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翁之意不在酒!」石峰在口中反復念叨了幾遍。
「大帥,莫非雲陽侯現在就欲對關東豪強動手?」
趙充國聞言笑了笑︰「治大國如烹小鮮,雲陽侯可不會這麼毛躁……」
石峰疑惑的道︰「雲陽侯既然不打算立即對豪強動手,為何如此大張旗鼓的行事?」
趙充國道︰「石峰爾以為,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石峰不確定的道︰「先賢有言,國之大事在戎與祀,下吏以為當是軍隊與祭祀!」
趙充國道︰「不錯,雲陽侯如今就是抓住戎與祀在做文章!」
「前些年雲陽侯在西域時就弄出了道教,而且還在西域引起了渲染大波……這道教不就是祀嘛……」
「如今他又借皇帝之名對關東郡國進行大動員,其目的自然就是軍隊了!」
「只要控制了戎與祀,這天下還有誰可以制他……只要他願意這天下恐怕就要改姓張了……」
石峰聞言一驚︰「難道雲陽侯竟然想……」
石峰雖然沒有說出口,但誰都知道他的意思。
趙充國嘆息一聲道︰「或許雲陽侯只想做周公也未為可知……雲陽侯比某這種粗人可聰明的多,他的想法可不是一般人能猜的透的……」
趙充國說到這里,心中卻想到了張越封自己為西寧侯並實封三百里土地之事。
自從孝文皇帝以來,長安一直在不斷的加強中央集權的力量,不斷的削弱諸侯王國。
如今這張越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卻是讓他一時之間想不明白。
石峰這時也基本想明白了︰「大帥如此看來雲陽侯是欲對關東諸郡國之兵進行整編了!」
趙充國道︰「八九不離十吧,只是不知道雲陽侯到底想如何行事!」
石峰道︰「雲陽侯如此行事就不怕把關東諸郡逼反嗎?」
趙充國道︰「反,雲陽侯恐怕正等著豪強們跳出來呢!」
「汝且看看淮泗與江東豪強們造反的結果……」
「如今淮泗與江東的土地已經盡入雲陽侯之手……豪強們的土地已經被新陽侯全部分配給了當地人……」
「這些獲得土地之人,皆是雲陽侯的堅定支持者。」
「如今關東不少百姓可都盼望著把關東豪強們的土地也給分了呢……」
石峰此時也想明白了︰「還是大帥英明,沒有大量人口支持的豪強屁都不是……」
趙充國點了點頭︰「雲陽侯對關東郡國下手後,恐怕就要對我朔方軍動手了!」
石峰聞言一驚,剛剛他只是心下刻意避開了這個問題。
如今趙充國提前,他也沒法再自欺欺人。
趙充國繼續道︰「這倒也正常,就算是某在雲陽侯這個位置也會想盡辦法統一軍權!」
石峰面色復雜的望向趙充國︰「大帥以為雲陽侯將如何對待朔方軍?」
趙充國苦笑一聲道︰「不外乎整編,替換軍官……收回治權!」
……
河間王劉慶(還有一個六安王也叫劉慶)最近過的總算是舒坦了一些。
自從王氏之亂後,長安和霍光就把整個河間國盯的死死的。
王宮內外也遍布秀衣使者的探子。
如今總算是把皇帝熬死了,霍光也下台了。
自從霍光下台後,長安對河間國的監控也放松了許多。
劉慶終于感到了一絲自由的味道,因此他在心中對張越還是有一些好感的。
自從接到來自長安的詔命之後,劉慶投桃報李,立即在河間國進行了動員。
不但如此,他還主動寫信給諸王,勸解諸王當全力支持長安的詔命。
果然他的選擇是正確的,此時正是張越欲行千金買馬骨之時。
張越得知此事之後,不但下令解除了對河間王府的布控,而且公開褒獎了劉慶。
皇帝也下令賞賜劉慶五百金,並冊封劉慶的次子劉安為新慶侯,而且實封百里之地。
只不過這封地比較遠,竟然是在身毒。
當皇帝的冊封詔書傳到河間國時,滿心歡喜的劉慶立即把自己的次子劉安喚到了跟前。
「這麼大的人了還是這麼毛毛躁躁……爾如今也是君候了……」
劉慶滿臉喜色的對著劉安罵了一句。
劉安對此毫不在意,他如同乖寶寶的接受了他老子的批評後問道︰
「父王這新慶城在何處啊?」
「似乎是在身毒!」
劉慶自己對此也不太清楚,他隨口回答一聲。
隨即向前來頒發詔書的典屬國偈者詢問。
「明公,敢問這新慶城在何處?」
偈者聞言笑道︰「好叫大王與君候得知,這新慶可是一個好地方啊!」
「此城原屬罽賓,乃是罽賓國五大城池之一……是罽賓國的交通要道,原也是富庶之極之地。」
「大將軍君子張煥攻拔此城後,大將軍改其名為新慶……」
「君候被封建于此真是羨煞旁人啊!」
那偈者說完之後還取出一張輿圖送給了劉安。
「君侯請看,此地就是新慶,原本有人口近十萬……實乃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劉慶這時看了看輿圖道︰「如此說來這新慶當屬于身毒了?」
偈者搖頭道︰「新慶還未到身毒,其城往南四百里過了開伯拉山口才是身毒!」
「不過這新慶卻也是絲路上的一個重要城市,原本此地之富庶更是遠在河間之上!」
劉安听到此言,臉上不禁露出了喜色。
劉慶則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他從偈者的話中卻听出了不同。
劉慶拱手拜道︰「偈者言此城原本富庶,豈非如今有何變故?」
劉慶口中問著話,心中卻想到了前番詔書中曾言罽賓犯大漢被滅國亡種之事。
偈者道︰「安西節度使趙侯與新陽侯破罽賓國後,盡屠罽冰……這新慶自然也在被屠範圍內!」
劉慶聞言點了點頭,听到此言他反而放下心來。
劉安此時卻感覺心中哇涼哇涼的。
他忍不住道︰「如此說來這新慶如今就是一座空城?」
偈者笑道︰「空城倒也談不上,城中如今還有一些塞人與達羅比荼人……」
劉安還要說話,卻被劉慶阻止了。
「敢問偈者,寡人可否使人移民至那新慶!」
劉安在一旁聞此言,臉色一下子變的好了許多。
若是可以往新慶移民,倒也可以接受。
整個西域都府就是在移民基礎上建立起來的。
年輕的劉安此時多少還是有一些心高氣傲的。
在他想來,張越能夠成功的事,自己這高皇帝的子孫自然也能成功。
果然偈者的回答沒有讓父子倆失望。
偈者道︰「這是自然,大將軍與陛下皆是支持移民的……但請大王與君候知曉,我大漢之民在西域乃是國人……地位等同于蠻夷貴族……」
劉慶點頭道︰「寡人自然知曉,偈者放心……」
劉安此時亦表態道︰「某華夏之民乃天生貴胃,自然當高于蠻夷。」
劉安說到這里不禁問道︰「偈者可知如今那新慶還有多少土著,可安置多少移民?」
偈者道︰「大將軍提供給朝堂的資料顯示,新慶如今擁有塞人與達羅比荼人約八千,漢人約三百之數……」
「至于能夠安置多少百姓,新慶有已開墾的閑田九十萬畝,想來安置一萬人不存在任何問題!」
劉安聞言更是滿意,他晃了晃劉慶的衣角。
「父王,你可要幫我!」
劉慶親昵的拍了拍劉安的頭道︰「一萬移民我河間國還是可以提供的……」
偈者羨慕道︰「若是大王與君候能移民一萬至新慶,那新慶不出五年必為一等一的富庶之地啊……」
劉安搓了搓手道︰「如此還要多謝偈者!」
劉慶笑道︰「怎麼,這麼快就忘了汝大人!」
劉安嘿嘿一笑︰「小子豈會忘了大人之恩!」
……
劉安被封建于新慶的消息傳開後,在劉氏宗親中對此出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看法。
一種認為此乃一個大好事,若是發展得當,這新慶很可能成為如同春秋時期吳楚齊秦一般的存在。
但也有一些人認為,被封建于此化外之地,實與流放無異。
不過不管別人怎麼議論怎麼說,河間王與新慶侯劉安皆是頗為滿意。
父子倆經過一番商議之後,一邊繼續動員軍隊錢糧運往幽州,一面上書長安欲移民至新慶。
張越在收到劉慶與劉安的奏書後,非常滿意,不但當即同意了他們所請,還下令給予他們方便。
時間轉眼已經到了本始元年。
過完上元節不久,從輪台調集的六千精騎已然抵達長安。
與他們一同到來的還有足以相對于長安朝堂原本兩年賦稅的財貨。
張越在隴西與關中各郡征召的兵馬也已經完成了訓練與整編。
如今長安的軍隊數量已經充裕起來,張越已經渡過了最困難的時期。
除掉劉益帶去江東淮泗的北軍士兵。
長安及其周邊如今又擁有了八部北軍。
重建的南軍如今也已經擁有了四部軍隊。
另外羽林、期門、胡騎三校尉部也已經完成了整編,並補足了兵馬。
南北兩軍以及羽林三校尉的兵馬就已經高達九萬之眾。
為了減輕財政負擔,張越也裁撤了一些軍隊,比如說三輔的郡國兵就被悉數裁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