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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四章 手可摘星辰(二)

「親親我的寶貝,我要越過高山……」

權策抱著小小的女兒,在房中漫步轉圈,口中哼著不知名的俗曲,眼中的寵愛,幾乎流溢出來。

「瞧瞧,咱家大郎得了女兒,可不是魔怔了一樣,以往就愛抱著魏王府的遙遙,還當他只是一時新奇,不料,這疼女兒的模樣,卻是再真心不過了」

高安公主側身坐在床榻上,輕輕拍打著芙蕖有些胖乎乎的手,「你呀,是個有福分的,可要好生將養身子,日後啊,多生幾個女兒,給大郎稀罕,咯咯咯」

「殿下……」芙蕖正看得甜蜜,听得高安公主打趣,羞窘不已,豐腴的臉頰像是一塊大紅布。

「休要再叫殿下,就叫姨母」高安公主見權策真心歡喜,難得露出赤子心懷,對芙蕖這個功臣也另眼相待。

轉過身,從兒媳李笳手中拿過一個檀木盒,打開來,里頭是一對碧玉手鐲,綠意森森,一看便知不是凡品,「這個啊,是你們外祖母的首飾妝奩,本來深藏在宮中,難見天日,還是大郎出息,立下了功勞,陛下賜了出來,我拿了一些做念想,這個玉鐲子,就贈了給你,作為賀禮」

芙蕖還待推拒,高安公主卻不讓,塞到她手中,「莫要多言,好生伺候大郎,讓他康泰喜樂,姨母還要謝你,這點子身外之物,算不得什麼」

「是,姨母」芙蕖轉頭看了看抱著女兒一邊唱,一邊上躥下跳的夫君,綻開了個如花的笑靨。

「大郎,你這哼哼的俗曲,煞是好听,聲量大著些,我也學學,回去對付家里的小魔頭」李笳細細听了權策的音調,很是喜歡。

權策自無不允,動人的歌謠唱響,此間沒有外人,他也不怕笑,伸長雙臂,抱著懷中的女兒,當個舞伴兒,衣擺翩飛,舞之蹈之。

高安公主三人都是笑吟吟看著,輕拍手掌,和著節拍。

「哇哇……」

正在和樂融融的當口兒,女兒卻不樂意了,嗚哇大哭。

權策登時晃了手腳,幾大步竄到床榻邊,急聲問道,「才吃過女乃啊,這是怎的了?」

芙蕖伸手將孩兒接過,悠了兩下,卻見她咂吧了兩下紅艷艷的小嘴兒,向母親香軟的懷抱拱了拱,小手小腳舞動了兩下,闔上眼楮,不片刻,便憨憨入睡。

權策擺手喚來乳母,將睡熟了的寶貝女兒抱了下去。

「大郎,不怪咱們小娘子不搭理你,你可還沒有給她取名字呢」高安公主伸手將權策拉到身邊坐下,心頭滿是驕傲。

「唔?」權策猛地一擊掌,站起身來,他只顧著高興,將取名字的事情,忘得瓷實,「對,若非姨母提醒,我都忘了此事,她兄長叫權衡,她便從了她兄長的字部,該叫什麼呢?」

權策原地打轉轉,口中念念有詞,「她是個女兒家,只盼一生順遂,所願都能得償,心性純良,多修私德,而有立身本領,古語有雲,徽猷克闡,有自來矣……她便叫權徽,乳名如意,你看如何?」

權策注目芙蕖,征詢意見,卻只看到一雙深情款款,全心依靠信賴的眼眸。

「嗯,那便就此定下」權策一錘定音。

為女兒取名字的時候,他心有旁騖,想到了另外一個女子,若她早些到他身邊,言傳身教,也能有美善之道,當不至于卷入朝堂污濁之中。

她將出宮開府,沒了東宮依憑,失了正當名分,她又將如何?

是繼續不甘寂寞,在朝堂風波之中奮楫弄潮,還是安分下來,做個安靜的皇族第一美人,等待本應有的福報?

一日夫妻百日恩,何況他們兩人並不只一日。

權策盼望她選擇第二種,但他自己也分明知道,這種可能微乎其微。

長安,西市。

中樞錢莊已然開業,這是一座三層高樓,巍峨雄偉,將周邊的建築都壓了下去,矗立在西市寸土寸金之地,佔據一處十字路口,四方通達,門前有兩座巨大的石獅子,氣象威嚴,門額上的牌匾,金光閃閃,「中樞錢莊」四個大字,乃是武後御筆親題。

門前有通商府和少府監的官差,都是千挑萬選,形象氣質都是上佳,身上的袍服也與別人不同,錦衣繡袍,犀皮腰帶鹿皮靴,腰間的橫刀閃著銀光,富貴氣撲面而來。

里頭的格局類似當鋪,大堂很是寬闊,設有不少坐榻,地面光可鑒人,櫃台高高,有木柵隔離,不少捧著賬簿和算籌的胥吏在大堂中來去匆匆,櫃台後頭,坐著的卻是一排白衣文士,依著次序,為來客詳解業務,開出票據。

往來的客商並不少,熙熙攘攘,甚至有些嘈雜,瞧著頗有些熱鬧興隆模樣。

三樓頂層上,俯視著下頭景象的幾人,卻都是面色凝重。

「存入錢帛的,眼下有多少?」武崇行臉頰繃得緊,出聲問身邊的緋袍郎中。

這郎中名叫芮薌,是個微胖的中年人,武崇行提拔起來的,他母親芮萊的族人,眼下負責這處錢莊,若是打好了長安的當頭炮,日後漸漸將分支鋪下去,他可以順理成章升上一級,加上少監的餃頭,全盤掌握了錢莊事務。

「眼下共計有三十八筆,總額為六十萬貫」芮薌記得很清楚。

「吁……」武崇行對面,坐著通商府尹王祿,听了這個數字,臉色一垮,長吁一口氣,他主掌天下外貿商賈,旁敲側擊,暗示一批商賈支持,並不費力,這三十八家商賈,倒有半數是他安排的。

鄭重也在座,直勾勾望著空蕩蕩的二樓,也不知在思量什麼。

二樓是貴賓區域,專門為大批量存儲借貸或兌換錢帛的商賈預備的。

「這,這是失敗了麼?」武崇行訥訥出聲,大兄說過,錢莊信用最明顯的指標,便是存儲錢帛的數量。

「郡公莫要灰心,稍後老夫便行文洛陽,向相爺問計」另一邊的姚崇思慮半晌,沒有好主意,只得拿出了壓箱底的本事,向權策求救。

武崇行木木點頭,心頭滿是挫敗陰霾。

姚崇方才站起身,門外突然一陣喧嘩。

「唏律律」

車馬聲不絕于耳。

隨著都城遷到洛陽,洛陽南市接替長安西市,成了大周第一坊市,長安西市的商賈,一向不肯服氣,今日午後,卻是生受了一番震撼教訓。

押運錢帛的車輛,迤邐蔓延,堵塞了坊市大街的道路。

「這位執事,有禮了,你們這是哪兒來的,來中樞錢莊作甚?」有個西市的坐商,拉住了個管事模樣的人,小聲打問。

「咱是洛陽來的,來作甚?來存錢帛,再依著比價,兌換上一些,抵押些產業,借貸一些」那管事說得粗豪,但卻將中樞錢莊的三大業務全都包了進去。

那坐商登時刮目相看,長安開的錢莊,洛陽的居然門兒清,確實了不起,壓低了聲音,「你們,就不怕……」

「怕?怕甚?權相爺親口說了,這是朝廷信譽擔保,只要朝廷在,權相爺在,有甚好怕的?」那管事瞧他不起,兩巴掌推搡開,擠到人叢中,吆喝著要錢莊派人出來接待。

一直折騰到半夜,共計有三百余家洛陽商賈,存儲錢帛近三千萬貫,借貸少些,只有百萬貫的規模,兌換了約合六百萬貫的金銀出去。

長安商賈木然圍觀,原本還是看熱鬧,指指點點,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出現不安和恐慌。

似是有什麼東西,在破裂,又有什麼東西,在萌芽瘋長。

「嘿嘿」武崇行望著人來人往的二樓,模了模後腦勺,笑得露出了後槽牙。

「呵呵呵」姚崇捋須而笑。

鄭重用力拍了拍座椅扶手,郁結盡去。

王祿最淡定,端起茶盞飲茶,只是喝了好一會兒,茶水濺出來不少,卻一口都沒有喂到口中……

盛唐破曉

盛唐破曉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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