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人怎麼看這次朝廷的聖旨？」楊行密揉了揉眼楮，有些疲勞。
楊行密的部下都知道他早年患過眼疾，最近這些年，也沒事傳出他眼疾復發的事，但是真是假卻是沒人知道。
「節帥，下官以為節帥應該應詔，以聖上的寬容大度，定不會為難節帥。」周隱想也不想就說道。
听到周隱這麼說，楊行密的臉色不太好看，便轉向嚴可求，「你的看法呢？」
「回節帥，下官以為節帥不應前往東都。」嚴可求沉聲道。
「嚴主簿，你這是在害節帥和整個淮南。」周隱呵斥道。
「周判官為何這麼激動？節帥都還沒開口呢！」嚴可求不卑不亢地說道。
「嚴主簿，你說說你的看法，本帥也想听听。」楊行密制止了周隱，一臉期冀地看著嚴可求。
見楊行密這反應，嚴可求便知道對方根本不想去洛陽，想到去了洛陽的後果，他也能理解。
嚴可求行了一個禮，這才說道，「節帥去了洛陽，結果只有一個，無論是朝廷怎麼處置節帥，節帥也不可能回到淮南。
朝廷雖然對之前那些主動交出軍政大權的藩鎮節度使很大度，那是為了做給其他藩鎮看。但節帥是大唐境內，僅剩的藩鎮節度使，朝廷若是拿節帥來立威，也不是不可能。
此去淮南，風險很大，所以下官不贊成節帥去洛陽。」
「可本帥不去洛陽，朝廷勢必會發兵，到時如何？」對于朝廷大軍，楊行密不擔憂是假的。
「節帥不去，但淮南卻是要派人去。」嚴可求回道。
「本帥不去，朝廷會同意？」楊行密有些遲疑。
「節帥就得用一個很正當的理由讓朝廷來相信節帥不是有意不去洛陽。」
「什麼正當的理由？」楊行密追問道。
「節帥不是早年患過眼疾嗎？可以說眼疾復發，雙目可能失明，怕唐突聖駕，不便前往長安。
同時節帥派出長子楊渥以及李神福、劉威等淮南大將前往洛陽。若是可以，節帥可以把長女也一起送到洛陽。
當今聖上雖然有著雄心壯志，但對于美色卻是有些喜愛，其後宮中，除了漢人女子外，還有南詔、回鶻、新羅等外族女子。一些朝臣，也把自己的女兒送入了後宮，王建、朱友讓便是例子。
若是節帥的長女成為了聖上的後妃，想來聖上也不會下狠手。」嚴可求說道。
「可尋陽才十歲！」楊行密也被嚴可求這提議嚇到了，不僅送兒子，還送女兒。
長子楊渥，他本就對其不太滿意，送去當人質倒無所謂，但還要送女兒就有點……
「節帥，這個時候，第一要務是保住淮南才是最重要的。即便是節帥的長女不能成為後妃，也可以讓其與聖上的皇子訂婚，這樣也能對節帥有些幫助。
節帥，做大事者，不拘小節！」嚴可求勸道。
楊行密有些猶豫，過了一會兒又問道，「這樣就可以了嗎？」
「當然不行。」嚴可求搖了搖頭，「同時節帥還需準備重禮，隨使節一起前往長安，打點朝中大臣為節帥說話，這樣聖上才可能放過節帥。」
「這倒是個好辦法！」
楊行密點了點頭，覺得可取。
不過這代價不小，又是送子女，又是送錢的，但為了保住淮南，他必須這麼做。
周隱則是有些著急，認為嚴可求這計策不可取，但已經听進去的楊行密根本不管，便決定了這麼做。
第二天，節度使府就傳出眼疾復發的消息，並且下令尋找名醫醫治眼疾。
這個消息，一下把李神福、朱延壽等人驚得不行。先後來到節帥府，來求證，看楊行密是不是真的眼疾復發，這時間太巧了。
楊行密借機說自己不便入東都，便以李神福為正使，代表淮南，帶著楊渥四人，外加楊行密長女前往洛陽面聖。
李神福和覺得不太合適，可楊行密直接裝出眼疾復發，他雖然看出楊行密在裝，但卻沒法揭穿。
朱延壽、安仁義等人也懷疑楊行密是在裝眼疾復發，認為楊行密不去洛陽有些不妥，會被朝廷責怪，惹聖上不喜，甚至一度懷疑是不是楊行密借機除掉他們。
特別是朱延壽，他可是老早就投靠了錦衣衛，這次錦衣衛也吩咐他想辦法逼迫楊行密去洛陽。
可現在楊行密來這麼一出，他也有些懵。
不過為了完成自己的謀劃，楊行密把此事對李神福托了底，讓其想辦法在洛陽周旋，想辦法讓朝廷默認淮南的現狀。
李神福深知此舉並不容易，但楊行密親自囑托，他只能硬著頭皮答應。
「嚴主簿，你怎麼給節帥出了這個建議？你知道那邊要求讓節帥去洛陽。」
雖然楊行密裝眼疾復發一事大部分淮南將領都不知道，但作為牙兵指揮使之一的徐溫卻是很清楚這個建議是嚴可求提的。
所以趁著有空，他便偷偷來找嚴可求，想問清楚原因。
「我自然知道。」
徐溫所說的那邊，自然是指錦衣衛，嚴可求對于這點還是知道，因為兩人在兩年前就搭上了錦衣衛這條線。
楊行密在淮南的統治注定是要被朝廷結束的，兩人本身對于大唐又有一種很強的歸屬感，在朝廷接連收復失地的情況，兩人看到了盛世重現的希望，自然不願意跟隨楊行密當一個叛逆。
不過兩人在淮南的地位並不高，不如李神福、朱延壽等人手握一州之地。
「那你怎麼還給節帥出這個建議？要是讓那邊知道了，你能討得了好？」徐溫提醒道。
「我是故意的。」嚴可求沉聲道。
「故意的？什麼意思？」徐溫不解。
「錦衣衛在淮南策反了不少將領，你應該知道吧？」嚴可求問道。
徐溫點了點頭，「據我猜測，淮南八州刺史，至少有一半都有問題，但具體是哪些不敢保證，朱延壽肯定是其中一個。據說他在壽州，沒少跟朝廷那邊勾勾搭搭，肯定是早就搭上了線。」
「先不管朱延壽，有一個問題。若是節帥去了洛陽，並交出兵權這些，你認為哪些人會被重用？」嚴可求追問道。
「毫無疑問，肯定是投靠朝廷的那些大將，特別是那幾個刺史。」徐溫回道。
「這就是問題關鍵，這樣一來，我們這些人就算是朝廷能記住，也不會有太大的前途。所以我才會提這個建議，讓朝廷以為節帥故意抗旨不尊。
徐指揮使你掌握著一半牙兵，若是加上張顥，這萬余牙兵未嘗不能成事。」嚴可求雙眼放光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