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使，大事不好了，李罕之率領兩萬大軍來攻打我們了，說是要……說是要……」
看到一臉嚴肅的符存審，來人本欲說出的話一下又吞了回去。
「要什麼？要討伐叛徒？」符存審冷笑道。
「這……」來人頓時吞吞吐吐，不知道是否應該說出實情。
「不用猜也知道他不會善罷甘休。」對于李罕之來襲，符存審臉上並沒有多少擔心，而是問道，「王重盈是不是也出兵了？」
「指揮使，現在李罕之都打來了，我們就三千多人，怎麼可能可是李罕之的對手。現在得想辦法渡過難關啊，要不我們去關中吧。」
「沒听見我的話嗎？我問王重盈是否出兵了。」
「出兵了，而且是號稱五萬大軍。」
「五萬大軍？」符存審不禁嘲諷道，「估計也就兩三萬，還五萬大軍。」
「指揮使，為什麼你一點都不著急？李罕之可是打過來了。」旁邊有人不解道。
「就怕他不出兵。」
想到這里，符存審不禁佩服遠在長安的皇帝了。
他開始很不解為什麼他都投靠了朝廷，也被任命為左羽林軍左廂指揮使，可他卻接到命令暫時在安邑縣駐扎。
李罕之來襲，他並不驚訝。
李罕之並不是什麼大度之人，他這次雖說是投靠朝廷，但也算是叛出李罕之，對方能善罷甘休才怪。
他不信朝廷方面猜不到這個可能，可朝廷依然讓他駐扎在安邑。
直到他確認了王重盈也出兵的消息，他就知道朝廷想干什麼了。
河中！
現在的皇帝登基前，李克用可是和王重榮帶著大軍攻打過長安，雖說戰敗後朝廷並沒有討伐李克用，但不代表朝廷就忘了這個事。
從之前面見聖上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個皇帝野心很大，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對李克用之前的行動一點反應都沒有，而且李克用還是自行任命了河陽節度使。
可是以朝廷的實力，想要討伐李克用，失敗的幾率很大，而且缺乏跳板。
而河中就是很好的跳板。
除了這個原因外，河中兩池鹽利也是個很大的原因。
要知道兩池鹽利，一年有著一百多萬貫的進賬。
就這筆錢，就比不少藩鎮一年的稅收都多，這也是為什麼之前王重榮可以養活數萬大軍的原因。
據符存審所知，現在兩池鹽利由朝廷和河中王珂共同擁有，想來朝廷也不會放著這個可以增加國庫收入的地方。
不過朝廷現在的實力還沒有強到可以直接攻打河中的地步，而且河東節度使李克用也不會坐視不理。
所以朝廷需要一個由頭，一個讓朝廷大軍正大光明進入河中的由頭。
若是河中節度使王珂主動請求朝廷大軍進駐河中，這個理由自然就很充分了。
既然猜到了朝廷的用意，符存審自然不會置之不理，從投靠朝廷以來，他並沒有立下任何戰功，這次就是他表現的機會……
河中府。
正如符存審所料，此時王珂在河中節度使府內焦躁不安，正在想辦法怎麼應對眼前的危局。
而就在這個時候，下面的人來報，說是符存審來了。
听到是符存審，王珂沒去想對方只有三千軍隊，而是想到對方是禁軍指揮使，是朝廷的人。
「快，快讓符指揮使進來！」
此時王珂也有點病急亂投醫的，為了表示尊重，他甚至親自出去迎接。他剛走到院中，就看見一個英武不凡的年輕將軍在自己手下人的帶領下迎面而來，想來這就是符存審。
他沒見過符存審，不過在看到符存審第一眼的時候，就看出對方絕對是一個良將，可惜投靠了朝廷。
「參見少帥！」
看到一個比自己稍微年長的華服男子迎面而來，符存審開始還在疑惑這是誰，旁邊的人卻是連忙停下行禮。
少帥？也就只有王珂了。
跟其他都喜歡被稱為大帥或者節帥不同，王珂喜歡人叫他少帥，表示他是王重榮的兒子。
「左羽林軍左廂指揮使符存審，見過少帥！」
他沒想到王珂會主動出來，在對方走近之前，便抱拳行禮，以表尊敬。
「符指揮使果然是儀表堂堂、英武不凡。」王珂大笑道，一掃之前的愁容。
「少帥謬贊了，符某只是一普通人，不能跟少帥相比。」
「好了，進去說話。」
隨即符存審便跟著王珂來到節帥府的前廳，王珂坐在上首，符某坐在左邊，右邊則是一文士，想來是王珂的幕僚或者謀士之類的。
「不知道符指揮使突然來河中有何要事？」王珂不動聲色地問道。
「的確有要事，準確地說關乎少帥能否繼續擔任河中節度使而來。」符存審拱了拱手，高聲道。
「大膽，你只是一指揮使，何敢對少帥不敬？」王珂旁邊的一個將領呵斥道。
王珂臉色有些慍色，緩緩地抬起手，然後才好奇地看著符存審，「符指揮使這話何意？」
「不知少帥可否知道李罕之已經率領兩萬大軍來攻打河中？」符存審問道。
「攻打河中？不見得吧！」坐在符存審對面那個文士冷冷地看了一眼他說道，「若是李罕之來攻打符指揮使或許還可信一點。」
符存審抬起頭跟對面那人對視了一眼，露出笑容，「符某的確跟李罕之有仇，可符某麾下只有三千人，李罕之只需一萬大軍就可以消滅符某這點人，何須帶著兩萬大軍而來。
而就在李罕之出兵的同時，王重盈也出兵了，也號稱五萬。難不成王重盈也是來對付符某不成？」
符存審這話一出，開始還笑著看符存審和自己幕僚爭辯的王珂臉色瞬間變得陰沉起來。
符存審可謂說到了他的痛腳，李罕之若是真的是對付符存審，何須出動兩萬大軍。而且李罕之和王重盈一前一後出兵，任誰看都不是巧合。
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
對面的文士臉色也有些慌亂，狡辯道，「符指揮使無非是想混淆視听，想要讓少帥幫你擋住李罕之。」
符存審淡淡一笑，「少帥，說句不好听的，只要符某願意，可以帶著這三千手下退到關中。符某現在好歹也是禁軍指揮使，而且也沒什麼根基，所以沒什麼舍不得的。
可少帥不同，面對這兩路大軍的進攻，少帥能否守住老帥的基業，就有些難說了。」
听到這話，王珂臉色愈發難看，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要是符指揮使是來落井下石的，請恕王某不能招待符指揮使了。」
符存審眉毛一挑，搖了搖頭，「少帥想多了，符某是來幫助少帥渡過難關的。」
「渡過難關？難道憑符指揮使的三千兵馬？」王珂言語中帶著些許輕視。
「自然不是，符某這點人，拿到戰場連點水花都濺不起。」
「那符指揮使怎麼幫助少帥渡過此難關？難不成符指揮使還能讓王重盈和李罕之退兵不成？」
符存審笑了笑，「符某自然沒這本事，不過朝廷有。」
听到‘朝廷’二字，王珂心里一顫，顯然他之前也想過，不過擔心引狼入室，所以一直沒提這個。
「朝廷會出兵嗎？難道朝廷不怕李克用也出兵？」文士冷笑道。
「不試試怎麼知道結果，目前能幫少帥的也只有朝廷。
少帥或許擔心引狼入室，但少帥可否想過，若是此次沒有朝廷的幫助，少帥認為憑手中的軍隊可以在王重盈和李罕之的夾擊下守住河中府嗎？
引狼入室，起碼這個‘室’得有吧，沒有‘室’，引不引狼有什麼區別嗎？要是少帥願意放棄這個節度使之位，就當符某沒說，不過少帥可以想想，王重盈拿下河中後，會怎麼對付少帥。
禮遇？
親兄弟都會因為爭奪家產拔刀相向，更何況少帥和王重盈只是叔佷而已。」
听完這話王珂陷入了沉思。
不找朝廷幫忙，他就得失去這一切；找朝廷幫忙，就有可能引狼入室。
這讓他也很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