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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八章?美人遲暮(三十七)

驪山,新羅使團駐地。

衛國公、大理寺卿薛崇胤揉著鼻子,高坐在上位。

下頭,新羅王金理恭和他的使團中人,正似模似樣地上演著一場升堂問案的戲碼。

薛崇胤是唯一的觀眾,時不時就會揉鼻子,有時候視線還會下意識地移開。

由此看來,這場戲,演得並不怎生高明。

然而,即便是觀眾身無可戀,甚至難以入目,但金理恭仍是唱念做打,異常賣力。

「呔,你的筆跡,與這封密信完全契合,還有什麼話好說?」

金理恭的嗓門拉出了破音,臉色泛起潮紅,終于到了收尾階段了。

薛崇胤借著查案的幌子,不急不慢,變著法兒的折騰李重俊,今天搜檢,明日抓人,後日便刑訊致死幾人,大後日又傳出些似是而非的謀反謠言,到太孫寢殿的樹叢中掘地刨根,每天都有消息傳出,在李重俊臉上抽耳光,啪啪不停。

他耍弄得開心,樂在其中,金理恭卻心驚肉跳,實在奉陪不起。

他不願新羅打上太孫黨的烙印,也不願與太孫結下死仇。

畢竟人家是太孫儲君,真若有一天正位九五,新羅承擔不起後果。

因此,金理恭以火上房的速度排查使團,飛快鎖定了嫌疑人,找出了人證、物證,連動機都設定好了,迫不及待將天朝的大理寺卿請來,大戲上演。

「說,你與崔弦有什麼仇怨,為何要暗殺于她?」金理恭厲聲質問。

下頭跪著的,是金理恭的堂佷,王族近支中人,人證物證逼迫下,他百般無奈認了罪,「崔弦胡作非為,給新羅樹敵招禍,王叔優柔寡斷,遲遲不予以教訓處置,再遷延下去,勢必泥足深陷,難以月兌身,小佷一腔忠耿,可昭日月」

抑揚頓挫,中氣十足,感情稍微弱了些,沒有那種痛心疾首的感覺。

薛崇胤在座椅上扭了扭,換了個坐姿,在心里頭百無聊賴的點評了一下,手指突地一跳,察覺到了異常。

不管是真是假,金理恭的堂佷擔下了罪名,在天朝宮禁刺殺宮女,必死無疑,金理恭也救不了他,他表現得過于鎮定從容了。

薛崇胤的眉頭蹙了起來,眼楮閃了閃,招手換過親隨,交代了幾句。

「你,混賬」金理恭的演技要比他佷子好上不只一籌,拍案而起,怒發沖冠,「這里是天朝中樞,豈容你肆意造次……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三番五次教導,以仁心治政撫民,崔弦雖有過錯,還應詳察究竟,厘清內情,豈可遽然殺戮?」

薛崇胤閉上了眼楮,只听不看。

「你,是本王親佷,親眼看你長大,品行淑均,天資聰穎,是我族中英才,然,魯莽草率,犯下如此大罪,天理難容,王叔,也護你不得……」金理恭甩了甩眼角的淚水,悲痛欲絕,「左右,將他帶下去,密室白綾賜死,留個全尸,保全了體面罷了」

下了判詞,才又轉過身,「衛國公,小王如此處置,不知意下如何?」

薛崇胤笑了笑,「刑罰並非目的,而是為嚇阻惡念,以儆效尤,令佷作為,聞所未聞,本官以為,應當以尸身傳示四方藩屬使團,以為警告,新羅王以為如何?」

金理恭嘴角抖了抖,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淚,「衛國公,他雖罪大惡極,卻是新羅王族嫡裔,還請國公給小王留個體面,新羅上下,咸感恩德,必有厚報」

薛崇胤伸手在眉眼處打了個涼棚,沒眼看。

但卻並沒有輕易松口,為難道,「新羅王言重了,只是,本官職責所在,若是判案、處刑,都在新羅使團內部料理,難免會有疑議生出,恐怕不美……」

金理恭繼續糾纏,口口聲聲將體面掛在嘴邊,到最後,見薛崇胤油鹽不進,甚至口出威脅,「……若是衛國公不能體恤,小王無奈,怕只有請權相爺和皇帝陛下主持公道,屆時,衛國公前頭的調查,恐怕也會難以交代……」

金理恭越堅決,薛崇胤越是篤定,所謂的密室行刑,定然是有貓膩的。

金理恭用堂佷頂罪,卻狠不下心真讓他伏法受誅。

「如此,也罷」薛崇胤拖延了不短的時間,待他方才派出去的親隨返回,沖他打了個手勢,才松口,「新羅王自去安排行刑,本官稍後驗明正身,此案宣告終結,如何?」

「多謝衛國公寬仁……」金理恭立時換上了一副和善面孔,感恩戴德,諛詞潮涌,夸得薛崇胤女敕臉通紅。

「上茶,上好茶」一通招呼,兩人對坐品茗,等著金理恭的堂佷死訊。

盞茶過後,有個新羅武官進門來,臉色發白,雙手直哆嗦,「稟報我王,差事,差事妥當了」

金理恭瞟了他一眼,面露贊許之色,這粗胚,竟還有幾分裝相本事,打定主意,待會兒將隨行的侍女賞賜一個給他。

兩人一同去了那間密室,看了金理恭堂佷的死狀。

薛崇胤滿意地點點頭,畢竟曾行走沙場,真死假死,他還是分得出來的,無字碑的暗殺,值得信賴。

金理恭也很滿意,使團手下人愈發精干了,這死狀,幾可亂真。

「新羅王,本官這便回宮復命,還請節哀」薛崇胤跨上馬背,拱了拱手。

金理恭這才記起,他不該如此歡月兌,抬起衣袖擦拭了下眼角,「此事承蒙衛國公關照,小王必有一份人心奉上」

薛崇胤怪異地笑了笑,拍馬遠去。

「我王殿下,王子真死了」早已心急如焚的使團眾人,將真相告知了金理恭。

「砰……」金理恭一跤摔倒,腦袋撞在了高高的朱紅門檻上。

長樂坊,太平公主府。

權策仰面躺在太平公主圓潤的大腿上,等待著她給自己出主意。

「都說男子負心薄幸,母皇比男子還要男子,她若是真對你動了此念,在眼下而言,是禍非福」太平公主緊緊擁著他,低垂下頭,青絲散落,像是搭成了一個青絲帳,里頭只有兩張深情款款的臉頰。

太平公主心頭愛意涌動,輕啟朱唇,含著他的半邊耳廓,輕聲道,「然而,若是反應太過劇烈,拒她于千里,難保不會因此生恨,所以,還須拿捏著分寸……」

「莫要讓她得手,也莫要讓她死心」

權策深吸了口氣,一籌莫展,男女之事,世間最難解,所謂拿捏分寸,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咯咯,我的大郎,天之驕子,都是女兒家求著你,這回可算是遇上克星了」太平公主打趣了他一句,又出了主意,「有你在朝,母皇內外無憂,也可試著給她找些棘手事,心力分散了,許是不會逼太緊」

權策眼前一亮,點了點頭,這倒是可操作的。

「篤篤」門框敲響,香奴邁著碎步進來。

「殿下,主人,吐蕃使團動向有異,常有人在山陽侯府邸左近出沒」

「李琨?不是崇簡要料理的麼?」太平公主蹙起了眉頭,「吐蕃攪和進來作甚?」

「呵呵,尼雅氏是要討好崇簡呢」權策一眼看穿。

「崇簡動作也確實慢了些」太平公主嘟囔了兩句,「尼雅氏賣好,定有所求,才不稀罕」

「不,稀罕」權策笑得壞壞的,「稀罕得緊呢」

太平公主俯首,瞧見他這模樣,芳心化水,哪里忍耐得住,呀的一聲撲上去。

「香奴,寬衣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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