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益感嘆道,「君侯離開長安時就曾告戒,上官桀等人恐將謀大事,君侯當真是明見萬里啊……」
張昆贊同一聲後道,「劉侯以為我等當如何行事?」
劉益沉思一番後道,「我等當以不變應萬變……暫時坐觀風雲!」
張煥這時皺著眉頭道,「劉侯,小子以為我等恐難以安坐啊……那鄂邑長公主對我雲陽侯府可是怨念頗深!」
「近日坊間有傳言蓋主欲尋游俠兒對我雲陽侯府不利……」
劉益笑道,「蓋主不過一跳梁小丑,君子無需擔心……」
「況且長安游俠兒多受桑弘羊控制……桑弘羊可非無智之輩……他應該知道與我雲陽侯府作對的後果……」
張煥皺了皺眉道,「就怕上官桀、桑弘羊等人狗急跳牆啊……還是謹慎一些為好……」
劉益聞言思忖片刻道,「君子言之有理……」
劉益斟酌片刻道,「如此,君子近段時間暫且莫回侯府,可長住孤兒營……若是長安有變……可伺機而動!」
張煥聞言道,「善!」「不過僅靠孤兒營恐怕不足以左右局勢!」
張昆這時接口道,「兩府還有三百余騎精銳,若使用得當,足可左右亂局……」
劉益笑道,「不是三百騎,而是四百三十騎……郭侯、韓侯、趙侯三家府中亦有百三十騎!」
張昆拊掌道︰「如此可高枕無憂也!」
……
上官桀府中,上官桀眾人正在秘密謀劃著。
「諸位,如今皇帝已然遣秀衣使者調查蓋主與燕王之事……恐將不利于我等!」
上官桀暗暗壓下心中對鄂邑長公主的不滿,盡量平靜的述說著當前的情況。
鄂邑長公主此時已然明白前日自己不經過上官桀而直接把燕王的奏書呈遞給皇帝,實在是操之過急了。
皇帝對眾人產生懷疑,實乃自家之過,不過她並沒有想過向眾人道歉,而是在思考著是否該破釜沉舟。
上官安在被皇帝懲罰之後,這段時日也沉靜了下來。
聞言他起身道,「事急也,某等豈能束手待斃……當奮起一搏才是!」
桑弘羊聞言詢問道︰「將軍可能控制步兵校尉部之軍?」
上官安拍著胸脯道,「非唯步兵校尉,各城門軍亦听吾號令!」
鄂邑長公主此時道,「雖是如此,北軍實則仍掌控在霍光手中,以區區步兵校尉部以及城門兵,恐難以成事!」
桑弘羊盤算一番道︰「蓋主所言甚是,材官將軍之兵加上某等之門客不足萬人,萬萬無法與北軍相抗……」
上官桀目露精光道,「若是我等能控制皇帝,殺了霍光,當可攜天子以令天下!」
鄂邑長公主眼楮一亮,「左將軍所言甚是,還可以天子之位誘燕王入京……」
「非但燕王……齊王、趙王、長沙王等都對皇帝不滿……皆可引為臂助!」
上官安聞言贊同了一聲,隨後道,「自從那張越被刺殺之後,霍光那老狐狸也謹慎了許多,身旁隨時有不下于百人的護衛!」
「若要取那霍光的性命,刺殺恐行不通,當遣大軍圍殺才是!」
上官桀細細思考一番後道︰「若要取霍光性命,唯有靠蓋主行事!」
鄂邑長公主聞言詫異道,「靠本主?」
「本主可沒法對付霍光那老狐狸!」
鄂邑長公主雖然憤恨霍光,但也知道自己不是霍光的對手。
上官桀笑道,「正是因為如此,某等才有機會……霍光一向輕視蓋主……對蓋主的防備之心也最弱……」
桑弘羊拊掌道︰「左將軍所言甚是,可以蓋主的名義宴請霍光……然後取其性命……」
「霍光一死,北軍以及三輔之兵群龍無首,必然陷入混亂……」
「隨後材官將軍領步兵校尉部入宮……只要控制住皇帝,大事當成!」
鄂邑長公主聞言怦然心動,「皇帝亦不可久留,當引燕王入京……」
說到這里她想到燕王在信中之言,隨即道,「事成之後,左將軍當裂土為王……桑公可為丞相……桑樂侯當為大將軍!」
上官桀、桑弘羊、上官安三人聞言都露出滿意的笑容。
上官安道,「如此還請蓋主盡快聯絡燕王!」
鄂邑長公主道,「桑樂侯放心,明日本主就去信與燕王!」
這時上官桀道,「未免夜長夢多,誅殺霍光之事亦不可推後,當盡快進行!」
鄂邑長公主道,「五日之後,本主宴請霍光,公等以為如何?」
上官桀道︰「五日之後……甚善!」
桑弘羊經過一番思索後問道,「若是霍光不赴宴我等當如何行事?」
上官安手指輕輕敲打著幾桉。
「九月乃秋操之時,按照例年慣例,當于上林苑觀兵……
「若霍光不赴宴唯有與此時出動步兵校尉之軍圍殺他……」
桑弘羊聞言一驚,「上林苑可不止步兵校尉一軍,尚有羽林和羽林孤兒營在……」
「那張越之子張煥雖非孤兒營校尉,但卻也基本掌控了孤兒營……」
上官安聞言輕蔑的一笑,「那張煥不過一黃毛小兒,孤兒營亦非先皇帝之時的孤兒營……」
「區區數百人,如何能擋我步兵校尉部數千精銳!」
上官安此時臉上露出傲然之色!
桑弘羊心中卻不如上官安一樣樂觀。
「若是大軍全部用于圍殺霍光,控制長安的軍隊恐不足啊!」
鄂邑長公主聞言笑道,「御史大夫手中不是還有數千豪杰之士嗎?」
桑弘羊道,「區區游俠兒,雖乃好勇斗狠之輩,又豈能與大軍相抗!」
上官桀這時道,「無需與大軍相抗,只需協助城門軍控制各門即可!」
上官安也補充道,「只要能堅持到步兵校尉部入城,則大事定也……」
桑弘羊想想覺得三人所言頗有道理,也就不再質疑。
幾人商議完畢後,各自回府準備,幾人卻不知,他們的一舉一動皆已經被千牛衛所監控。
他們謀劃之事,很快就被劉益與張昆所知。
劉益與張昆商議一番之後,並沒有直接把此事告知霍光,也沒有向皇帝告發。
而是悄然派出千牛衛之人與鄂邑長公主親信燕倉接觸。
經過一番威逼利誘,燕倉最終加入了千牛衛,成為千牛衛的外圍成員。
鄂邑長公主回府後立即派人按照計劃行事。
第二日她就派人向燕王送去密信。
不過宴請霍光之事,卻不太順利,霍光以將舉行北軍大校為借口,拒絕了她的邀請。
這時丁外人出主意道,「八月底乃公主生辰,想來霍光不會拒絕!」
鄂邑長公主覺得丁外人所言頗有道理。
在詢問過上官桀父子後,決定推遲到八月底再采取行動。
……
另一邊劉旦得信後,振奮異常,立即安排專人往來傳遞情報。
並在回信上,正式許諾上官桀事成後裂土封王。
與此同時桑弘羊也在積極行動。
很快他就聯絡各地「豪杰」、「游俠兒」數千人,準備在起事時協助上官安手中的軍隊。
就在幾人緊鑼密鼓的準備起事時,又發生了兩件大事。
剛剛被皇帝任命為中尉的右將軍王莽(此王莽非彼王莽)突然卒死。
沒過幾日丞相車千秋也突然生病。
幾人皆認為大業必成,鄂邑長公主也通知燕王劉旦,讓他提前入京。
劉旦見信大喜,分付群臣各自收拾行裝,準備起程入宮為帝。
可惜他們不知道的事,他們的一舉一動皆在千牛衛的掌控之下。
元鳳元年(前80年)八月底,就在她們準備起事的前夜。
燕倉受千牛衛指示提前向大司農楊敞告發了上官桀等人所行之事。
楊趟在收到燕倉的告發後,大驚失色。
他完全沒有想過上官桀父子與桑弘羊等人竟然會行此事。
他在思忖一番後,認為這燕倉很可能是誣告。
他原本想要拿下燕倉,但轉念一想,又怕卻有其事。
最後這楊敞即沒有上奏檢舉,也沒有抓捕燕倉,只是臥床在家裝病。
燕倉見那楊敞沒有任何行動,立即上報給千牛衛。
隨後燕倉又在千牛衛的指示下把這事告訴了諫大夫杜延年。
杜延年收到燕倉的消息大驚失色,立即上奏檢舉。
皇帝大驚,立即命秀衣使者秘密偵查。
……
上官桀等人的行動,霍光也不是全然不知。
這段時間,他也同樣在秘密采取行動。
霍光很清楚上官桀父子若是欲行政變其可以依靠的就是步兵校尉部與城門軍。
霍光的行動也同樣主要針對的是這兩支軍隊。
上官安此人不過是一個紈褲子弟而已,在他眼中只要控制了中高層的軍官就控制了軍隊。
但其實很多時候低級軍官的作用甚至比中高層更重要。
霍光針對的就是這兩支軍隊的底層的什伍長與都伯。
在上官安信心滿滿之時,霍光已經悄然的替換了步兵校尉部四分之一的都伯。
另外作為上林苑中駐扎的另外一支軍隊,孤兒營也已經獲得了皇帝和霍光的授權。
張煥甚至還獲得了皇帝賜予的節仗,在出現突發情況時,可以先斬後奏出兵平叛。
城門軍因為就在上官桀父子的眼皮子底下。
霍光雖然無法調換下層軍官,但借助皇帝的名義,還是拉攏了不少人。
上官桀父子如果真的作亂,到底能控制多少士兵卻是難講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