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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章回家的誘惑

「外鄉人,你們就不考慮在蓬來島上留下來嗎?老夫可以做主,讓你們留在村子里。那個昆侖奴就算了。」

翌日清晨,在一棟還算寬敞的泥瓦房,廣田圖里奧一行人正在接受老村長的招待。

昨夜抵達村子後,民兵通知了老村長,老村長來到後,沒為難他們直接放行。

村子是雞犬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的小國寡民,少有外人,自然也沒有客店旅館。所幸老村長的住所,平日也作為村里公議論事的場地,有足夠的空間給幾人打地鋪。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天色才蒙蒙亮,老村長就安排孫女給他們準備了早餐。

主食是一碗糙米飯,一條烤魚,幾片鹽漬蘿卜和一碗野菜豆腐味增湯。

奔波了半天,廣田圖里奧他們也是餓得狠了,一個個狼吞虎咽。

「圖里奧,老先生在說什麼?」

黑人安東尼奧也不再嫌棄味曾奇怪的味道,用手抓著米飯,大口喝著野菜豆腐味增湯,含湖不清的問道。

「呃,老村長問我們要不要留下來。還說你身體很強壯,一定適合干農活。」

廣田圖里奧臉上露出幾分尷尬,隨口扯了一句。

「那是當然,我干活是一把好手。」

黑人安東尼奧咧嘴一笑,笑容純真。

「謝謝您盛情款待,老村長,味道很好。」

等村長的孫女收拾完餐具,廣田圖里奧雙手合十,客客氣氣的感謝道。

「沒什麼,這不過是村子里普通的一日三餐而已。多虧了巫女大人的庇佑,風調雨順五谷豐登。」

老村長頗為自得的捻著胡須,笑道︰

「要是不夠吃的話,老夫讓人再給你們下一鍋米飯。老夫小的時候,村子里也有一個外鄉人,據他所說你們島外逢年過節才能吃上大米飯吧?」

「您太客氣,就不勞煩了。」

廣田圖里奧哭笑不得的婉拒道,這頓早餐對現代人來說也就馬馬虎虎,如果不是餓狠了,也不會吃得這麼香甜。

「老村長,你說村子里還有其他的島外來客,那他現在身在何處?我們能見見他嗎?」有人迫不及待問道。

老村長眨巴眨巴眼楮,露出了緬懷之色,想了想才搖著頭說道︰「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人在兩百年前就死了。」

「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嗎?」長發女人插口問道。

「是壽終正寢。」

老村長有些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道︰「老夫出生之前,那個外鄉人就已經在村子里生活了一百多年。」

「是這樣啊。」

那麼上一個外鄉人是江戶時代的人嗎?

廣田圖里奧和其他人對視一眼,雖然已經從漁火小姐听說過,但眼中都有掩飾不住的驚嘆。

普通人來到蓬來,也能輕松活過百歲大關。

真不愧是傳說中的洞天福地、海外仙山!

「怎麼樣,你們要不要留在村子里?還是盡快做決定比較好。」

老村長再一次詢問道。

廣田圖里奧轉過頭和其他四個人小聲的交談了一會,除了外國女人有幾分意動之外,其他幾人都沒有猶豫太久。

雖然說在蓬來島上也許能多活幾十上百年,這村子的生產力比中古社會要發達,衣食無憂,但是這毫無現代文明便捷、男耕女織的中古社會對現代人的誘惑就大打折扣。

他們又不是江戶時代,一年到頭只能靠大根充饑的平民百姓,能吃到大米飯就心滿意足。

特別是廣田圖里奧一群人都是二三十歲的年青人,也非孑然一身。

也許要到他們垂垂老朽躺在病床上的時候,才會後悔錯過這次機會。

「是這樣嗎?真是可惜。不過及早做出決定也是明智之舉。」老村長嘆了口氣,也不多說什麼了。

「村長,我听說外鄉人來到蓬來超過十二個時辰,就再也回不去了,是嗎?」

年輕人冷不伶仃的發問道。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不過太久沒有外鄉人來了,你不說老夫還真想不起來了。」

老村長一拍腦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蓬來島的方位是不斷變化著的,而且和外界並不相連,就算坐船出海,也只能在蓬來島附近海域打轉。只有巫女大人才能自由出入。」

「老村長,麻煩您立刻帶我們去找巫女大人吧。」

廣田圖里奧看了看手表,算算他們從客輪下船的時間,只差不到10個小時就要滿一天了,他不由得心急火燎的催促道。

「巫女大人並不住在村子里。」

廣田圖里奧頓時愣住了。

老村長拿著拐杖健步如飛的走出了大門,來到村口,廣田圖里奧一群人也緊隨其後。

老村長用拐杖指著遠處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一座在群山之中被靈霧縈繞,最為鐘靈毓秀氣勢不凡的山峰。

「巫女大人平日里就在蓬來中心最高的山上修行,偶爾才會到村子里來。」

老村長不緊不慢的說道。

「從村子出發,走到靈峰要兩個時辰,從山腳的階梯爬到山頂的神社,要半個時辰。你們要抓緊時間。」

「老村長,您能幫我們找個向導嗎?」

廣田圖里奧腆著臉請求道,吃人家的住人家的,現在還要求人家出人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這老夫幫不上忙。」

不曾想,一直很好說話的老村長卻一口拒絕。

「老村長,我們不會白要村民們幫忙的!我們身上還有一些外界的物品,雖然不太值錢,但多少也有些用。」

廣田圖里奧頓時急了眼,從手腕上摘下了機械表,就要往村長的手里塞。

「不用,不用!老夫不是這個意思。」

老村長擺手拒絕,他咳嗽了一聲才義正嚴詞道︰

「蓬來島上可是有妖怪的!雖說它們畏懼巫女大人在村子附近布下的結界,尤其是在白天,不會在森林外圍出現,但是在樹海深處就不好說了。」

拄著拐杖的老村長,一臉正色。

「只有在過年的時候,在巫女大人的護送之下,村子里的人才敢到山上的神社里參拜。平日里是絕不敢輕易涉足樹海深處的,畢竟這太危險了。我們人類不可能是妖怪的對手。」

听村長這麼一說,所有人的臉色都難看無比。

可惡!

都到了這個地步了,難道真的要困在蓬來島上,在這種小村子里度過接下來一百多年的時光?

看老村長如此煞有其事如臨大敵的神色,想要讓老村長安排村民們護送他們進山,顯然是不太可能。

「也不是說一定會遇到妖怪。如果你們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有驚無險的到達神社。」

話是這麼說,但是要廣田圖里奧他們就這樣硬闖簡直無謀到極點,不說迷路的風險,如果真的遇到妖怪,那不是自取滅亡。

「等等,老村長,你說人類敵不過妖怪,那如果不是人類的話……」

廣田圖里奧靈機一動,遲疑著說道。

「哦,你說的是漁火吧?」

老村長雖然上了年紀,但人老成精,一下子就听出了廣田圖里奧的言下之意,微微點頭。

「如果是她的話,也許有辦法。漁火有時也會拿著樹海深處的藥草來村子里交換日用品,老夫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半妖真是可憐啊。」

老村長搖頭嘆息,語氣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之意。

听老村長的語氣,他似乎對漁火小姐的偏見沒有一般村民那麼深。

廣田圖里奧神色一動,但是也清楚現在不是深究的時機,他們自己都自身難保了,也顧不上幫漁火小姐爭取村子的人權。

「現在情況就是這樣,大家投票決定吧。是這樣永遠呆在村子里,還是去麻煩漁火小姐帶路?」

經過一番表決之後,一群年輕人還是不甘心就這樣在蓬來島上終老,決定冒險一試。

匆匆告別了村長之後,幾個人就沿著沙灘折返去漁火的舊址。

如果不是老村長很確定的說,妖怪在白天絕對不會走出森林,他們也未必有這個膽子離開村子。

「希望能找到漁火小姐,我們沒有多余的時間了。」

廣田圖里奧一邊走著一邊在心里祈禱。

海灘附近還籠罩著蒙蒙的霧氣,視野不佳,更是給廣田圖里奧的心里蒙上了一層陰影。

漁火小姐的茅草屋已經被章魚妖怪給摧毀了,如果漁火小姐不在的話,他們也不知道應該上哪去找她的蹤跡。

就在這時,只听見一陣悠揚婉轉的動人歌聲,鳥鳥的在海面上飄蕩︰

「父親曾經說過,妖怪的手是守護之手——」

「母親曾經說過,人類的手是養育之手——」

「兩手相合,開啟門扉——」

「汝將變成光,守護孩子,守護他吧——」

歌聲越升越高,情真意切如泣如訴,讓廣田圖里奧都感到一陣悲傷,一時之間都失了神。

「漁火!」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在靜靜聆听這天籟之音,直到歌聲消失,外國女人才對著歌聲的方向發出一聲呼喊。

「是你們。」

海霧漸漸飄散,只見在海邊的一塊礁石上,漁火像美人魚一樣垂著雙腳坐在上面,臉上露出了意外。

「你,唱歌。Wonderful!雖然,听不白。」

外國女人連連鼓掌道。

「她是夸你唱得好,漁火小姐!」

廣田圖里奧上前翻譯道。

「謝謝。」

漁火聲如蚊吶,臉上升起兩朵腮紅,顯然有一分羞澀。

「是這樣的……」

廣田圖里奧趕緊道明來意,低下了腦袋拜托道,其他人也眼巴巴的看著漁火。

「拜托你了,漁火小姐。」

漁火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正好我也有事要去覲見巫女大人,帶著你們一起去也未嘗不可。」

「真的嗎!?」

廣田圖里奧一群人喜出望外。

「你們等一下。」

漁火躍入海中,不多時就重新浮出水面,走到了岸上。

手里也多了一個晶瑩剔透、閃閃發光的玉質樹枝。

也不知道是漁火小姐身上有什麼神異,她身上沾染的海水很快就滾落在地,全身變得清爽干淨。

「這是什麼?」

有人好奇的問道。

「這是入侵者攜帶的東西,和蓬來島有關,我必須交還給巫女大人才行。」

漁火面色平靜的說道。

緊接著從茅草屋的廢墟里翻找出了一個獸皮口袋,把蓬來玉枝放了進去。

但是即便如此,還是有微光從獸皮里透出,漁火只能用茅草給它扎好捆上。

「蓬來玉枝……」

在漁火的身後,那對情侶交換了一下眼神,一絲貪欲在眼中一閃而過。

「我知道樹海中直抵神社的小路,路上每一只妖怪棲息的地盤,一般的野獸或者小妖怪我也可以打發走。」

把東西捆綁好之後,漁火將其背在身上,對著廣田圖里奧一群人再三叮囑道︰

「如果不出什麼意外,太陽正午就能到山腳下。但是你們也不能大意,一定要听我的命令,小心行事。」

「是,漁火小姐!」

「明白了!」

眼看著廣田圖里奧一行人都已經做出了覺悟,漁火點點頭,帶著他們朝樹林里出發。

路徑被灌木叢遮掩著,兩側都是幽深茂密的樹林,如同什麼著名景區的觀光小路,風景格外的出色,美的幾乎要令人窒息。

但是一想到在樹海里藏著的威脅,他們就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沒問題,別緊張,現在還是樹海的外側。靠近村子的地方,沒有妖怪會那麼不識趣在這附近搭窩。」

漁火一邊安撫著眾人的情緒,一邊警惕的張望。

走了約半個小時之後,前方出現了一根幾人合抱粗的嶙峋大樹,漁火才認真起來,小聲叮囑道︰

「現在馬上就要進入森林內側了,這里的樹洞住著一只三眼狐妖,大家注意點。」

所有人一下子屏氣凝神,躡手躡腳,連大氣也不敢喘,甚至緊張到同手同腳連路都不會走。

「不用這麼害怕,那只狐妖只是小妖怪,我可以趕走……」

就在這時,只見從大樹樹洞中探出來一顆五色斑斕的巨大蛇頭,嘴角還掛著一根蓬松的白色尾巴。

「巨蛇?」

漁火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

因為,她在蓬來三百年從未見過這只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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