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真的是那樣，壽王可就不只是為了奪回劍州了。」
鄭君雄想到一種結果，一種讓他有些後悔的結果。
一旁的下屬也看到了高仁厚臉上的陰晴不定，遲疑了一會兒，不確定道，「節帥，若是天策軍偷襲梓州，很有可能這次壽王的目的並不是奪回劍州，而是想……而是想吞並東川。」
吞並東川？
沒錯，鄭君雄也想到了這個可能，若真的是這樣，天策軍肯定不會放過梓州空虛的機會。
若真的是那樣，兵力薄弱的梓州很有可能失守。要真的是這樣，那現在是撤軍回援梓州，看著劍州城破？
若是增援劍州，那麼梓州不保，緊接著遂州、普州、合州等地都會失守；但若是不管劍州，劍州這邊也堅持不了多久，到時候局勢依然很嚴峻。
「朝廷難道就不管嗎？若是壽王真的想吞並東川，跟謀反有什麼區別？」鄭君雄大吼道。
「怎麼管？此時朝廷正在討伐王重榮，哪有功夫去管壽王？等東川這里的消息傳到長安，起碼也是一個月以後的時候，壽王肯定會隱瞞東川的戰事。
到那個時候，朝廷想管也管不了。」高仁厚苦澀道。
或許壽王早就預料到關中會有大戰，所以才等關中那邊打起來的時候對東川動手，就是趁朝廷沒機會管的時候，實際吞並東川。
「節帥，必須想辦法啊。若是壽王真的打算吞並我們東川，以我們目前手上的兵力肯定擋不住。除非是其他州都派援軍，我們還有一戰之力。」鄭君雄著急道。
「其他州？」高仁厚搖了搖頭，神情苦澀，「先不說來不來得及，就算是來得及，這些州也不會派兵。對于他們而言，換個人當節度使跟他們又有什麼關系？
當初他們可以坐看楊師立兵敗，如今就能坐看我高仁厚兵敗，一個道理。」
高仁厚這話在此時唐王朝都很適用，你看那些節度使，有幾個當的長久的，短則一年半載就被人趕下來，多則三四年，五年以上的鳳毛麟角。
上面節度使隨便換，下面的人該干什麼還是干什麼。
「節帥，還有個辦法。」
「什麼辦法？」
「向西川求援。西川肯定也不想看到壽王吞並東川，到時候很有可能就要對西川動手。唇亡齒寒的道理，西川那邊肯定懂，只要節帥說些好話，服個軟，相信西川一定會增援我們。
有了西川相助，天策軍被趕回去也是輕而易舉一事。」
听到向陳敬求援，高仁厚就有些不舒服。雖然他是陳敬扶上的東川節度使之位，但是他並不想屈居于陳敬之下。
現在向陳敬求援，很有可能自己後面相當一段時間內都有可能都得看陳敬的臉色行事，這讓他很難接受。
「節帥。」鄭君雄看出高仁厚的不樂意，但想到自己可能老巢不保，就有些著急，連忙勸對方，「節帥，下官也覺得這個可行。這只是權宜之計，當務之急是趕走天策軍，其他的事以後再考慮不遲。」
「這……」
高仁厚有些意動。
就在此時，一匹快馬突然來到大營前，執勤的士兵當即攔下對方。當看到對方滿臉鮮血，並詢問大致來由後，便迅速放行，隨後這名士兵便快速跑到高仁厚的大帳前，不等門口的人通報就沖了進去。
正在商量事情的幾人也被突然沖進來的士兵嚇了一大跳，鄭君雄更是拔出了配劍。
高仁厚也有些不滿，正準備斥責隨後跟進來的親兵，但看到滿身血跡並跪在地上的士兵，便抬起手。
「節……節帥，劍州陷落，盧宏將軍戰死！」
「什麼？」听到這個消息的高仁厚頓時坐不住了，當即站起來並大聲追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來人便把情況一五一十地說了，听完後，高仁厚直接癱坐在凳子上。
怎麼敗的，高仁厚不想去追問，只是他沒想到有著七千人防守的劍州居然在一天內就被破城。那可是七千人啊，而且那不是什麼烏合之眾，而是他手中的精銳，不然之前也不會去執行偷襲劍州的任務。
七千人就這麼敗了，而且只有不到一千人逃走，其他的要麼戰死劍州，要麼選擇了投降。至于盧宏和數百親兵被一千多天策軍包圍，最後力竭而死。
壞消息一般都是扎堆來，就在高仁厚還沒消化劍州陷落的結果時，梓州傳來了求援信息︰天策軍中郎將李洪率領兩萬大軍出現在梓州境內，已經包圍梓州。
梓州就只有不到兩千人防守，而且還是老弱病殘，精銳都被高仁厚帶走了。
面對天策軍兩萬大軍，結果可想而知。
劉麒率領兩萬多大軍進攻，李洪也率領兩萬大軍，這一下就是將近五萬大軍，這壽王大手筆啊！
如果高仁厚要是知道李曄手上還有兩萬余軍隊沒有調動，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
「節帥！」大驚失色的鄭君雄語氣有些顫抖。
鄭君雄不僅僅是語氣顫抖，那雙手也都抖動不停。而高仁厚也好不到哪里去，整個人頹廢地癱坐在那里，臉色蒼白，听到鄭君雄的呼喊才回過神來。
「派人去西川，就說高某願意以東川一半之地換取西川支援。」說完這話，高仁厚整個人仿佛衰老了很多，整個人很落寞。
就在高仁厚派人去西川求援的時候，第二天一早，梓州陷落的消息就傳來。高仁厚任命的留守直接開城投降，李洪都都還沒開始攻城，就拿下了梓州，接管了高仁厚之前一年時間里在東川的一切。
除了軍隊外，財富、家人等都落入天策軍之手。
拿下梓州，李洪並沒有進攻普州、遂州這些沒多少兵力的地方，而是留下一部分士兵駐扎在梓州，他則是率領主力向綿州進發，與劉麒聯手解決高仁厚手中最後的兵力。
李洪和劉麒兵合一起後，暫時由劉麒負責統領，因為李曄很快就會親征。倒不是李曄想冒險，而是他擔心劉麒和李洪二人因為指揮問題而鬧矛盾，所以他才親自指揮。
兩軍合為一起後，兵力高達四萬之眾。而面前的高仁厚退守綿州，兵力不過一萬出頭，雖然懸殊很大，但是天策軍並沒有立即進攻。
原因很簡單，西川出兵了。
西川出兵的速度有些出乎天策軍的預料，甚至出乎李曄的預料。
其實在高仁厚求援之人經過鹿頭關的第二天，漢州刺史楊棠除了下令加強鹿頭關的防守力量，還派出三千兵馬出羅江，在綿州以南扎營與綿州高仁厚部互為犄角。
這是其一。
其二，當消息傳到成都府後，陳敬雖然震驚，但是在謀臣的勸說下，很快就下達了出兵增援的命令。
命令麾下李順，率領兩萬大軍即日啟程，增援高仁厚。隨後下令抽調眉州、蜀州、彭州、邛州等地的軍隊，準備隨時增援鹿頭關。
同時，陳敬還下令維州和茂州的羌族部落出兵。
西川的快速增援，也讓劉麒和李洪有些驚訝，現在李曄沒來，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在綿州東北地區安營扎寨，與綿州的高仁厚對峙。
一時間東西二川、山南西道的各方人士都盯著綿州，三鎮十余萬軍隊雲集于此，勢必有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甚至影響整個蜀地局勢。
而就在這個時候，李曄率領錦衣衛三千騎兵趕到綿州……
「什麼七千騎兵？天策軍那里來的這麼騎兵？」
听到高仁厚這邊的情報，李順顯然不相信。七千騎兵那是什麼概念？整個西川也才四千騎兵，這也是陳敬花了很多錢才拼湊起的。
要知道陳敬在西川經營了數年，而李曄在山南西道經營了不到兩年而已，哪來這麼財力楊七千騎兵？不僅是李順不相信，整個在場的西川將領都不相信。
「李將軍，高某至于在這件事上騙你不成？據高某的情報，壽王手上可能有上萬騎兵。就在昨晚，壽王便率領三千騎兵抵達城外的天策軍大營。」高仁厚有些不悅。
要是不有求于西川，他真的想發飆。你，李順算什麼東西，我在西川的時候，你還是我的手下，現在居然對我這麼說話。不過現在形勢比人強，為了大局，高仁厚也只能忍了。
「高帥，不是我們不相信您，而是壽王哪里去弄這麼多馬？山南西道不產馬，回鶻人的馬也基本給了神策軍，不可能流落到壽王手上才是。」見高仁厚有些不快，一旁的楊棠連忙勸道。
現在大敵當前，他們可不能鬧內訌。
「你去問問文州刺史就知道了。」高仁厚淡淡道。
文州原本屬于山南西道，後來被劃入西川。但是文州距離西川遠，反倒是跟東川的龍州、山南西道的利州交界，正因為如此，西川對于文州一般很難進行有效的管理。而李曄手中的戰馬就是借道文州，從吐蕃各部族手中購買的，高仁厚一直把李曄視作威脅，自然去打听過。
七千騎兵？
要知道綿州附近地勢比較平坦，有山坡，但是不高，也不陡，對于騎兵來說，毫無疑問是不錯的戰場。
這就讓東西二川的聯軍很尷尬，他們沒有那麼多騎兵，連三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