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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汴州變故(三)

看著眼前哇哇哭的嬰兒,朱溫臉上神色有些怪異,抱著襁褓的雙手也不僅加大力度,而襁褓里的嬰兒感受到那股巨力,哭的聲音更加地響。

「兒啊!這可是你和惠兒的孩子!」

就在朱溫雙眼通紅的時候,一陣熟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他回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母親不知道什麼時候拉著自己的衣襟,帶著哭腔的臉上隱含著一絲恐懼。

朱溫心靈突然有些觸動,看到懷中哭泣的嬰兒,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雙手緩緩伸開。

「娘,惠兒在哪兒?」

「在大堂,娘親讓人用冰塊……」

問得張惠的地方,朱溫直接把懷中的嬰兒交給自己娘親,然後便急匆匆地跑進王府中。

看到一直哭個不停的嫡孫,老夫人雙手顫抖地模了模那臉蛋,然後看著遠去的那身影,心里卻是慶幸不已。

所謂知子莫若母,她知道剛才自己這個兒子動了殺心,根本不管眼前這嬰兒是他的親生兒子。

這讓她有一種陌生感,這還是自己那熟悉的兒子嗎?

不管老夫人如何想,朱溫已經來到了停放張惠遺體的地方。

一具上好的棺木里,躺著一個臉色依然有些紅潤的貌美女子,若不是旁人知道,還以為這是活人,只是睡著了而已。

現在距離張惠身死已經有好幾天了,現在天氣雖說不是很熱,但尸體也經不住放,所以老夫人便讓人用冰塊,來保證兒媳的尸體不腐爛。

朱溫眼眶濕潤地看著自己這心愛的女人,那刺骨的肌膚並沒有阻擋他的動作。

「惠兒,你怎麼如此傻?本王喜歡的是你的人啊,就算是這個兒子保不住,我們還可等以後啊,為什麼非得這樣?」

此時的朱溫哪里像一個叱 中原的梟雄,只是一個痛失愛妻的男人。恐怕也就在張惠面前,朱溫才有這樣的真情流露。

「為什麼?誰允許你們讓我的惠兒死的?難道就不知道保大的嗎?」

傷心過後的朱溫便開始大發雷霆,周圍的僕人、侍女紛紛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但他並沒有就這麼放過這些人,走到一個人面前,質問一句,然後就一腳把對方踢翻在地,然後質問下一個人。

「說話啊?都啞巴了嗎?」

看依然沒有人回答自己的問題,朱溫直接從旁邊的親兵身上拔出橫刀,嚇得其中一個管事連忙回答道,「殿下,是……是王妃要求保住世子的。」

「胡說。王妃這是說的胡話,你們都听不出來嗎?」朱溫拿著武器來到那個管事面前,揪著對方的衣領,刀刃搭在對方的脖子上,厲聲道,「說啊!」

感覺到脖子上傳來的那股冷意,管事頭上的汗水大顆大顆地滑落在地,空氣中還傳來一股騷味。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啊,小人說的都是實話啊!」

就在朱溫打算殺雞儆猴的時候,老夫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其身後,「三郎,惠兒的事要怪就怪為娘吧,當時情況很危急,大夫們都說惠兒流血過多不行了,根本保不住,只能保小的。

為娘也知道你喜歡惠兒,所以就去問了惠兒的意見,惠兒也要求保住小的,你又不在府上,為娘只能照做。你若是真要發火,就朝著為娘來吧,不要傷及這些無辜的人。」

朱溫的臉色陰晴不定,看著娘親的神色也有些復雜,隨即別過臉去,「來人,把當天給王妃接生的穩婆和大夫全部抓起來,既然他們救不活王妃,活著干什麼?」

「殿下,這……」敬翔遲疑道。

朱溫猛然回頭,瞪著敬翔,「難道你想違背本王的命令?」

敬翔嚇得連忙搖頭,「不敢!」

「那就執行命令!」

「是!」

吩咐完一切,朱溫來到木棺面前,看著靜靜地躺在里面的張惠,神色充滿了溫柔……

「什麼朱溫的妻子死了?哈哈,活該!」

昭義節度使,刑州。

听到從汴州傳來的消息,正在親自討伐孟方立的李克用高興的開懷大笑。

在他看來,這個事對于朱溫影響不大,不過對于他來說,卻是很解氣。之前朱溫聯名昭義等幾個藩鎮上奏朝廷討伐他,雖說後面不了了之,但也讓他心里十分氣憤。

短時間內找朱溫報仇是不現實的,但這個消息的傳來,卻是能讓他稍稍解氣。

「殿下,听說朱溫听到這事,直接不管前線的戰事,趕回了汴州,還殺了不少人。結果他前腳剛走,他的軍隊就被秦宗權偷襲,損失上萬人。」一旁的李罕之也附和道。

對于朱溫,李罕之也有怨言的。要不是朱溫,他還是河陽節度使,怎麼會投奔到李克用手下擔任一個刺史,看到朱溫接連受挫,自然十分解氣。

當然在旁人看來,朱溫有情有義,不過對于朱溫這樣的梟雄來說,太多的兒女情長反而容易壞事,就像這次一樣。

「殿下,這件事對于朱溫的影響並不大。如今秦宗權已經是強弩之末,這次僥幸偷襲成功,並不能改變蔡州目前的困局,城破只是遲早的事。

若是朱溫打下蔡州,便可坐擁宣武、義成和忠武三鎮,加上依附其的河陽,實力大增,對殿下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我們當務之急應該是拿下刑州,這樣才能全力應對來自朱溫的威脅。」

李克用這樣的梟雄,除了本身的能力外,身邊有能人輔佐也是很重要的原因。蓋寓毫無疑問就是李克用身邊的能人之一。

李克用點了點頭,「押衙說的是,我們包圍了刑州這麼久,也該拿下了。」

「對了存孝,你克修叔父現在如何了?」想到自己那堂弟,李克用就詢問一旁的李存孝。

「義父,叔父他身體抱恙,大夫說得好好靜養。」李存孝遲疑了一會兒說道。

「還在養病?不就是一點皮外傷嗎?怎麼這麼久還不好?不會是他還在生本王的氣吧!」

「這……」李存孝也不知道怎麼回答,「義父,叔父應該不會如此,孩兒也去看過叔父,臉色的確很差。」

「哼!」李克用略微有些不快,「你回潞州給他說聲,既然他願意裝病,那就繼續裝下去吧!」

其實李存孝挺為自己這個叔父不值的,在他看來沒什麼錯的一件事,卻讓義父李克用大為生氣。

事情很簡單,由于李克修本身就不是什麼鋪張浪費的人,李克用親自來討伐孟方立的時候,李克修對于迎接的排場沒有搞得太隆重。

李克修的性格,李克用哪里不知道。以前這樣都沒事,但這次李克用卻大發雷霆,當眾對于李克修施以笞刑並多番辱罵,然後李克修就氣得大病一場,現在整個人還在床上躺著。

李克修作為李克用堂弟,為李克用也立下不小的功勞。此時昭義六州,大部分都是李克修打下來的,功勞不少,苦勞更多,可李克用因為一件小事就如此辱罵責罰,不僅是李存孝不滿,下面的將士不滿地也很多,只是李克用並不知道。

李存孝發現自己義父也變了,應該是去年在長安兵敗之後,整個人就變得不一樣了。對他不再信任,對于功勞不小的李克修也是如此。

在他看來,之所以會如此,李克恭的死是個原因,康君立、李存信等人的中傷也是個原因,更深的原因還是因為敗在了朝廷的手中,讓一直自視甚高的對方心里有些難以接受。

「少將軍!」

被李克用打發回潞州,李存孝也一直無精打采,本想率軍的他,也就沒有了用武之地,對于門口親兵的問候也沒听見。

走了府門沒幾步,李存孝又退了回來,詢問道,「叔父在哪里?」

親兵連忙行禮道,「回稟少將軍,節帥在房中休息。」

等李存孝在親兵的帶領下來到李克修面前時,對方正躺在床上看著兵法,整個人的臉色有所好轉,但依然有些蒼白,「佷兒見過叔父。」

「存孝?」看到來人,李克修不禁有些疑惑,「此時你不應該在前線率領軍隊平定刑州嗎?」

雖說李克修按照輩分是李存孝的叔父,但其實李克修還比李存孝小一歲。

李存孝苦澀道,「是義父讓佷兒回來的,說是要給叔父帶幾句話。」

「什麼話?」

「義父說,若是叔父可以去前線帶兵,他就可以既往不咎;若是叔父繼續裝病,就讓叔父繼續裝下去!」

「什麼?……咳咳咳……」

听到這話,李克修氣得滿臉通紅,情緒有些激動,以至于呼吸不過來。李存孝連忙來到床邊扶著對方,另一只手則是輕輕拍著對方的背。

稍稍好轉的李克修激動道,「他李克用是什麼意思?認為我是裝病?他是打算把我往死里逼嗎?」

「這……」李存孝倒是沒想過其中的原因,遲疑道,「叔父,義父應該是說的氣話。叔父應以身體為重,切不可動怒!」

李克用自然不知道潞州的事,此時的他正偷偷樂呢,因為孟方立自殺了。孟方立一死,刑州群龍無首,拿下刑州豈不是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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