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淮南節度使府。
演武場中,楊行密正在拿著一副強弓和不少箭矢在練習射箭,不過這些射出的利箭大多落在了靶外。
楊行密從小力大無窮,手舉百斤的東西也不是什麼難事,加上軍伍生涯多年,這不過幾十步的距離,不至于月兌靶這麼多才是。
這樣也只能說明一個問題,楊行密有心事。
「節帥可是在為錢之事煩心?」
旁邊的節度判官周隱見楊行密心事重重,便低聲問道。
楊行密沒說話,又拿起一支箭,瞄準了靶心,然後右手一松。
噌的一聲,這支箭射中了箭靶,不過卻有點偏。
放下手中大弓,楊行密接過一塊干淨的白布在臉上擦了擦,看向一旁的周隱。
「你怎麼看這件事?」
「回節帥,根據目前打探的消息,江南道、江西道和鎮東軍都有調兵的跡象,應該是接到了朝廷的旨意。
若是錢抗旨,朝廷很有可能出兵鎮海軍。
目前鎮海軍只剩下四州之地,兵力不過四五萬,無法抵擋朝廷大軍的。」周隱並不看好錢,畢竟實力差距擺在那里。
「要是本帥出兵相助呢?」楊行密突然說了一句。
「節帥做好決定了?」周隱一愣,連忙追問道。
「不是,本帥就是這麼一說。」看到周隱神色緊張,楊行密心里一沉,但臉上沒有表現出任何異色。
「節帥若是確定要跟錢聯合,下官建議節帥把各州刺史召回商議,此事事關重大,節帥得慎重。」周隱沉聲道。
「嚴主簿,你呢?」楊行密問向另外一個謀士嚴可求。
嚴可求本是徐溫的謀士,因為得到楊行密的重用,就成了楊行密的謀士。在遇到不少大事的時候,楊行密一般會征求嚴可求的意見。
「回節帥,此事事關重大,屬下也不敢貿然建議節帥。只要節帥決定了,屬下一定會為節帥考慮好各方各面。」嚴可求也猶豫了。
「那你說說,若是本帥打算跟錢聯合,應該怎麼做?」楊行密突然起了一絲興趣,問向嚴可求,也算是考較一下。
嚴可求沉吟了一會兒,「若是節帥執意如此,那麼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管錢。」
「不管錢?為何?」楊行密有些好奇。
「因為錢實力薄弱,堅持不了太久。自從馮弘鐸投靠朝廷後,朝廷水師日益強大,只要水師封鎖長江,淮南的兵馬便無法增援江南。
沒有我淮南大軍的支援,錢必敗無疑,自然不能去管他,那樣只會白白浪費兵力。」嚴可求回答道。
「那你說的第一件事是什麼?」楊行密問道。
「出兵江淮,配合朱友恭擊敗右天策軍,助其佔領整個江淮。若是節帥要起兵,必須得有盟友,朱友恭才是一個比錢更好的盟友。
朝廷並不信任朱友恭,等錢被解決後,朝廷勢必會對朱友恭動手,所以他沒得選。」嚴可求說道。
楊行密滿意地點了點頭,顯然也很認同嚴可求的這些話。而周隱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這嚴可求有些危險啊,這是要奪自己的位置?
「那第二件事呢?」楊行密問道。
「第二……」
嚴可求還沒說完,外面便有人匆匆跑來,來到楊行密的面前匯報道,「啟稟節帥,鎮海軍的使者想要求見節帥。」
「鎮海軍的使者?是誰?」楊行密看了看兩個手下謀士,然後追問著來人。
這有些意思了,剛才他還在和兩位謀士分析時局,沒想到這錢這麼快就派人來了。
「回節帥,是顧全武!」
「顧全武?沒想到錢居然派了他來,讓他進來!」楊行密吩咐道……
杭州,杜府。
錢塘杜氏乃是本地大族,不過如今最出名的卻是杜稜。
杜稜是跟隨錢起家的八都將之一,官至潤州刺史,後來潤州失于楊行密,杜稜短暫擔任過杭州刺史,于去年病逝。
杜稜雖然病逝,但是其三個兒子卻是有些成就,都在錢手下效力。其中幼子杜建徽接任其父曾經擔任過的職務——東安都都將。
八都兵是錢早期的起家班底,但隨後錢把八都擴編為了十三都,這也是目前鎮海軍的核心軍隊。
其次還有武勇都,不過武勇都在去年就叛離了錢,投靠了朝廷。
除此之外,就是各州州兵以及錢的牙兵和親衛。
牙軍作為節度使的親信部隊,牙軍待遇優厚,但不易掌控,經常發生兵變。所以節度使們紛紛在牙軍之外,另組建親軍,作為節帥的親信部隊,錢也不例外。
這些便是目前鎮海軍的兵力組成,總共有六萬人。
錢只有四州,卻擁有六萬大軍,著實不少。這也得益于杭州等地的經濟發達,稅收較多,錢才能養起這個六萬大軍。
杜建徽目前擔任東安都的都將,其兩個兄長則是擔任著文職,長兄杜建思擔任杭州司兵參軍、二兄杜建孚擔任著著老家新城縣的縣令。
二兄目前並不在州城里,所以這府上只有杜建徽和長兄杜建思。
「兄長,今日錦衣衛的人找我了。」
書房里,杜建徽把白日錦衣衛找他的事告訴自己兄長。
父親去世,家主自然是杜建思,長兄如父,杜建徽也沒把這件事瞞著自己兄長。
「錦衣衛也找過我。」杜建思沉聲道。
「啊?」杜建徽有些意外。
「其實也跟你有關,如今我三兄弟中,你掌握著一都兵馬,而且東安都就駐扎在州城,重要性不言而喻。」杜建思說道。
「兄長,那我們怎麼辦?節帥對我杜家不薄。」杜建徽有些猶豫。
「若是以前,你肯定不會猶豫,正是因為你對節帥沒有那麼忠心了,所以才出現了猶豫。」杜建思看著自己三弟,微笑道。
「兄長,但讓我反對節帥,實在有些做不出。」杜建徽有些為難。
「其實你這麼想,錦衣衛忠于朝廷。節帥雖然對我等雖然不錯,但在大是大非面前,我們也因學會抉擇。
節帥畢竟是臣子,我們也是臣子,是臣子就應該忠于朝廷、忠于聖上,而不是僅僅忠于節帥。
就算是我們反對節帥,也不意味著是背信棄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