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知道？」
孟知祥不禁冷笑。
他能不會知道嗎？
那可是號稱大唐第一猛將的李存孝啊！
在李克用時期，不管是李克用麾下，還是朱溫麾下，抑或朝廷手下，沒有一人是李存孝的對手。
而且對于李存孝，孟知祥是發自心里的恐懼，這恐懼比大唐給他帶來的恐懼更大。
孟知祥的伯父——孟方立，當初還是昭義軍節度使的時候，就是被李存孝率領的沙陀軍殺得丟城失地，被迫自殺；他的叔父孟遷接任節度使之後，也是被李存孝逼得斬將求饒。
這李存孝就是他們孟家的大敵啊。
若不是對方，自己一家不會淪為李克用的俘虜，被迫投降李克用；在李克用被朝廷剿滅後，也不會跟李嗣源一起流落到塞外，過著如今這馬背上的生活。
想到是李存孝殺來，孟知祥不是不想去報仇，但是內心的恐懼讓他怕了。
「難道此人是孟首領的舊識？」百戶猜測道。
「舊識？哼。」孟知祥冷哼一聲，連忙翻身上馬，對著一眾手下吩咐道，「全軍都有，撤退！」
撤退？
听到這個命令，眾人一愣，不應該是去增援嗎？怎麼撤退了？
「沒听到我的命令嗎？撤退！」
「遵命！撤退，撤退！」
「撤退！」
看到孟知祥臉色不太好看，東奚的一眾部落將領紛紛翻身上馬，對著各自的部落戰士下達撤退的命令。
「孟首領，我們是盟友啊！」
「盟友，你們不能撤退啊！」
看到東奚的大軍紛紛拔營撤退，甚至把牛羊都舍棄了，只帶著俘虜快速撤離，前來求援的百戶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漫天風雪，前路……
哪里還有前路！
肺腑被震傷的刺骨騎在戰馬上，在一眾親衛的掩護下一路向北逃竄，心里卻是無比的淒涼。
一萬五千不足大軍，居然被自己折損在了這大唐境內，也不知道這次回去，等著自己的會是什麼結果。
直到現在，他的眼前還浮現著不久前的戰斗。
自己麾下的大軍，在那群鐵甲殺神面前，毫無還手之力，一個個都被肆意斬殺于馬下。
那可是一萬多部族勇士啊！
居然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被擊敗，被殺的潰不成軍、四散而逃……
唐軍的騎兵就真的這麼強大嗎？
想到這里，刺骨心里更加郁悶和恐懼，仰望蒼天，只有厚厚的雲層和飄落的雪花。
連蒼天都在羞辱自己了嗎？
「大王子，唐軍騎兵追上來了！」
負責斷後的一個親衛用力的夾了夾馬肚，揮舞著馬鞭追了上來，來到刺骨旁邊。
刺骨心里一驚，這也太快了吧？
周圍的親衛等都靠了過來，看著這些人，刺骨心里有些無奈。剛才敗的太快，他又被打下戰馬，深受重傷，根本無法組織部族大軍有秩序的撤退，跟在他身邊的只有千余人。
難道整個大軍敗的這麼快，唐軍擊敗了殿後的部族大軍追了上來？
想到這里，刺骨心里便大吸了一口冷氣，臉色愈加蒼白。
刺骨忍不住嘆了口氣，幽幽道，「東奚人那邊呢？是否已經來接應我們了？」
「不知道，我們派了幾撥人去求援，但依然沒有回信。」
「沒有回信？」
就在這個時候，前方不遠處的山坡上突然出現大量的騎兵，紛紛列于山坡上。
開始的時候，黑車子室韋這群人還以為是追兵跑到前面去了，可當看到是東奚人後，一個個才大松一口氣。
「刺骨王子，你沒事吧？」
孟知祥策馬慢慢來到刺骨面前，看著有些狼狽的對方，不禁關心道。
「多謝孟首領解救！」
刺骨艱難的舉起手表達了謝意。
在停留的這一會兒，後面的追兵已經抵達。不過看到眼前的數萬騎兵後，那幾千追兵紛紛勒馬停下，兩軍隔著數里的距離對峙著。
「孟首領，追兵就幾千人，把他們滅了給我部族戰死的勇士報仇雪恨！」刺骨看著那幾千追兵，頓時咬牙切齒。
剛才他還被追著狼狽逃竄，現在有了強援，說話也底氣十足了。
「報仇雪恨？」孟知祥搖了搖頭，「在下還是建議刺骨王子不要有這個想法。」
「為什麼？難道我部族的勇士就白白戰死了？」刺骨有些不甘，轉而憤怒地看著孟知祥。
這個時候，一股斥候從側翼快速來到孟知祥的面前。
為首的人看了一眼刺骨，有些猶豫，孟知祥點了點頭，他才說道，「啟稟首領，我們按照首領的命令，前去打探消息。」
「結果如何？」
「正如首領猜測，唐軍並不止那一萬人，在西邊還有一支規模更大的騎兵。唐軍派出斥候驅逐我等，我等只能退去。」
「刺骨王子，如何？你還想去報仇嗎？你覺得把你們整個部族的男子都抽調過來，能不能擊敗這支唐軍？」孟知祥勒著馬韁淡淡說道。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唐軍騎兵？難道是針對我們的？」刺骨此時臉上的復仇表情沒了，又變成了恐懼。
「應該是唐人安北都護府的騎兵，數萬鐵騎，怎麼可能是針對我們，他們又不可能知道我等的到來！」
說到這里，孟知祥猶豫了一下，不會是劉仁恭那邊泄露了消息吧？
「不是為我等而來，那是為……」刺骨反應過來，「為赫連鐸？」
孟知祥點了點頭，「我們卷入了大唐的一場內亂，還是盡早撤離，以免殃及池魚。
刺骨王子，至于你的事，還是認栽吧。唐軍騎兵不是我們這點騎兵就可以力敵的，要報仇，你自己去報，別把我們東奚扯進去。
撤退，盡快撤出大唐地界！」
說著孟知祥便大聲吩咐著，很快東奚的騎兵便紛紛調頭，加速朝著北方撤離。
大唐安北都護府騎兵出現了，這件事已經超出了孟知祥的預料，事不可為了……
看到孟知祥頭也不回便撤退，刺骨雖有不甘，但還是選擇了跟著對方一起撤退，只是希望自己部族的勇士可以多逃出來一些吧。
而追來的數千騎兵並沒有立即撤去，而是尾隨東奚騎兵，直到對方撤離大唐地界後，才選擇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