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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章《兒雷也豪杰譚》

在門禁森嚴的代代木公園一角。

結城峰子和其他六人昏闕的具體地點,各自都放上了標識牌,還有用白線劃出來的七個現場痕跡固定線。

上空飛著幾架無人機,地面上百名警力正在拉網式排查,在附近走來走去。

還有一些穿著白大褂的科研人員,在草地上輕手輕腳的采集草葉、泥土樣本,東西南北各個方向都有好幾台空氣采集器、浮游塵菌采樣器正在運轉。

大有要掘地三尺,上窮碧落下黃泉的氣勢!

不明真相的人,看見這一幕,恐怕會誤以為代代木公園,發生了什麼傷亡慘重的重大刑事桉件!

「松浦警視,請問調查什麼時候能結束?」

澀谷區區長用秘書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額頭的汗漬,對著一個穿著警服、濃眉方臉的中年警官問道。

毗鄰明治神宮的代代木公園,是澀谷區最為出名的景點之一。

正值黃金周,從其他縣道來代代木公園參觀的游客絡繹不絕,要將偌大的代代木公園封閉,他這個澀谷區區長也承擔了不小的壓力。

但是東京都知事打來電話,他也只能唯命是從。

「這我也不太清楚,要看調查結果如何和警視廳的命令。」

松浦警視斟酌了下語句,回道︰「不過區長閣下,你要做好準備,這次封鎖代代木公園可能不是一天兩天能結束的。」

「是這樣啊。」

澀谷區區長點點頭,轉過身去看了看正在嚴密搜查的警察們,臉上露出好奇之色,神秘兮兮的湊到松浦警視身邊。

「松浦警視,听說昨天發生的群體性昏迷事件是和超凡者有關?你能不能稍微給我透點底,好讓我心里有數。」

嘴巴下有微微青色胡茬的松浦警視,面色有些微妙。

他就是大田區源賴光鬼武者事件的現場指揮官。

在赤砂之蠍和地陸大師的超凡者大戰之後,國家全力開動宣傳機器才勉強搪塞過去,但這也只限于屁民而已,不包括上級國民。

在東京權貴官僚圈子,妖怪和超凡者的存在,已經是半公開的了。

上級國民們瞠目結舌之余,也本能的對神秘側充滿好奇,和。

在日本這樣階級壁壘牢不可破的國家,權貴們大多是靠著血脈得到了現在的一切,我能成功是因為我投了個好胎,我能投好胎就是神佛的加護。

如此一來,求神拜佛之類的封建迷信大行其道,就不難理解了。

自此之後,在權貴圈子里就更迷信,也更狂熱了。

俗世的榮華富貴雖然還沒享受夠,但欲壑難填,神秘莫測的超凡力量、延長壽命乃至長生不老的可能,他們全都要!

據松浦警視隱隱听到的風聲,警視廳最近一段時間,接連不斷收到大批資金捐贈,背後自然都是想插一手的權貴。

澀谷區區長固然是上級國民,但還不足以了解超凡事件的內部詳情。

「區長閣下,警視廳內部是有保密條約的,我只能說無可奉告!」

松浦警視沉吟了片刻,說話還是滴水不漏。

「好吧,好吧。」

送走了澀谷區區長之後,在代代木公園的入口處,松浦警視迎來了一輛警車。

在幾個警員的護送下,一個斯斯文文戴著眼鏡的民俗學者走了過來。

「指揮官閣下,有一個多星期不見了吧。」

民俗學者滿面紅光,走路帶風,儼然是煥發了事業的第二春。

「長山教授,我已經卸下了臨時指揮的職務,現在是調查官,你叫我松浦就可以了。」松浦警視道。

松浦警視招了招手,叫來了一個警員,從他手上拿出來兩張人物素描。

一張是披頭散發狂放不羈,打扮猶如歌舞伎演員的白發男子,另一張則是穿著黑底紅雲袍面容陰柔邪惡的黑發男子。

是自來也和大蛇丸!

警視廳最好的側寫專家,根據胖女人和眼鏡男等幾人的口述,繪制出的素描,栩栩如生,竟有八九分的相似。

「長山教授,這次出現的超凡者的來歷,不知道你有沒有眉目?」

「當然!」長山教授很是自信。

「我剛才已經在警視廳做過匯報了。不過松浦警視你不在場,我就再重復一遍吧。」

長山教授顯然是做足了功課,他口若懸河的朗聲道︰

「在妙木山出現的蛤蟆仙人自來也,和操控巨型蟒蛇的大蛇丸,毫無疑問和我國民間的《兒雷也豪杰譚》有著莫大的淵源!」

《兒雷也豪杰譚》是美圖垣笑顏從1839年開始創作的小說,到1866年一共出版了44部,但是因為作者去世,作品最後沒有完結。

「兒雷也在小說中是肥後豪族之子,是一名可以召喚蛤蟆的忍者,兒雷也所鐘愛的綱手公主可以驅使蛞蝓,故事的反派就是可以操縱毒蛇的大蛇丸。」長山教授滔滔不絕︰「蛇吃蛤蟆、蛤蟆吃蛞蝓、蛞蝓吃蛇,三者相生相克。」

「但是這也太匪夷所思了,這兩個超凡者怎麼會和兒雷也、大蛇丸如此相像?連名字、能力都和小說中的如出一轍。」松浦警視皺著眉頭問道。

「很明顯自稱蛤蟆仙人的自來也,就是兒雷也的原型。」

「可《兒雷也豪杰譚》可是將近兩百年前的作品啊!」

「松浦警視,你的思維還是充滿局限性,沒有打開。從蛤蟆仙人自來也和大蛇丸之間的對話,顯然自來也的年齡已經超過了兩百歲。」

警視廳也派出心理學家和審訊專家,幾個人在妙木山听到的對話,也記錄了下來。通過反復對比復盤,大體相差不離。

「有沒有可能,美圖垣笑顏也和這七個人一樣,曾經誤入了妙木山,結識了自來也和大蛇丸,然後把他們的故事寫下來,創作了《兒雷也豪杰譚》?」長山教授循循善誘。

「這麼說,可能還有一個能操控蛞蝓的綱手公主?」松浦警視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十有八九!」

長谷教授在自己專業的領域中,表現出了強大的自信和從容,言之鑿鑿,讓人不禁為之嘆服。

「源賴光的鬼武者,《竹取物語》中的火鼠裘和佛陀石缽,還有《兒雷也豪杰譚》的自來也和大蛇丸……自古以來,我們的世界就和超凡者息息相關,超凡者的秘密,就隱藏在流傳至今的歷史和神話之中!」

在警視廳的專家組中,民俗學者和歷史學者之類的,本來是幾乎沒有發言權的冷板凳人物。

但是隨著形勢風雲變化,民間傳說中的妖怪神佛你方唱罷我登台,長山教授作為整個島國首屈一指的民俗學者,又開始炙手可熱起來。

一筆又一筆的撥款接踵而至,有來自官方的,也有來自財閥的。

好日子又回來了!

春風得意的長山教授,一下子年輕了十幾歲。

「神話傳說並非是無中生有,解析超凡世界的鑰匙,就隱藏在其中!」

因為利益相關,長山教授開始大吹特吹起來。

也不算是大吹法螺,他自己就是這樣篤定的。

「但是也不能就這樣妄下斷言吧。現在的證據並不充分,警視廳這麼多棒小伙在這里搜山檢海,也沒有找到連接妙木山的通道……」

松浦警視轉過頭去,看著郁郁青青充滿無限生機的代代木公園,深深吸了一口氣。

空氣清新,帶著森林里特有的泥土芬芳。

代代木公園雖然面積廣大,但是在東京這個世界上規模數一數二的大都市里,不過是房屋里的一個盆栽而已。

從上世紀五十年之後對民間開放以來,進出過代代木公園的人流,數以百萬計,要是真的有通往神秘世界的門扉,也應該早就被發現了才是。

听了松浦警視的疑惑,長山教授搖頭晃腦的背誦起了一段文章︰

「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

千古名篇桃花源記,即便是日本課文也有收錄。

「遂迷,不復得路。南陽劉子驥,高尚士也,聞之,欣然歸往。未果,尋病終,後遂無問津者。」

長山教授掉完了書袋之後,才接著往下說道︰

「自古以來,想要進入另外一個世界都絕非易事,就算權貴們想要搜山檢海,也必然空手而歸。其中關鍵,就在一個‘緣’字。」

松浦警視聞言,不禁臉色一黑。

未果,尋病終……

現在在代代木公園翻來覆去找來找去的人,不就是我嗎?

烏鴉嘴!

「而且,也不是沒有證據,那個叫結城峰子的警視廳警校實習生,不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從口中噴出了火焰。代代木警署的攝像頭,也拍下這一幕。」

松浦警視不由得為之一噎。

若非如此,警視廳也不會這麼高效運轉起來。

「登記在冊的超凡者,已經超過了一掌之數。那些行蹤神出鬼沒的超凡者,暫且不說,由普通人轉變成超凡者的,就有里見醫生和鳥棲英雄,但是……」

「世界上真的存在,另外一個隱藏在神話歷史之後的神秘世界嗎?」

松浦警視心里抱著強烈的疑問,但是他看了看一臉狂熱自信的長山教授,也很識趣的沒有再問下去。

看長山教授這幅嘴臉,恨不得東京白天是神佛出世,晚上百鬼夜行。

如此一來,他在專家組里的話語權必然水漲船高。

雖然有私心,但長山教授話語中,也頗多可以參考的地方。

「長山教授,我們警視廳在這里搜查了這麼久,還是一無所獲,不知道你有什麼建議?」

「既然誤入妙木山的那七人是有緣人,我們再把他們找過來,放在代代木公園里,能不能找到通往妙木山的通道?」

「這就難說了。」

長山教授不置可否。其實,對于神秘世界的分析大多是他的腦補而已。

「就像誤入桃花源的捕魚人,之後也找不到進入桃花源的道路。但是比起那些沒有緣分的人,他們可能更有機會吧。」

「長山教授,你還有什麼發現?」

「嗯,關于在報告中提到的蛤蟆仙人自來也的歌舞伎表演,我也有一些不成熟的看法。」

一說這個,長山教授一下子來勁了。

他從松浦警視手上拿過自來也的素描,對自來也灰白色的長發比手畫腳。

「松浦警視,你看!日本傳統藝術歌舞伎中,有一出名作《連獅子》,里面扮演白發老獅子的發型,和自來也非常的相似。」

為了左證,長山教授從公文包里,拿出了事先準備的《連獅子》歌舞伎的劇照。

松浦警視接過來看了看,確實有幾分神似,微微點頭。

「《兒雷也豪杰譚》在1852年,被海竹默阿彌搬上了歌舞伎舞台,之後經久不衰,後來又改編成了……」

長山教授又開始長篇累牘的背誦起來。

松浦警視有些發悚,之前和長山教授接觸過幾次,也沒見他這麼健談。

「長山教授,你可是知識淵博,令人嘆為觀止!能否簡單概括一下您的觀點?」松浦警視夸獎了幾句,借此打斷了長山教授的說話。

長山教授意猶未盡的砸吧砸吧嘴,才開口道︰

「我認為蛤蟆仙人自來也,是一個歌舞伎愛好者。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做歌舞伎演員的打扮,和使用歌舞伎風格的開場白和自我介紹。」

自稱仙人的超凡者,居然喜歡老掉牙的歌舞伎?

這有可能嗎?

不過想到自來也的打扮和做派,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性。

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就好歌舞伎這口。

「嗯,嗯,《兒雷也豪杰譚》……」

松浦警視在口中咀嚼著這個書名,心里不由得產生了強烈的好奇,也許能從中得到什麼蛛絲馬跡也說不定。

「你去最近的書店,給我買一本《兒雷也豪杰譚》。」

松浦警視隨意叫來一個警員,就要指派他去買書。

「不用浪費錢,松浦警視。」

長山教授一臉得意洋洋,宣告道︰「因為我的報告,警視廳已經下了大訂單!《兒雷也豪杰譚》已經成為了搜查四課的指定必讀書籍,馬上就可以人手一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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