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將軍是在擔心什麼嗎？」
見韓建有些猶豫，文士打扮的太監不禁笑著問道。
田令孜派的人自然是宮中信得過的，只不過為了不引起懷疑，肯定不能太監打扮，雖然利州有太監，但並不多。
一個太監打扮的人出現在天策軍前廂駐地——歧坪，不引起人的注意才怪，所以才作文士打扮，只要不面對面查看，很難發現這個文人打扮的男子居然是一名太監。
「自然，公公所說雖然有些吸引人，不過也太小看韓某了。一州刺史不過就是一口空話，讓韓某人如何相信？」韓建冷笑道。
「那韓將軍想怎麼辦？」使者看了一眼韓建，淡淡笑道。
「很簡單，讓韓某擔任劍州刺史。我可以助晉國公拿下劍門關，但是晉國公也必須讓我擔任這劍州刺史，而韓某以後也會以晉國公唯首是瞻。」韓建笑著道。
「劍州刺史？韓將軍的胃口倒是不小。」使者有些驚訝，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韓將軍，胃口大，也得牙口好才行。若是韓將軍可以起兵，咱家可以代國公大人賜予韓將軍錢糧無數，而且可以進入神策軍擔任軍使，拜金吾將軍，甚至還可以成為國公大人養子。
到時候韓將軍豈不是深得國公信任？劍州雖好，可比得上關中嗎？不久，聖上就會還駕長安，到時候還怕沒有其他賞賜？」
「真的？」
雖然成為田令孜養子有些丟人，但若是真的可能得到田令孜的信任，以對方現在的權勢，他自然不願意待在蜀地。若是論機會，有比身處中樞機會更多嗎？
「若是韓將軍不相信，等韓將軍佔據劍州後，可以看看局勢。若是朝中沒有聖旨傳來，也沒有賞賜到來，到時候韓將軍坐擁劍州，還怕什麼？咱家只是覺得韓將軍不妨考慮一下，若是能得到國公大人的信任，韓將軍的前途可謂一片光明。
你待在劍州，壽王會容你？若是有國公大人的庇護，就算是壽王不滿，也不能拿你如何，跟國公相比，壽王就是一個被趕出朝中的喪家之犬而已。」
從旁人來看，這個太監倒是說的沒錯，李曄的確像是一個喪家之犬。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若是不離開朝中，李曄更加沒有發展的機會，所以在外人看似流放的結果，對他來說卻是大好的機會。
這太監的話，直接說到了韓建的心坎上。他在壽王麾下只是擔任一個沒什麼權力的前廂副指揮使，上面還有王建壓著，若是能投靠晉國公，倒也是一條出路。而且對方不也說了嗎？到時候他佔據劍州自稱刺史也不是不行，也算是有一條退路。
「若是如公公所說，那麼這事韓某人答應了，不過希望晉國公不會蒙騙韓某人！」韓建雖然答應下來，但也不想提醒一下。
「自然不會，國公大人可是說一不二的。」使者笑著保證道，「只不過韓將軍打算如何拿下劍門關？」
「韓某人自有辦法！」韓建自信道。
若是劍門關守軍沒有被調走大半，韓建自然沒底，不過隨著劍門關守軍大部被調至鹿頭關與西川軍作戰，劍門關的防守就很薄弱了。當然從正面進攻，他這點人自然不行，但是從側面繞過劍門關呢？
不過在這之前，他還得說服李師泰，否則以他一個人的兵力，很難有所作為……
「什麼？西縣城里的叛軍投降了？這麼快？」
听到這個消息，李曄顯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就投降了？他還等著讓城里的叛軍把鹿晏弘部主力引過來呢，這就投降了，那後面怎麼打？
把鹿晏弘堵在褒斜道？那可不是長久之計。
「殿下，這是真的，西縣城門已經大開，龐從更是赤身負荊請罪帶著其麾下將士出了城門。而且龐從還派人傳來一個消息，就是楊守忠部昨晚就已經出城向興元府逃去。」劉麒拱手說道。
很快李曄便快馬加鞭來到西縣城外，遠遠望去，的確有一群人在西縣西門外站立，以之前的估計來看，應該是叛軍全部兵力。
「他們怎麼能這麼投降了呢？我還等著鹿晏弘來呢？」李曄有些不滿，甚至有些鬧小孩子情緒，跟旁邊幾人相比，只有17歲的李曄，不是小孩子是什麼。
李曄的回答讓眾人哭笑不得，不過龐從這一出，的確打亂了他們的計劃。他們這邊都準備好了，誰想到叛軍居然提前投降了，什麼時候他們天策軍這麼有威名了嗎？
不過很快眾人便想到了真實原因，不會是被天策炮嚇著了吧？那威力的確挺嚇人的，西縣縣城年久失修，根本經不起多少次轟炸，加上城內叛軍士氣本就不高，被這麼一嚇，投降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這兒，眾人就不禁看向李曄，要這麼說，讓叛軍投降的原因，可能就是自家這位殿下試炮試出來的結果。
雖然大致猜到原因，可沒人敢說是自家殿下的原因。
「你們覺得，本王不接受這龐從投降如何？反正也是個廢物，留著也是浪費糧食，讓他拿起武器，你們誰去解決了。」李曄不滿地說道。
李曄這話，頓時把旁邊幾人嚇了一大跳，差點沒摔下馬。自家這小祖宗，也太玩了吧，不接受投降？好像也是個辦法，不，怎麼能有這樣的想法，眾人便把這個想法甩出腦海中。
「殿下不可！龐從主動開城投降，殿下若是拒絕，以後還有誰敢投靠殿下？難道殿下以後攻下一地就盡殺城中軍隊嗎？」一旁的李英旭當即建議道。
「好像是不行。」李曄模著下巴想了想也是，「那就算這龐從命大，本來還想讓你們看看天策炮的威力，不過看樣子應該是不行了。走，去看看這龐從到底是何方人物，忠武八都，已經有五位都頭歸順本王，對著第六位，本王倒是有些好奇。」
說完李曄手中馬鞭一揮，便來到了西縣城前。此時的城門前，一支隊列並不算多整齊的軍隊站在李曄面前，在隊列前方除了那些堆放的武器外，一個赤著上身的中年男子則是跪在陣前，身上還背著荊棘。
帶刺的荊棘已經把中年男子的後背扎的鮮血直流，不過其臉上卻沒有絲毫地變色，那臉頰上的汗滴，說明這位已經跪了不短的時間了。
看到趕到的天策軍，包括這名赤身男子在內的一眾叛軍將士都有些神色緊張，不過想到已經投降，也就老老實實地在那里站著，只是希望這些朝廷大軍不會難為他們。
「你就是龐從？」
騎在馬背上，看著跪在面前的龐從，李曄好奇地問道。
看到眼前身穿銀甲、身後披風迎風招展的年輕小將，龐從頓時一愣，還沒反應過來。
「龐從，這是壽王殿下。」
龐從這才反應過來，跪在地上走了過來，對著李曄磕了幾個頭，大聲道，「罪將龐從，參見壽王殿下。」
「你何罪之有？」雖然看到了其身後的血跡，不過李曄顯然沒想這麼爽快地接受這位的投降，要不是對方，自己何至于草草出兵。
雖然對方有不少手下死在自己手中，但自己這邊也有不少將士死于其麾下部隊。
「罪將本是奉命前往成都府護駕，因鹿晏弘的蒙騙，未經朝廷同意，進攻興元府，此乃罪一；
罪將率軍進攻壽王殿下，此乃罪二；……
在殿下率王師而來，罪將執迷不悟，此乃罪五！」
「五條大罪？李參軍，按照我朝法制，該當何罪？」李曄淡淡地問著旁邊的李英旭。
「依法制……當」李英旭猶豫了一會兒說道，「當誅三族！」
這個誅三族並不是把龐從三族都給殺了，而是龐從的直系親屬的成年男子會被誅殺，九十歲以上，十六歲一下可以免除。三族其他人主要是沒收財產或者流放。
在唐朝，對于謀反大罪並沒有像明朝那麼直接來個誅殺十族，而是處置正犯而已。
听到李英旭的回答，龐從臉色微變，難道壽王想殺自己？想到這兒，他心里也有些沒底。
「誅三族就算了，跟龐將軍說笑而已。龐將軍能迷途知返，棄暗投明，也算是正確之舉，本王豈會誅殺龐將軍？」
說著李曄便看向前方被天策軍圍著的叛軍，大聲說道，「諸位將士可以迷途知返，放下武器投降，本王在這里保證，可以既往不咎，皆可免死！」
「多謝殿下！」
听到李曄的保證，龐從立即磕頭謝恩。
「謝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有著龐從的帶頭，其身後的將士也都紛紛單膝跪地，在那里高呼，隨後隨行的天策軍將士也都高舉著武器呼喊，聲音響徹雲霄，讓李曄心中的豪氣瞬間高漲。
雖然對于這龐從，李曄並不喜歡，但既然是裝裝樣子，他自然得裝像點，「來人，把龐將軍身上的荊棘取下，送到營中包扎一番。我們入城！」
「是，殿下！」
「謝殿下！」
看著遠去的壽王，龐從跪在地上再次磕了一個頭，他也知道他賭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