」

鬼舞秋並不理會金磚的贊美,語氣干脆短促。

此時此刻,她的血脈靈魄本源、已經徹底燃燒到極致,根本無法做太多交流。

甚至就在不遠處、楚天策和血色男子搏殺本源的情狀,此時鬼舞秋都已經無法看清。

「不急,楚小子現在實際上所面對的,並不只是那個通體血色的家伙,還有這整座蒼火世界,根基底蘊遠遠不足,所以他前期必然落入下風。你若是此刻直接出手,無非是堅持更久罷了,唯有關鍵時刻,如刀鋒突刺,才能一舉逆轉。」

金磚語速緩慢,精神完全傾注在戰局中,似乎在細細體會著楚天策和血色男子氣機的變化。

至于口中交談,卻是全不在意,顯然是這片虛空,足可以阻隔一切探查。

哪怕其身處蒼火世界之中,也不怕血色男子這個世界掌控者的手段。

「天鬼獵魂。」

鬼舞秋嘴角輕揚,漾出一抹頗為玩味的笑容,旋即雙目微閉。

片刻之前,還是金磚決死一戰,鬼舞秋利用天鬼獵魂為其搜集殘魂。

如今區區片刻,卻是情勢巨變,大概是需要鬼舞秋竭盡血魂,稍有不慎便是金磚為其收集殘魂。

「火丫頭。」

金磚目光轉向牧煜芝。

突兀看到牧煜芝早已昏迷,微微一愣,旋即苦笑著搖搖頭,不再理睬她。

金磚本意是希望牧煜芝激蕩鬼靈血脈氣息,稍稍護持鬼舞秋的血脈本源,使之不至于猝然枯竭,只是牧煜芝境界太低、血脈品質亦是平庸,哪怕喚醒、大概連錦上添花都很難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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