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你是奸細！」
听到符存審的話，旁邊的幾個將領紛紛拔出武器，就等符存審一聲令下就把對方當場斬殺。
符存審揮了揮手，示意手下的人別沖動，發現幕僚並沒有緊張，有些好奇，問道，「先生怎麼一點不緊張？難道先生不怕他們真的對先生下殺手？」
幕僚笑了笑，「這不是有將軍在嗎？而且在下知道將軍不想繼續在李罕之手下做事，早有令投他人的打算，怎麼會不問問在下是代表哪一方的就下殺手。」
符存審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默認了對方的話，笑著道，「那先生代表哪一方？」
叛出李罕之？
的確，符存審早就有這個想法了。
本來在李罕之被孫儒趕到懷州的時候，他就打算離開李罕之麾下，當時是想投靠李克用，畢竟沙陀軍的威名還是很大的。
可隨後李克用幾萬大軍折于關中，這讓他有些猶豫了，便一直留在李罕之麾下。
李罕之雖然作戰有膽有謀，但為人殘暴不堪。
之前他就認定李罕之不是干大事的人，跟著李罕之遲早得完蛋。這次李罕之在李克用的支持下當了河陽節度使之後，沒有糧食便縱兵攻打河中，臨近的河中府、絳州、晉州都成了河陽軍的自留地。
攻打河中，符存審並不反對。但是在攻打過程中，對百姓下死手，甚至以百姓為食，這讓他接受不了。
而李罕之知道這種情況，不僅沒阻止，反而大加提倡。這樣一個殘暴的節度使，能長久嗎？繼續留在李罕之手下，遲早得完蛋。
所以李罕之一直在想離開李罕之，不過投靠誰卻有些猶豫。
幕僚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隆重介紹道，「符將軍，在下重新介紹一份。
董浪，現為錦衣衛懷州分部校尉。」
「錦衣衛？」
符存審眯了眯眼，顯然他也听說過這個名字，不過卻不了解。旁邊的其他將領眼神中直接是充滿了迷茫，顯然沒听說過這個錦衣衛。
「錦衣衛？這是什麼鳥東西？」
符存審抬起手，那人連忙閉嘴，他則是疑惑道，「先生，錦衣衛不是負責當今陛下安危的軍隊嗎？」
董浪笑了笑，「符將軍的消息有些落後了。如今的錦衣衛被稱為天子親軍，負責情報偵查，直接歸陛下指揮。
可以這麼說，如今各大藩鎮的軍隊和官員中，都有錦衣衛的情報人員存在。不知道這個回答，將軍可否滿意？」
「你是來勸說我投靠朝廷的？可如今朝廷勢弱，天下藩鎮皆不听從朝廷的號令。朝廷的旨意，出了潼關，就沒有一點威懾力。
就像這次李克用任命李罕之為河陽節度使，而朝廷如今連一點實際動作都沒有，投靠朝廷，符某豈不是自尋死路？」符存審反問道。
「非也。」董浪搖了搖頭，「朝廷勢弱是之前。如今陛下登基，大改弊政，重建禁軍，在外人看來，朝廷勢弱，但只要去關中一看，就可以發現如今的關中百姓安居樂業，往來商旅絡繹不絕。
朝廷禁軍裝備精良，士氣如虹，只待陛下一聲令下，三十萬禁軍便可揮師東進，平定藩鎮割據。
如今的朝廷，擁關中和蜀地，未嘗不可再現當年秦始皇和太宗皇帝之勢。
符將軍是聰明人，知道如何選擇。
當今天下，能和朝廷對抗的無非是河東李克用，宣武朱溫。
可李克用此人兵峰強大之時，便敗于陛下之手，可見其並非不可戰勝，沙陀之勇，無非是以訛傳訛。
朱溫此人雖有梟雄之質，但宣武軍乃四戰之地，如今還有秦宗權這個大敵屯兵蔡州。朱、朱瑾兄弟在一旁虎視眈眈，等朱溫平定中原，也是多年以後，而朝廷只需些許離間計便可讓朱溫陷于四面皆敵的處境。
而朝廷則不同。如今朝廷平定山南東道，有著陛下執掌的大唐，大唐復興之勢不可阻擋。
符將軍是聰明人，此時朝廷正是用人之際，若此時符將軍前去投靠朝廷，勢必得到陛下的重用，到時候封侯拜相指日可待，總比去李克用那里當個兒子好很多！」
董浪一說完，符存審臉色就變得通紅。他的確想過在投靠李克用後，拜李克用為義父，董浪這話無疑是把他內心深處的想法給戳破了。
雖說在這個亂世，認義父並不是什麼丟人的事。但在事成之前，被人捅破，也有些尷尬。
「董先生，你這說的好听。大哥投靠朝廷能有什麼好處？朝廷怎麼安置大哥，又怎麼安置我們？」旁邊一個身穿盔甲的小將大大咧咧道。
不過這話看似俗氣，不過卻問到了關鍵。所以這一問，旁邊其他人也都豎起耳朵，若是朝廷願意給個好的出路，他們未嘗不能投靠朝廷。
董浪笑著道，「之前，董某得到的消息是，符將軍可以擔任禁軍廂指揮使，其他幾位將軍則是各領都將。
不要小瞧了這只是一個廂，雖說人數只比符將軍現在的人馬沒多出多少人，但若是按照禁軍的標準打造，符將軍指揮的人馬，戰力可以翻幾番。
禁軍一廂雖說只有四都，但卻有一騎兵都，一個廂的戰馬超過兩千匹。武器裝備上，也遠比符將軍現在麾下部隊的強上好幾倍。
若是以這樣的配備，符將軍率領一個廂就可以力敵普通藩鎮上萬大軍。
而且董某只是一個校尉，人微言輕。若是符將軍真的有做一番大事的想法，又認為董某的話不真，將軍可以親自去關中一看，再做決定不遲。」
符存審有些遲疑，董浪的話讓他有些心動，不過又擔心投靠朝廷不是明智之舉。
雖說朝廷是收復了山南東道，但天下藩鎮何其之多，萬一聯合起來對付朝廷，朝廷可以力敵嗎？
「將軍，卑職認為董先生說的有道理。眼見為實，耳听為虛，將軍可以去關中一探究竟，然後再決定是否投靠朝廷。」
「可節帥那邊要求我們籌集好糧食便回去，我這一來一回恐怕會耽擱不少時間。」符存審擔憂道。
「將軍多慮了。」董浪搖頭道，「將軍可以把軍隊開到河中府境內，並不要真的攻打河中府。然後從那里借道前往長安，一來一回十天足夠，想來李罕之那邊不會因為將軍在河中府待上十天就責怪于你。」
既然董浪想好了辦法，符存審也不再猶豫不決，便把一些事情吩咐下去，讓幾個心月復看好部隊，他則是去關中一探究竟……
就在符存借道河中府、陝州前往長安的時候，河中節度使王珂則是可以大松一口氣了。
原因無他，絳州刺史王友遇向李罕之投降了。
絳州本是他伯父王重盈的地盤，現在被河陽李罕之攻佔，對于他王珂來說，卻是好事一件。
雖說他之前從朝廷那邊買了不少武器裝備，然後招兵買馬有了兩萬大軍。可面對輕而易舉集結其三四萬大軍的王重盈來說，依然勝少敗多，好在自己那伯父麾下也不是鐵板一塊，他這才能守住河中府。
雖說王重盈沒能拿下河中府，但是對方也沒有善罷甘休，在晉州自任河中節度使，跟他打擂台。
王珂目前只佔據著一個河中府，雖說佔據了鹽池，但鹽池利潤朝廷佔了一部分。
不過王珂現在可不敢得罪朝廷，不然他的處境就更加艱難。
現在有了李罕之這個程咬金半路殺出來，而且還攻佔了絳州，這邊讓他那大伯跟李罕之對起來，有了李罕之在一旁分擔壓力，王珂這邊的日子自然好過一些。
看到父親留下的河中，變成現在這個混亂局面。王珂心里也有些看不下去，不是沒有辦法改變目前的困局，他和王重盈二人任何一人放棄現在的權勢。
可這可能嗎？
無論是他們叔佷二人誰放棄，都會受到對方的斬草除根。別說他們是叔佷，就算是父子、兄弟，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
不過就當王珂高興的時候，突然下面有人匯報，說是有數千河陽兵出現在河中府境內，這猶如一盆冷水潑在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