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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四章 花謝花飛(四十二)

一種荒謬絕倫的感覺,浮上權策心頭。

事到如今,這東宮竟仍將他當做救命稻草,被吃定的感覺充滿了不愉悅。

「殿下,臣此來,為義興王上武課,陛下的旨意,非臣所能置喙」權策一臉淡漠,斜眼看了看淒慘可憐的太子妃韋氏,「再者,太子妃殿下手眼通天,一呼百應,追隨著眾,想必用不著臣橫插一手」

權策的話夾槍帶棒,有意幫著他們回想,就在前日,東宮的心月復王方慶才喋血授首,彼此之間是敵非友,

「大郎……」李顯一聲悲鳴,聲調九曲十八彎,哀婉至極,听得權策全身發冷。

「夫君」韋氏聲如磨砂,打斷了李顯的纏磨,「你先出去,我自有話與大郎說」

李顯听她話習慣了,雖放不下心,卻還是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殿外。

「權策,你果真狠辣,無所不用其極,發人陰私,不怕我依樣葫蘆,將你與裹兒的事,也抖落出去?」事關命運的交鋒,韋氏奇跡般地回春了,臉頰上泛起暈紅,雙目灼灼生輝。

權策咧嘴一笑,「若是能抖落,臣相信,太子妃殿下下手不會比我慢」

听到這話,韋氏不爽利了,權策仿佛對李裹兒很是信任放心的樣子,「若是我佔了上風,你才我能不能抖落?」

「自然是能的」權策絲毫沒有拖沓,很是斷然。

李裹兒與他,雖有復雜情分,有表兄妹之情,也有男女欲情,但歸根結底,她是個利益至上的女子,與最開始的太平公主,頗有幾分相似,權策在這等事上,向來只有保守謹慎的,絕不會盲目自大。

韋氏一愣,似是頗為意外,無意識地哼了一聲,移開了目光,意味莫名,「你倒是看得透徹」

「為政者,識人乃是入門,若是不能將人分層設色,有再好的善政,也會給歪嘴和尚念歪了經,有再多的機謀,也會功虧一簣」權策矜持一笑,也不謙虛。

「這有何得意?你不過是心扉緊閉,除非誠心感人,不輕易接納罷了」韋氏不屑地哼了聲,眼角有不易察覺地一絲幽怨,話鋒一轉,換了話題,「權策,在你看來,東宮之位,是維持現狀的好,還是有所更易的好?」

權策笑了,韋氏言下之意,顯然是說,東宮要是換了李旦來坐,對他會更加不利,一句話戳破,「東宮之位如何,似是與殿下關聯不大」

韋氏臉色一僵,良久沒有順過這口氣,她艱難地承認,她再是在東宮作威作福,呼風喚雨,終究改變不了殘酷現實,她只是個附著物,有她,李顯是太子儲君,沒有她,李顯仍舊是東宮之主,相反,沒了李顯,她便什麼都不是了。

「權策,一日夫妻百日恩……」韋氏軟下聲調,仰著臉相求,「我只求一條生路」

權策嘆口氣,搖搖頭,並不相信她,「殿下,夫妻恩義,權策不記得,你也莫要再提起,對你不會有好處……至于說,你想要的,真的只是一條生路麼?」

韋氏面上陰晴不定,手握重權,威風凜凜了這許多年,讓她活成個無人問津的平凡婦人,實不如死了的干淨。

韋氏默然許久,緩緩舉起右手,一字一頓地道,「蒼天厚土,我今立下毒誓,此生此身,願受權策號令,絕不生二心,如違此誓,天人共戮」

權策失笑,臉色突地變得凌厲霸道,「忠誠不是靠毒誓得來的,你不值得信任,我不會再打擊你,但也不會幫你,後續當如何,太子許是束手無策,但我相信,你一定有法子應對,不妨試一試,若能打動陛下,也是你的造化」

權策冷酷拒絕,韋氏臉頰扭曲,猙獰可怖,嘶聲道,「權策,你就在東宮,與我獨處一室,若我鬧將起來,你這一身腥臊,怕也抹不去」

「呵呵,你不會的,因為你怕死,現在你還有一線生機,若再鬧出動靜,必死無疑」權策嗤之以鼻,轉身便走,一邊走,一邊道,「我能收拾你一次,便能收拾你第二次,你有什麼招數,盡可放了出來,我都接著」

權策高大的背影漸行漸遠,留下的話音,卻帶給韋氏揮之不去的恐懼,她艱難咽下一口唾液,使勁兒穩住自己的心緒,慘然道,「出來吧,你都听到了,也都看到了?」

裙裾搖曳,檀木雕鏤的屏風後,走出個傾國傾城的身影,安樂郡主李裹兒。

「听到了,也看到了」

韋氏死死咬著下唇,滿口血腥氣,「我不值得信任,他會信任你麼?」

李裹兒闔上了靈動的雙眸,突地綻開一個如花笑靨,聲如鶯囀,「我本來也不值得他信任」

韋氏低垂下頭,亂發遮住了臉頰,也掩蓋住了她臉上詭異的笑容。

另一邊,權策按部就班去春坊校場,負手在一邊,指點著李重俊模爬滾打,他已經沒有心情與他一同演訓了,持續了半個多時辰,權策便叫停,「義興王,今日便到此為止,演訓不宜過量,你且洗浴更衣,臣先行告退」

「有勞權師」李重俊也是心神不寧,看著神色淡淡的權策,有幾分惶恐,「權師,重俊無德才,卻知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奈何身不由己,敢請權師寬宥」

「呵呵」權策輕笑,擺手無言。

出宮之時,巧遇在東宮當值的信陽王、太子左衛率武崇敏,他的身邊,跟著個親隨,咒日。

武崇敏上前,低聲稟報了處置劉緹的進展,這人恃才傲物,自視甚高,受不得激將法,現在已經落入文會圈套中,只須一首反詩夾帶其中,便可了賬。

權策胡亂點頭,與咒日對視了一眼,交換了個復雜的神色。

轉過天來,韋氏的自救行動轟轟烈烈開始了。

東宮幼子李重茂年過五歲,到了開蒙年紀,韋氏大張旗鼓,書信給山東士馬大儒徐彥伯,禮聘他為李重茂的蒙師。

同時,皇太子李顯犯了宿疾,太子妃韋氏衣不解帶,病榻伺候,幾度暈厥。

因此之故,韋氏以主持中饋不力,未能善盡人妻之責為由,上了告表,自請廢太子妃名位,降為奉儀,又請武後典派宮中女官,到東宮主持內務。

一番動靜下來,朝野為之側目,韋氏的心性,不可謂不堅忍,太子妃是太子正妻,尊貴不下一品親王,而奉儀,是太子妻妾之末,待遇只有正五品,人數則多達二十四人。

韋氏的意圖再明顯不過,想要求生,也不想離開東宮。

武後那邊,卻遲遲沒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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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曉

盛唐破曉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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