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陛下。」
張雋寧微微欠身對著李曄行禮，其身後，李曄才發現對方臉頰有眼淚流過的痕跡，顯然是李儇的落水，也把她嚇得不輕。
「皇嫂，皇兄到底怎麼回事？這麼冷的天，怎麼會去湖中間釣魚？」李曄臉上隱隱有些怒色，他想知道誰唆使的李儇。
「這……」張雋寧猶豫了一會兒，「是陳美人。」
陳美人？
李曄有些印象，雖說他一個月只來一次興慶宮，但對于興慶宮的一切，他一直都有了解。
這個陳美人原本是一個宮女，長得倒還不錯，偶然一次被李儇臨幸後，就被冊封為美人，當時雖說李儇沒了實權，但卻還是皇帝，李曄也就沒反對。
搬入興慶宮後，張雋寧和孟才人的稱號並沒有被取消，不過兩人都失去了李儇的寵愛，反倒是這個陳美人深得李儇寵愛，而且最近幾個月，基本上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陳美人的宮殿就寢。
當然也沒懷上龍子什麼的，這個就跟李曄有些關系了。
他可以承認已經出身的兩個佷子和佷女，但不想看到李儇還有更多的子嗣出身。
建議是李振出的，李曄也默許了。于是李儇寵幸的這些女人，都不可能有身孕，雖說有些殘忍，但從歷朝歷代通過政變上台的皇帝中，李曄算是仁慈的了，其他的大多都是斬盡殺絕。
根據張雋寧所說，是因為陳美人不想在花園和殿內待著，非得去龍池中間去玩。
李儇也無所謂，就依了陳美人的意，他就說想去湖中釣魚，興慶宮的太監和禁軍將領哪敢不同意。
誰想到李儇在湖中玩的好好地，突然就掉到水里，幸好那些隨行的禁軍士兵會游泳，這才很快就把李儇救了起來，再晚點，估計真的就是一具尸體了。
不過這麼冷的天，掉到水里，雖說救了起來，但李儇一直發高燒，人也昏迷著。
在後世，高燒雖說很容易救治，但也有因為高燒出現了後遺癥，甚至搶救不過來的情況。而現在是古代，醫療水平肯定沒後世好，發高燒就是一個很嚴重的病，一個不好，死人都是很正常的事，所以李曄才會這麼著急。
听了張雋寧說了原因後，然後李曄又問了興慶宮當值太監、禁軍統領，還有一些服侍李儇的太監、宮女，意思都差不多，是陳美人提出來去龍池中間游玩的。
當然，李儇怎麼會落水，還未查清，畢竟得挨個盤查當時船上的所有人。
听到大致緣由後，李曄臉色變得十分陰沉，「來人！」
張威站了出來。
「老奴在！」
「把陳美人打入新射殿，太上皇一日不好轉，她就一日不能出新射殿。」
興慶宮，包括大明宮，其實都沒有專門的冷宮，大多是選擇比較偏僻的宮殿作為安置犯了錯或者失寵的妃子。新射殿在興慶宮就屬于比較偏僻的宮殿，打入這里，除非是李儇好轉才有可能被解除幽禁。
很快，御醫們也都檢查完畢，不過卻告訴了李曄一個不太好的消息，能否好轉，就看這高燒能否退。
對于李儇的高燒，御醫們也在想辦法，但是否成功，就得看老天。
李曄也沒責怪這些御醫，但也要求他們必須想盡一切辦法醫治好李儇。
李儇退位後，李曄對其也就不是那麼在意了，但這個時候對方卻不能死。就算是李儇的死跟他沒關系，但世人也會認為他弒兄，所以就算是李儇要死，也得等幾年再說。
李儇如此模樣，最著急的還是張雋寧和孟才人等人。
若是李儇崩了，她們要麼就去殉葬，要麼出家，余下的日子陪伴青燈古佛。
雖說她們已經失寵，但都有子嗣，所以地位也不可能低到哪里。但李儇要是崩了，她們怎麼辦？她們的孩子怎麼辦？當今陛下會不會把這些先帝的子嗣留下來。
李曄現在無論說什麼，張雋寧幾女也不會相信，所以干脆什麼都不說。
而錦衣衛那邊也把掉水的原因找到了，沒有陰謀，的確是李儇不小心掉下去的。天氣本來就寒冷，船上也有些滑，結果李儇非得做出一些危險性動作，然後就掉了下去。
知道是意外後，李曄這才大松一口氣，他就怕是有人故意。
開始的話，他也有懷疑過李振，也懷疑過其他人。
但錦衣衛和大理寺的調查結果都一致之後，他也不得不相信應該和李振沒關系。
不過大理寺一介入，這件事自然就瞞不住了，很快朝中上下都知道了太上皇李儇落水一事。
一時間，長安城內議論紛紛。
雖然這件事發生後，就成了長安城上層人士議論的最多的，不過隨著沙陀軍敗于宣武軍的消息傳來，朝中就出現了討伐李克用的聲音。
加上李儇最後還是被搶救過來，而且還出席了一次宴會，于是關于當今陛下謀害太上皇的陰謀論基本上失敗了，雖說仍有人議論，但熱度卻是下降很多……
「皇兄，你現在好點沒有？這是朕讓人制作的棉服，比較暖和，現在天氣轉冷，穿上這個能御寒。而且朕還讓人做出幾床棉被，晚點就讓人送到興慶宮，以後晚上就以用棉被御寒……」
李曄從旁邊太監手上拿過一件又一件比較新奇的東西，耐心地給李儇介紹這些東西的使用方法，也讓侍奉李儇的太監、宮女听著。
李儇雖然月兌離了危險，不過也留下了後遺癥，凍傷就是其中之一。
李儇就吵很冷，于是李曄便讓人把城外皇莊里種植的棉花彈出來，做出了眼前這些東西。
棉花其實早有種植，從西域傳來的，只是一直不得法，加上無法去除棉花中的籽，所以並不流行。
為了增加國庫收入和解決士兵御寒問題的李曄，自然不會放過棉花。
所以就吩咐皇莊的人找到了被稱為‘白疊子’的棉花，並種在皇莊里，等技術成熟後就像外界推廣。
不過面對耐心講解的李曄，躺在床上的李儇則是很不耐煩，冷冷地看著眼前這奪了自己皇位的皇弟，「壽王，你是不是很失望朕沒有死？」
正欲讓李儇試穿一下棉服的李曄頓時一愣，看了一眼神色冷漠的李儇，「皇兄，若是朕真的想要置你于死地，完全可以讓御醫不盡力救治。反正你這落水也是你自己作的，朕知道皇兄有怨氣，但這一年你也看到了。
朕用了不到一年時間，就做成了皇兄在位時十幾年都做不成的事。
事實證明，朕比皇兄你更適合當這個皇帝。
你已經退位，朕並不想趕緊殺絕，若是皇兄執意如此，朕也無話可說。」
「壽王，這里沒有外人，你就別假惺惺了……」
說到一半，李儇就忍不住咳嗽起來，整個身子也在發抖，但臉上依然沒有好臉色。
見這皇兄如此不識好歹，李曄的拳頭不禁握緊，但看到對方咳嗽起來那有些無助的樣子，握緊的拳頭不禁松開。
李曄起身，對著旁邊的太監吩咐道，「太上皇身體不好，你們都給朕好好照料。若是再出現之前的事，朕那你們是問。」
說完，李曄看了一眼李儇，然後就徑直離去。
他本是好心，但對方如此不領情，他何必在這里受白眼。
「陛下，你如此這般對壽王，會不會不合適？」一旁的張雋寧忍不住開口勸道。
啪！
重重的耳光聲響起，李儇放下手後，喘著粗氣，「滾！」
張雋寧捂著受傷的臉，眼楮泛著淚光，直接負氣離去。而在場的人其他人見張雋寧都因為一句話說錯，李儇就大大動手，其他人哪敢再勸。
李儇看了看周圍的妃嬪，眉頭一皺，「陳美人呢？朕的陳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