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啊，怎麼不鬧了？」
看到突然安靜下來的這些士子，李曄神色不滿道。
「陛下……」
「閉嘴！」
看到那個打算開口的士子，李曄毫不留情地打斷，「朕本以為你們是國之棟梁，不過今日一看，才發現你們根本不配。一個小事，就讓你們失去理智，朕敢把希望放在你們身上嗎？」
「陛下，臣等也是因為對于李克用藐視陛下、藐視朝廷而感到氣憤，並不是一時沖動。」一襲白衣的孔崇弼站出來，對著李曄行禮後恭敬道。
「孔崇弼？」李曄盯著對方看了一眼，然後看向其他士子，「朕還有國事要處理，你們推選幾個代表出來，朕倒要看看你們腦袋里裝的是什麼。」
很快，便有六個人站了出來，無一例外，都是進士科出身，其中包括新科狀元鄭谷。
「鄭谷，你今天四十了吧？子女可能都比朕大。
之前，朕以為你為人穩重，沒想到居然如此莽撞，簡直令朕失望透頂。你來告訴我，你今天來想干什麼？逼宮？」看著鬢發已經泛白的鄭谷，李曄語氣很不好。
「臣不敢！」听到‘逼宮’二字，鄭谷嚇得連忙彎腰，然後就一直那麼保持著，「臣等只是氣憤李克用如此不尊朝廷。」
「按照你的意思，朕該出兵討伐他？」李曄反問道。
「陛下，臣認為理應討伐李克用。只要陛下頒布討伐詔書，各地藩鎮勢必響應。李克用無視朝廷威嚴，只有用李克用的人頭才能彰顯朝廷威嚴，這樣天下諸鎮才會臣服。」孔崇弼義正言辭道。
「蠢貨，朕讓你開口了嗎？」李曄絲毫沒給孔崇弼留面子，對方不過是一個臣子，出自孔家又如何。
先不說對方不代表孔家，就算是代表，李曄要收拾孔家，也有的是辦法。
「陛下……」
孔崇弼沒想到自己的一番正義之言，居然遭到如此結果，有些驚訝，也有些惶恐。
李曄沒管對方的反應如何，而是看向眾士子，「你們是不是覺得朝廷現在很強大？可以隨時討伐這些強藩？
朕來給你們說說李克用有多強。
目前的李克用麾下，一共有十三萬大軍，其中六萬騎兵。
你們知道這六萬騎兵意味著什麼嗎？朝廷目前拿不出任何一支軍隊來對付這六萬騎兵。
你們覺得朝廷要怎麼去對付這支騎兵？靠你們這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士子？」
李曄的話可謂讓在場這些人的自尊心受到很大的傷害，便有人站出來反駁，「陛下，只要陛下下旨，我等願意披甲上陣，即便是馬革裹尸，也絕不後悔。」
「愚蠢！你們上戰場能如何？一群不懂兵的人，你們在戰場上還不如一個普通的士兵！你們腦子里裝的是漿糊嗎？
聰明人都知道揚長避短，你們倒好，放著自己的長處不用，偏要把短處暴露出來，你們說這是聰明人做的，還是愚蠢的人做的？」
李曄的話雖然刺耳，但卻讓在場的士子啞口無言，他們開始也是有些不忿，不過在李曄的冷水澆起來後，他們的頭腦也開始清醒了。
鄭谷猶豫了一會兒，「陛下，難道朝廷一點反應都沒有嗎？」
「這是你們應該管的事嗎？真以為中了舉就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別忘了你們這些人，就算是起點最高的，也不過七品官。連自己的分內之事都沒做好，就開始好高騖遠？
朕對于藩鎮的態度，你們或許也都知道。在朕看來，藩鎮就是朝廷身上的瘡，是頑疾，是寄生蟲。
但是藩鎮之事若是好解決，也不至于出現現在的局面。現在朝廷實際上管轄的地方，不足大唐疆域的五分之一，其他地方都是大大小小的藩鎮割據一方，儼然一個小王國。
朕也想鏟除藩鎮，但是現在朝廷的實力並不強大。或許，以目前朝廷的實力可以平定河東李克用，但平定之後，朝廷勢必元氣大傷。
若是此時其他藩鎮作亂呢？你們想過沒有？
誰鼓動你們來皇宮前來鬧事，朕不想追究。但你們仔細想想，若是真的朝廷和李克用拼成兩敗俱傷，會帶來什麼後果？那麼慫恿討伐的人，其是何居心？
到時候叛亂再起，甚至大唐滅亡，你們這些人都是大唐的罪人。」
「咚！」
李曄的話，讓鄭谷越听越膽寒，最後直接忍不住跪在地上，大聲哭泣道，「請陛下降罪，臣愚蠢至極，勿信他人之言，差點釀成禍端。臣有罪！」
「臣也有罪，請陛下降罪！」
「臣有罪！」
听到這話，這些士子紛紛下跪，不少人都在哭泣、自責、懊惱！
唐朝君臣之間不行跪禮，而這些士子此時紛紛下跪，可見他們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蠢事。
李曄來到鄭谷面前，扶起對方，「都起來吧！」
「臣有罪，還請陛下降罪！」鄭谷一邊擦拭著眼淚，一邊帶著哭腔說道。
「愚蠢至極。
今日之事，朕不想過多深究。但希望你們務必記住，在上任之後，做好分內的事。
你們在考場上是月兌穎而出，但不代表你們在仕途上就很順利。為官者應謹記三點，一擔當，二實干，三清廉。
你們會作詩，會寫時務策，不代表你們就會是一名好官。
朕只想說，做好自己的事，多問，多學，把你們所學的知識，合理運用……」
或許是興致大發，或許是心有所感，李曄對這些士子說了很多，最後這些人都覺得自慚形穢。自以為人杰的他們，在李曄一番話後才意識到自己距離人杰還很遠。
不過有一點，這些人的人心都被李曄凝聚起來了。
最後，這些士子老老實實地離開了大明宮，就連裴榮在這些人走後都忍不住拍著馬屁，「陛下真乃能人，沒想到三言兩語就解決了這些士子的鬧事，而且還讓這些士子心悅誠服。」
「一群讀書讀傻了的人。」李曄搖了搖頭，「對于李克用這件事，就按照剛才商量的做。既然李克用想要找不快，那就讓他知道，跳得太凶的代價是什麼。」
說到後面李曄的神色很冷，或者說很生氣。
能不生氣嗎？李克用一個郡王，居然私自任命節度使，這把朝廷放在哪里？
既然李克用忍不住跳出來，那他也得禮尚往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