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通在門外守了半個時辰,房間里傳出來的悶哼聲讓他心如刀割,恨不能以身相代。
直到明淨師太有些疲憊的聲音傳來,他才迫不及待的打開房門,沖了進去。
進入到房間後,周通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周止若,此時的她蓋了一層薄被,沉沉的睡去了。
周通走到近前,發現她烏黑的長發已經被汗水完全濕透了,臉色無比蒼白,就連那原本溫潤的唇,都成了青白色,令人觸目驚心。
「止若她……」周通看著自己的妻子,著實心疼與自責,看著明淨師太輕聲細語的問道,生怕驚醒了沉睡中的女子。
明淨師太收起銀針,嘆息道︰「周掌門她的身體太過虛弱,必須要好生調養,我給他開了一副方子,務必要每日兩次服用。」
周通接過方子,仔細記下,道︰「師太費心了。」
明淨師太搖了搖頭,道︰「今日天色已晚,還是讓周掌門好好休息一下吧!」
「你背後的傷勢也不輕,我為你涂上一些傷藥,也能恢復的更快些。」
「多謝師太。」
等上完藥之後,周通將明淨師太送出門,而後坐到床榻旁,看著虛弱的周止若,輕輕將她的一只手放在掌心。
……
一夜無話,周止若醒過來時,已是將近正午,她已然很少這樣熟睡了,而且睜開眼,就看到了守在一旁的周通。
「夫君。」
「我在。」
「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和女孩我都喜歡,不過最好是女孩,肯定和你一樣漂亮。」
「我覺得還是男孩子好,可以和他的爹爹一起上戰場,保家衛國。」
「那我們父子倆就一起保護你,再也不讓你被人欺負。」
……
「我想回峨眉了。」
「好,我這就帶你回峨眉。」
當日,周通告別少林寺方丈空聞後,便帶著八百鐵騎下了嵩山。
剛到了山腳下,卻意外踫到了宋遠橋和殷梨亭二人。
「父親,六叔,你們二人怎麼還在此處?」周通疑惑的問道。
「哼,我只怕你不聲不響的跑了,忘了自己的承諾。」宋遠橋面無表情的冷哼道。
殷梨亭說道︰「大師哥他擔心你夫妻二人,還有孩子的安危,已經在這里等了很久了。」
宋遠橋沉默不語,看了一眼周止若,而後翻身上馬,呵道︰「六弟,我們該回武當了。」
「宋大俠還請稍等。」周止若忽然開口。
等到宋遠橋疑惑的看了過來,周止若恭敬的行禮後,說道︰「我夫君曾答應您,要親上武當山,自然不會食言。」
「既然恰好和宋大俠踫到了,何不一起同歸武當。」
「止若……」周通眉心微蹙,心頭充滿了不解。
周止若和他拉在一起手微微用力,以眼眸阻止他繼續開口,而後輕笑著說道︰「按理來說,我這新婦也該拜見父親大人和師公,現在才去已經是有所怠慢了。」
「還望父親大人不要怪罪。」
宋遠橋聞言,心頭百感交集,兒子成婚,又有後,原本應該是一件喜事,只是……
他沒有拒絕周止若的稱呼,卻也沒有開口回話,只是催動坐騎,當先在前方開路。
周止若見狀,臉上流露出一絲笑容,拉著周通說道︰「夫君,我們走吧。」
周通臉色有些遲疑的說道︰「止若,要不然我還是先送你回峨眉吧。」
周止若雙眸與他對視,語氣堅定的說道︰「夫君,我們既然是夫妻,那麼無論發生了什麼都應該一起面對。」
「難道你想拋下我一個人去武當嗎?萬一你出了什麼事,你有沒有想過我和肚子里的孩子?」
「難道你想讓他一出世就沒有爹爹嗎?」
周止若如何不知,倘若讓周通一人前去武當山,定然是有去無回。
屆時她身在峨眉,孩子出世之後,夫妻二人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就要雙雙斃命,只留下那可憐的孩子,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世上。
她早已下定決心,要仗著有身孕在身,懇求張真人,留自己夫君一條性命。
周止若模了模自己的小月復,心頭暗道︰「倘若張三豐不允,那我們母子二人就一尸兩命死在他的面前。」
「想要殺我夫君,那就把我們一家三口全都殺了吧!」
周通頓時無言以對,就連前方的宋遠橋原本挺拔的身形,也彷佛變得有些句僂了。
「走吧!」周止若開口道︰「我們一起去拜見師公他老人家,要殺要剮,我們夫妻一起承擔。」
「倘若可以救你一命,就算讓我在師公面前長跪不起,在七師叔墳前磕頭賠罪,我也心甘情願。」
此時的周止若貌似柔弱,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堅韌與果決。
「大概這就是為母則剛吧!」
周通只有感動和憐惜,輕輕將周止若攬入懷中,「止若是我對不……」
話未說完,周止若就用手指壓在了他的唇上,「我不要你再和我說對不起,我們是夫妻,不是嗎?」
周通看著她粲然的眸子,臉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釋然與歡喜,用力的點點頭說道︰「是啊!我們是夫妻。」
當下,他喚過峨眉弟子,叫來提前布置好的馬車,馬車里提前經過精心的布置,可以讓周止若在行程中不會過于顛簸。
此時周通已然得周止若傳授降龍十八掌和武穆遺書,他依照兵書中的行軍和戰陣之法,一邊趕路一邊練兵。
沿途中有土匪山寨,或是小股元兵,就帶人絞殺,一方面練兵,另一方面也是繳獲物資。
周止若有身孕在身,他們一路緩行,務必以周止若的身體為要,只有周通帶大軍接連出動,在途徑各地出擊,所過之處,必有斬獲。
就這般接連一個多月的時光,重明軍在中原一代的名聲漸漸傳開。
驅逐韃虜,光復山河的口號更是廣為流傳。
沿途不時有豪杰勇士主動加入,人馬反而越來越壯大,到了胡家溝時人數已然有三千之眾。
只是此時這支在中原月復地穿行的兵馬,也引起了元廷的注意。
此時趙敏的死訊已然傳回了大都,汝陽王長子庫庫特穆爾大怒,當下率領親兵日夜兼程趕赴重明軍活躍的地盤,並河南江北行省就地調兵遣將,短短三日匯聚萬人大軍,對重明軍進行圍剿。
此時,重明軍正沉浸在一路戰無不勝,伐山破寨,無往而不利的喜悅之中。
而周通卻已然感到憂心忡忡,雖然號稱大軍三千,但實則兵馬齊備的敢戰精兵不過千余人。
余下兩千人眾,只能被稱為民兵,缺少武器盔甲,更缺少訓練,只能作為輔兵的存在。
三千人出動,兵馬糧草就是大問題,雖然沿途也有不少的繳獲,但是卻杯水車薪,難以長久。
周通已經意識到,這樣下去,定然會讓這支軍隊成為流寇一般的存在四處搶掠。
「必須要找到可供大軍棲息的地方,作為根據地了,否則前途不妙啊!」
一個多月的時間,周通原本光潔的下巴依然出了胡茬,面容也多了幾分肅穆和威嚴。
他打開一副繳獲來的地圖,仔細研究著,尋找著大軍安身立命之地。
此時的周通深深的意識到,自己迫切的需要長于大略的謀士和處理內政的文臣。
只會打仗,而不能治理地方,更不能放眼天下,是完全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