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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六章神龍政變(三十一)

翌日天明,武後旨意下達,準許千金公主離開長安,返回神都。

隨同旨意,還有武後賜下的名貴滋補品和產科御醫,不知何故,武後對七這個數字上了癮,滋補藥品七十車,御醫七人。

千金公主打點行裝,加上武後賜下的,帶了足有四百多車物事,動用了上千名僕役護院。

「落衡,隨我登車」場面盛大,千金公主習以為常,拉著有些愣神兒的武落衡,上車而去。

車馬轔轔,在驪山下的官道旁暫時停駐

來送行的人,都在這里候著。

最前頭的,是薛崇胤、武崇行、薛崇簡三兄弟。

「千金姨母,甥兒等奉詔伴駕,政務纏身,不得自由,母親生產大事,不能侍奉尊前,是為大不孝,姨母與母親雖非同胞姐妹,情分實有過之,甥兒等拜姨母,猶如拜母親,還望姨母代為轉達,甥兒等不勝歉疚之情」

薛崇胤一番話情真意切,三個大小伙子,一同跪倒塵埃,連續叩了三個頭。

「快些起來,快些起來」千金公主眼圈通紅,趕忙伸手將他們一一攙扶起來,輕撫他們的肩背,柔聲道,「你們都是好孩子,為人父母的,只要兒女平安出息,便別無所求了……」

「再說了,有協爾和良子在跟前,你們母親當足夠寬懷,要是真有孝心,崇行、崇簡你們兩個小的,早些尋了可心女子,帶回家來,那才是家門大喜」

武崇行撓頭笑笑,薛崇簡在一大家子中年歲最小,雖已是紫袍大員,在親人面前仍舊了無忌諱,仰面甜著嘴道,「千金姨母,孩兒真遇到可心的,先帶了來給姨母瞧」

「哎喲……」千金公主開懷不已,掩口而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姨母可是記下了,你個滑頭小子,日後要是食言,姨母可是不依的」

她的動作很是自然,按著明面上的輩分,她是姨母,若是暗地里的關系,她是權策的女人,是長嫂,所謂長嫂如母,無論怎麼算,都該疼愛照料他們。

在他們之後,便是權籮和薛嫘小姐妹倆,薛嫘的嘴巴噘得高高的,很是不滿意。

她雖與權籮姐妹情深,像是一對雙生兒似的,焦不離孟,但離開母親久了,還是想念得緊,本想趁著千金公主的行程,去青要山陪母親,卻被千金公主回絕了。

「迢迢,姨母此行倉促,便不帶你,下回得了機會,一定帶上你可好?」千金公主苦笑,卻又不好解釋,她這一路帶著武落衡,是執行權策的命令,這事兒干系深遠,可不能分心。

薛嫘對千金公主這不走心地解釋有些氣,扭了扭身子,嬌氣的哼了一聲。

「迢迢」權籮溫柔地叫了她一聲,有些嗔怪。

「姨母一路平安」薛嫘委屈的看了她一眼,將小脾氣斂了起來,跟著權籮一起向千金公主行禮道別。

千金公主歉意的笑笑,沒有再多言。

其後,便沒有至親了,要麼是些品級官爵稍低的,要麼是大員勛貴的子弟,無須再逐一話別。

千金公主應酬良久,才返回車駕上。

全程沒有將同車的武落衡招呼下來。

車馬重又起行,武落衡小心翼翼地問,「千金殿下,義陽公主府就只有天水公主出面來送行麼?」

千金公主笑呵呵地道,「是呀,二郎在神都右玉鈐衛軍中,大郎又公務繁忙,也就遲遲閑著,能到處亂跑……對了,你家兄長崇成似是也沒有來?」

武落衡按捺不住,索性直言,「兄長傳了信,說是不便前來,听聞權相爺與千金殿下相處和睦,此番避而不來送行,是因為落衡麼?」

「傻孩子,心思倒是挺重的」千金公主笑了,掀開車簾,往外頭看去,也遮掩自己不自然的神情,「大郎所作所為,都是家國大事,哪里會與你這小娘子有那許多為難?」

武落衡仍舊沒有追問什麼,垂著頭,呢喃著道,「怕是不會的,除非有朝一日,落衡能像李郎中那般,連太孫殿下都不放在眼里,許是能進權相爺法眼……」

車外似是有什麼美妙風景,千金公主一直沒有收回視線,也沒有再回應武落衡的囈語。

綿長的車隊,成千的人,拖出去老遠,蔚為壯觀。

長安城中,夏官衙門。

夏官侍郎王之賁召見左衛將軍武崇成。

這也是武崇成未能出城送別妹子的原因。

「武將軍,我可以信任你麼?」王之賁正值盛年,位高權重,作風激進強悍,躋身權策一黨核心層,淡然踞坐,自有一股懾人氣勢。

武崇成敏銳感覺到,他似乎突然就面臨了人生和仕途的重大考驗。

「侍郎言重了,崇成得定王叔撫育照顧,又承太平殿下栽培提攜,向來仰慕權相爺,舍妹蒙難,崇成因禍得福,得以追附侍郎驥尾,為相爺效犬馬之勞」

武崇成離開坐席,單膝跪地,單手撫胸,行了個軍中大禮,「侍郎但有差遣,崇成絕無二話」

王之賁望著他的脊背,沉默了好一會兒,室內氣壓極低,武崇成額角都沁出了冷汗。

「落衡娘子年近二八,正是豆蔻芳華,據聞有傾國傾城之姿,武將軍可曾想過她婚配之事?」

武崇成身子一趔趄,驚慌失措,「侍郎,舍妹年歲尚小……」

王之賁抬抬手,只住了他的話,「在安國相王和太孫兩人之中,武將軍以為,誰更合適?」

武崇成張口還要說什麼,王之賁神色突然嚴厲起來,「武將軍只須回答本官的提問,不必多言多問」

鋪天蓋地的壓力襲來,武崇成深深吞了一口唾沫,手腳軟弱無力,委頓下來,腦海中天人交戰,良久才苦苦開口,「若,若真要在這兩人中選,自然是太孫更佳,然而這兩人……」

「甚好」王之賁不听了,拂袖起身,「武將軍,請記住你的選擇,日後,本官和狄尚書那里,不必再多走動……異日事到臨頭,隨此時此心行事便可……」

目送著王之賁的身影緩緩遠去,武崇成有口難言,心中充滿了不祥的陰霾。

千金公主離去之後,死水一潭的長安,突兀泛起一點浪花。

春官尚書宋之問奏請升格驪山華清宮,改行宮為正宮,以期名實相副。

奏疏到政事堂,引來權策暴怒,將宋之問召來,當著眾多朝官的面,嚴詞訓斥,說他不識大體,擅自越權,妄揣聖意,窺伺帝心,居心不良。

宋之問渾渾噩噩離開政事堂,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通,只是簡單的逢迎拍馬之舉,何以竟能惹來禍事?

隨後,彈劾宋之問的奏疏如同雪片一般飛來,盡管有宗秦客求情力保,仍然遭到罷黜本官,保持原品待用的處罰。

春官尚書之職,落在了長安留守劉幽求頭上。

長安留守一職,則由檢校地官尚書狄光遠自請降職擔任。

興慶宮,長慶殿。

殿中少監劉和右羽林衛將軍陶陂兩人,面面相覷。

收到消息之後,太孫李重俊已經埋著頭沉默了太久了。

「殿下,這定是權策的報復,若不盡早采取行動,怕是後患無窮,如此局面,李旦最是樂見,切不可讓他稱心如意啊……」陶陂又重復了一次。

李重俊終于抬起頭,咬緊了牙關,「先不急,听閻左師的,再等等,再等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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