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這是什麼意思？這是要對我大唐使團動武不成？」
看到帶兵闖入的渤海國左相高豐，年過七旬的鐘傳並沒有畏懼，他的身後可是有整個大唐作為靠山，自然不懼渤海國。
就算是在渤海國的王宮，他也能直面渤海王，自然不會懼一個渤海國大臣。
「鐘尚書，大唐是不是做的太過了？你這邊出使渤海，與我大唐談判，那邊唐軍卻是在大舉進攻渤海國。」高豐態度不太好。
鐘傳以為對方說的是遼東的事。
因為高豐是高句麗人，高姓乃高句麗王姓，又是渤海國的右姓。
‘右姓’，也就是大家族的意思。
當初高句麗被大唐滅國後，有不少高句麗王族流落遼東各地。
在渤海國立國後，高句麗人見復國無望，很多人就加入了渤海國，高豐的祖上便是，祖上數代人都是渤海國朝廷的高官。
鐘傳知道，在他出使渤海國的同時，李文忠奉聖上的命令，出兵遼東，難免跟遼東的高句麗人發生沖突。
「左相這話可就不對了。遼東之地本就是我大唐的領土，難道渤海國要因為遼東跟大唐兵戎相見不成？
渤海國可不是曾經的海東盛國，若是與大唐開戰，難免不會步入高句麗的後塵。」鐘傳威脅道。
見鐘傳誤會了，高豐有些疑惑，難道對方不知道那事？
「鐘尚書，難道你真的不知？」
「知道什麼？遼東的事？遼東的事，大唐不會退讓，若是要戰，戰便是。」鐘傳寸步不讓道。
「不是遼東，是大唐平壤都督府的事。」高豐提醒道。
「平壤都督府？」鐘傳一愣，「平壤都督府攻佔的安州和椒州也是我大唐當初的故土，也沒什麼不可。」
「不是這兩州。」其實高豐很想跟大唐說一說椒州也不算是大唐的故土，可這個時候他卻是沒空管這個小地方，「是南海府的南京，我渤海國的南京。」
「貴國的南京？跟我大唐何干？」鐘傳不解。
「難道閣下真的不知？」看鐘傳這表情，高豐真的有些懷疑了，「就在昨日，南海府來報，大唐平壤都督府攻佔了我渤海國南京。這就是大唐只想收復遼東？那為何攻佔我渤海南京，大唐這是要跟我渤海全面開戰嗎？」
「什麼？平壤都督府攻佔了渤海國的南京？」鐘傳有些意外，「本使離開洛陽已經一月有余，對于平壤都督府的事，還真是不知曉。」
說實話，鐘傳真的有點意外。
平壤都督府不過只有兩萬兵馬，楊師厚居然能攻佔渤海國的南京，這的確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對于楊師厚，鐘傳只是有所耳聞，早年也是早早投靠朝廷，然後一步步從禁軍中月兌穎而出，之前更是擔任禁軍大將軍一職。
但對于其作戰方面的才能，鐘傳也沒親眼見過，大多都是傳聞。
離開洛陽之前，朝廷定下的計策是以打促和，逼迫渤海國讓出遼東的控制權……
楊師厚此舉雖然有些過了，但或許是個好事。
憑借並不多的兵力，一舉攻佔渤海南京，說明我大唐的兵鋒之強，也可見如今的渤海國國力大不如從前。
現在，這渤海南京或許是逼迫渤海讓步的一個機會。
「那如今大唐該做如何解釋？」高豐態度不善道。
「怎麼解釋？我大唐為何要給你們解釋？若是你們繼續不答應我大唐的條件，本使不敢保證我大唐王師是不是會兵鋒直指貴國上京。
信不信，我大唐王師殺到的時候，貴國很多地方軍隊都會紛紛歸降。」鐘傳此時可謂扯著虎皮拉大旗，從進入渤海國境內就知道，如今的渤海國根本沒有實力跟大唐開戰。
此時的渤海國可謂內憂外患，若是再惹怒大唐這個宗主國，那日子會更不好過了。
「你……」
看到鐘傳這有恃無恐的話，高豐心里很是生氣，但對方卻又說中了要害之處，如今的渤海國的確無力跟大唐開戰。
「是不是只要我渤海國退出遼東，大唐的軍隊就會歸還南京？並停止戰爭？」高豐問道。
「自然！」鐘傳答應道，「只要貴國讓出遼東，我大唐肯定歸還南京。要知道，渤海國作為我大唐的屬國，自然不想渤海兵戎相見。
但契丹威脅我大唐北部邊境，必須取得遼東，兩面夾擊契丹。
契丹也沒少襲擾渤海國吧，將來我大唐北伐契丹的時候，渤海國作為我大唐屬國，是不是也該出兵？」
听到鐘傳的話，高豐不敢當場答應，但也有些意動了。
如今的契丹，可是讓周邊各國、各部落都恨得咬牙切齒，沒事就來打秋風。扶余府就是渤海國設立，就是專門對抗契丹的。
只是如今渤海國力衰退，已經無法對抗契丹了，扶余府也有些抵擋不住契丹鐵騎了。
「這些事情，下官也無法做主，需要跟我國陛下以及一眾大臣商議。」高豐猶豫道。
「那貴國可得盡快了，這要是繼續打下去，打出了火氣，收不了兵，可別怪本使沒有提醒你們。」鐘傳淡淡道。
察覺到鐘傳話中的威脅，高豐心里恨不痛快，但他還是沒有懟回去，而是準備離去。
「等等！」鐘傳在高豐離開前，突然叫道。
「鐘尚書還有何事？」高豐語氣生硬道。
「是有一事，把外面貴國的士兵撤了，看著心煩。」鐘傳淡淡道。
「等下官回去稟報後才能決定。」
說完，高豐便轉身離去，而鐘傳臉上也露出了凝重之色。
「鐘尚書，你這是在擔心什麼？」使團有人問道。
「擔心渤海國胡來，平壤都督府攻佔了渤海國南京，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若是能震懾住渤海人，那就好辦了，我們距離返回大唐的時間也不遠了；若是震懾不住，反而激怒了渤海國，那就麻煩了。」鐘傳認真道。
「難道渤海人還敢殺我們這些使團成員不成？」
「那倒不至于，但若是沒能完成聖上的囑托，反而跟渤海國兵戎相見，我們就是辜負聖恩了。
希望能震懾住渤海人吧，此時的確不適合跟渤海國全面開戰。」鐘傳搖了搖頭。
其實他知道，以那位聖上的性格，遲早要對渤海動手。
不知道為什麼，這位聖上對于土地這些有著很強烈的。
西域就別說了，重設安西都護膚和北庭都護府，不就是為了收復大唐之前丟失的土地嗎？
青海都督府這邊，聖上擺明了是打算找個時候攻打吐蕃，徹底解除這個河西走廊的敵人。
雲南大都督府和安南都護府就別說了，這兩年也沒少折騰，只是沒啥大的戰事而已。
安東都護府、遼南都督府、平壤都督府、耽羅都督府，更是對準了契丹、渤海、新羅三股勢力。
還有在倭國的事。
這個聖上的心思，還真沒幾個人猜得透……
鐘傳也想著，是不是這次出使之後，自己可以告老還鄉了。
他這個老胳膊老腿，也經不起折騰了，還是辭了這官職，好好頤養天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