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僕射，你醒了？」
看到張淮鼎悠悠轉醒，周圍的人心中懸起的那顆心這才放下來，不過這些人的臉色各異。
張淮鼎至在撤退途中不小心摔下馬，加上此次戰敗，當場就暈了過去。
這可把歸義軍一眾將領嚇了一大跳，歸義軍如今本就有些內部不穩，若是張淮鼎再出事，豈不是鬧內亂？
所以看到張淮鼎醒了，眾人這才放心，不過對其的醒來，有人歡喜有人愁。
「咳咳……」
在旁邊的人幫助下，張淮鼎掙扎著坐起來，看著周圍的環境和眼前的手下，「這是哪里？」
「回僕射，這是肅州城。」
「肅州？」張淮鼎有些茫然，突然想到之前的大戰，連忙道，「大軍撤回來多少人？甘州是不是已經淪陷了？」
「回……回僕射，只有兩萬多人，五千精騎只回來一千人。」
「什麼？」想到六萬大軍只剩下這麼點人，張淮鼎猶如遭到雷擊，整個人傻傻地愣在那里，「可恨啊，可恨啊！甘州呢？」
歸義軍主力戰敗，甘州的結果可想而知。不過張淮鼎心里還抱著一絲希望，萬一甘州刺史還是在堅守呢？
甘州的軍隊雖然不多，但回鶻人攻城能力萬一不行呢？或許現在甘州還沒有被攻陷或者投降呢？
「回僕射，甘州沒事，回鶻大軍已經撤退了。」
「撤退了？怎麼回事？他們不應該……」張淮鼎一臉錯愕，整個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仿佛整個人一點傷也沒有，沒有一絲痛感傳來。
眾人看了看，最後在場地位僅次于張淮鼎的索勛站了出來，「僕射，是朝廷的安西大都護府出兵了。安西大都護府向涼州增派了援軍，在我們跟回鶻人大戰的時候，涼州都督府出動了兩萬騎兵偷襲了回鶻人的王庭，要不是回鶻大軍及時回援，朝廷大軍差點攻陷回鶻人的王庭。」
「是啊，僕射。您是不知道，回鶻人這次損失慘重，數萬匹戰馬被劫，十幾萬頭牛羊被搶，大量的部族被朝廷大軍押到了涼州，更是損失了上萬騎兵。」
「僕射，朝廷大軍可謂給我們報了仇。這一戰下去，回鶻人也算是傷筋動骨了，短時間也不可能威脅到我們。」一人慶幸道。
「說的有道理，沒想到朝廷大軍居然來這麼一出，可惜沒能攻陷回鶻人的王庭。」
看著一眾手下左一句、有一句地，張淮鼎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下面的人沒看出來，他可是看出來。
若是朝廷大軍不去攻打回鶻人的王庭，而是與他們歸義軍配合，絕對能留下藥羅葛仁美的五萬大軍。
他有六萬步騎，朝廷有兩萬多精銳騎兵，回鶻人就算是有重騎兵又能如何？
現在他們歸義軍和回鶻人爭個你死我活，損失慘重，反倒是朝廷方便大勝而歸，不僅沒損失多少兵力，反而繳獲頗豐。
可他們歸義軍呢？損兵折將三萬多人。
回鶻人也差不多損失了近三萬人，還有那麼多人口和牲畜。
朝廷這一手計謀玩的真好，不僅重創了回鶻人，還順帶削弱了他們歸義軍。
雖然回鶻人損失不小，但軍隊還在。
即便已經猜到了朝廷的目的，但他卻不能有絲毫的不滿。
他張淮鼎要想當穩這個節度使，就必須依靠朝廷，否則精銳盡失的他如何壓住各方軍隊？還有那沙州回鶻？
旁人卻不知道張淮鼎心中所想，「僕射，你知道了？」
「知道什麼？」張淮鼎一愣。
「是李司馬，他……他快不行了！」
「什麼？」張淮鼎猛地想起身，但扯到了傷口，咧著嘴，不甘地坐回去，對著旁邊關心的手下隨口說了一句，「沒事。李司馬到底怎麼回事？」
兩刻鐘後，被人抬著的張淮鼎來到李明振養病的房間，當看到臉色蒼白、毫無血色的李明振，他也有些激動。
「十四姐夫，你這是？」看到出氣多進氣少的李明振，張淮鼎心里有些愧疚，連忙對一旁的大夫下令道，「還不快點救司馬？」
「回稟僕射，老夫等人也無能為力。司馬之前就受了傷，之前又中了一支箭，箭矢深入身體中，加上救治不及時、流血太多，我們救治的時候傷口已經開始潰爛。」
放到後世就是傷口感染，在後世或許不算什麼，但在這個沒有什麼抗感染之類的藥物，一旦傷口感染潰爛，基本上就只能等死。
「廢物，一群廢物！」
罵完後，張淮鼎還想跟李明振說幾句，可是對方已經說不出話了……
「李明振死了？」
正在太液池旁釣魚的李曄，听到覃王李嗣周的匯報，握著魚竿的手忍不住抖動了一下，本來快要上鉤的魚一下跑了。
「臣有罪，打擾了陛下的雅興。」覃王連忙請罪道。
「覃王，不用這麼小心翼翼，一條魚而已。這太液池的魚釣起來太容易了，沒多大意思，抽空陪朕去渭河邊釣釣魚。說說河西那邊到底怎麼回事？」
旁邊的木桶中已經有了不少魚，最長的都有六七寸長，最短的也有三寸。隨即李曄便把魚竿收了起來，交給一旁的張威。
李嗣周快速把河西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听說歸義軍和回鶻人兩敗俱傷，而安西大都護府則是收獲頗豐，李曄也隨即露出了笑容。
「李明振一死，對于歸義軍有什麼影響？」
「回陛下，李明振乃是瓜州李氏的掌舵人，加上其妻是張議潮的女兒，可以說是張淮鼎的鐵桿支持者。即便是之前張淮鼎授意索勛殺了張淮深，但李明振還是站在張淮鼎這邊。
如今河西一戰，歸義軍戰敗，加上李明振的戰死，歸義軍實力大減，張淮鼎手上的勢力也嚴重被削弱。
以後張淮鼎對歸義軍的掌控可能會更加力不從心。」
「告訴安西大都護府，時刻盯著歸義軍、甘州回鶻和六谷部。朝廷目前無力對河西大規模用兵，讓他們注意把控平衡，別讓局面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