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王摶的表情時，朱吉佑有些疑惑，不過當他順著對方的視線望過去的時候，表情不比王摶好多少。
「終于來了啊！」
朱吉佑扶著城垛，語氣有些顫抖。
要是援兵還不趕來，或許他都準備戰死在這里了。
雖說軍人寧願戰死沙場，也不願意投降，並以馬革裹尸為榮，可他不想就這麼窩囊的戰死。
那些活著士兵也看到了那一抹紅色，一個個都趴在城垛上，激動不已。有甚者，直接跪在地上哭了起來。
這五天，對于他們來說，簡直就是折磨。
每天都有熟悉的戰死，身邊認識的人一天天減少。
他們活下來，不僅沒有感到慶幸，而是一種痛苦。沒有經歷過這些的人，根本不明白他們心里的感受。
相比于其他人，王摶比較冷靜。
「這援兵不多啊！」
這個話仿佛是一桶冰水，澆在他們的頭上，澆得他們心哇涼哇涼。
眾人這才注意觀察那紅色隊伍，看似聲勢龐大，其實人並不多，估計也就幾千人。
而城外的吐蕃人雖然損失了幾千人，但依然有著不少，而且多是騎兵。
騎兵作戰上，游牧民族天生要比漢族強，雖說曾經唐軍曾追著這些游牧民族打，但那畢竟是曾經。
他們在城里，根本幫不了什麼忙，畢竟城門還被堵著，搬開都得費不少功夫……
「唐人的騎兵，快撤！」
看到唐軍騎兵殺來，吐蕃人的陣營出現了一絲混亂，本來就因為攻城失利而士氣有所下降的吐蕃人，看到唐軍的騎兵，心里自然露出了怯意。
「不許撤退！」
看到有些混亂的陣營，尚英直接殺掉那個帶頭要撤退的小部落首領，神色發狠的看著其他部落首領。
那些被掃視過的部落首領頓時變感覺頭皮發麻，再看了看地上滾落的人頭，一個個都不敢再提撤退。
而殺雞儆猴後，吐蕃軍隊也慢慢從混亂走出。
「列陣！」
「我們是馬背上的民族，是天生的戰士、天生的騎兵，怎麼能怕唐人，沖過去，殺掉他們。城里的一切都是我們的，金銀珠寶、女人、糧食都是我們的！」
一陣雜亂後，六千名吐蕃各部族組成的騎兵終于聚集起來，開始以部落的形式排成了一隊隊的進攻陣型。
感受著大地那隆隆地顫抖聲，吐蕃軍隊的馬兒打著響鼻，急躁不安地踢踏著地面，鼻孔里吐著白氣。
看到越來越近的唐人騎兵，尚英終于下達了命令，「殺光他們！」
所有吐蕃騎兵都舉著彎刀，高呼起來，然後起步沖鋒！
不一會兒，兩支騎兵終于撞在了一起，這一場大戰，吐蕃六千騎兵，唐軍六千五百名騎兵，勢均力敵，孰強孰弱，這一仗打完之後才知道。
西邊的太陽不斷落下，本來應該結束戰斗的雙方卻在城外的荒原上大戰起來。
雙方殺得昏天黑地，日月顛倒，戰場上倒滿了雙方士兵的尸體，無主的馬兒低鳴不已，荒原也被鮮血染紅。
最終，吐蕃方面終于承受不了巨大的傷亡數字，開始撤退。
要不是天色已黑，或許唐軍還會繼續追殺，見吐蕃撤兵，同樣傷亡不小的唐軍選擇了放棄追擊，而是班師回城。
城外的大戰，秦州城內的守軍一直關注著，當看到吐蕃軍隊撤退後，城內的軍民歡呼不已，雖然沒能消滅來犯的吐蕃人，但也解了秦州危局。
看到援軍打算回城，王摶才意識到城門還被堵著，連忙叫人去把堵在城門洞里的沙袋給搬了。
堵，好堵；搬，卻不好搬了。
費了差不多小半個時辰，才讓城門恢復了暢通。當看到英武不凡的騎兵踏進城門後，城內的軍民開始了狂歡。
「不愧是禁軍，果然比我們這些地方軍隊好，這一匹匹高頭大馬，也就禁軍才能裝備起。」一個守軍小將領羨慕道。
「可不是嗎，要是我們也有這麼好的武器盔甲，或許我們不會傷亡這麼大。」
「你也知道這盔甲很好，肯定要花不少錢，國庫現在有那麼充裕嗎？」……
「在下秦州此時王摶，這位是秦隴防御副使朱吉佑，敢問將軍高姓大名。」
這個時候沒有互聯網，沒有媒體，雖說長安有了報紙，但並未普及到其他地方，所以官員之間也不一定認識，而且還不屬于一個系統。
若是秦隴防御使沒有戰死，或許還認識顧彥朗，但副使朱吉佑則是沒見過顧彥朗，只是听說過右神武軍一些事而已。
「在下右神武軍將軍顧彥朗！」
「原來是顧將軍，秦州上下多謝顧將軍相救。」听到來人是右神武軍將軍，這讓王摶有些驚訝。
他本以為是一個廂指揮使，結果是右神武軍將軍。
由于未設上將軍一職，禁軍將軍僅次于大將軍，為從三品武將，而王摶也不過一個正四品上的中州刺史，至于朱吉佑，職級更低。
唐朝沒有同級官員，武將比文官地位低的說法，所以在顧彥朗面前，王摶必須保持起碼的尊敬。
「不必如此，職責所在，不知道現在秦州還有多少可戰之兵？」顧彥朗看了看王摶等人身後的士兵，不禁問道。
「不足千人！」
顧彥朗有些沉默，「沒想到傷亡如此之大！」
就在此時，王摶旁邊一個官員突然問道，「顧將軍，不知道可否派兵去解伏羌之圍？」
「伏羌？」
王摶解釋道，「吐蕃來襲，就是伏羌報的信，伏羌只有不到五百駐軍，過了這麼多天也不知道是否已經被吐蕃大軍攻佔。」
「不到五百人？」
顧彥朗搖了搖頭，「現在天色已晚，加上顧某的士兵兩天長途奔襲，疲憊不堪，不敢冒夜前進。只能等明天天亮，顧某再派軍隊前去偵察。
不過你們也別報太大的希望，這麼多天，伏羌城是否還堅守著尚不可知。」
王摶神色有些黯淡，想到自己有些好感的溫憲，他就忍不住搖了搖頭，看來對方真的是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