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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五章 花謝花飛(三)

東宮,正殿,內室。

在上陽宮,權策才入了武後的寢居內室不久,今日又來到了太子妃韋氏的床榻邊。

韋氏身著春衫,很是輕薄,她斜躺著,絲滑襟帶順著香肩雪肌滑落,她卻渾不在意。

「大郎,你倒是個有良心的,曉得幫著奴家找補場面,只是那沈佺期,與奴家一向並不親近,還須費些手腳籠絡」

權策淡淡點頭,自顧自找了個坐榻坐下,不遠不近,「他既是出身東宮,以殿下手腕,當不難收攏,因韋玄挺的干系,保舉繼任,頗受局限,不得已而為之」

韋氏支起身子,緩步走到他身邊,緊挨著坐下,權策所謂的局限,她自是懂的,韋玄挺是她娘家人,才犯下罪過,總要避諱著些,不好再弄個姓韋的過去,當下媚眼如絲,「大郎的心意,奴家領了,奴家自會不枉大郎一片心意……」

韋氏向前一撲,權策卻閃身避開,起身坐到了對面去,面色淡然如水,「殿下,臣保舉一人,起復兩人,送你三員大將,有些事,也當適可而止……」

韋氏面上的春意收斂了起來,愣了愣,有些莫名的緊張,可憐巴巴地問道,「大郎,這是何意?重潤是我子,也是你的門生,他去了,奴家哪里還有依靠?」

口中說著,四肢著地,又是爬行

權策沒有再躲避,自顧自斟了一杯茶飲下。

權策由著她,毫無動作,輕飄飄地道,「太子妃殿下,有梁王殿下憐惜,想來已足,臣不便再插入其中,傷了朝堂和氣……」

韋氏猛地听到這一句,如同一盆冰水兜頭潑下,綺念散了個干淨。

「你……你是如何得知的?」

韋氏驚惶之下,結結巴巴問出一句,話音落地,立時便反應過來,自己犯了個愚蠢的錯誤,這種情形下,無論如何都胡攪蠻纏抵死不認才是最好的應對,能讓利益最大化,這般月兌口認下,卻是沒了騰挪余地。

「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我還知道,你將貼身宮女改名為月奴,可見,尚有幾分真心眷念,若不是因為這個,我並不一定會出手助你」權策笑了笑,說得半真半假,低頭看了一眼,他的衣袍中,有兩處隆起,是韋氏漸漸冰涼的手。

韋氏將手縮了回來,面色漸漸平復,事已至此,後悔無用,只能試探著爭取最後一點甜頭了,如此一想,韋氏浪蕩枕席,早已銅牆鐵壁的心頭,竟然有幾分空落落,權策雖說此時決絕,但重情義並非虛名,她時常能有所感,只是日後,再與她無干了。

「也罷,你既是受用夠了,再瞧不上我這殘花敗柳,生子之事,可以作罷,那你欠下的第三個承諾,又當如何?」韋氏搶先佔據了道義制高點,將權策數落成了飽食遠揚的負心賊,念念不忘她的算計。

權策深吸了口氣,慶幸自己當機立斷,與這等人牽絆久了,實在不是幸事,站起身,拉開了距離,一身釋然地道,「第三個承諾無法繼續執行,錯不在我,口舌爭論,已然沒有意義,若殿下沒有其他吩咐,臣告退」

權策拂袖轉身,英挺的背影漸行漸遠。

「等等」韋氏突然開口叫住他,咬著牙根道,「權策,此事,就算是本宮的不是,本宮也已承擔了後果,本宮希望,看在重潤和重俊兩人的面上,莫要因此事影響到你與東宮的善意互動」

權策險些笑了出來,她所說的承擔後果,大概是指沒能用第三個承諾交換利益成功,停下腳步,也沒有轉身,「殿下言重了,臣心中有桿秤,能分清大是大非,自會擇善而行,不會令親者痛仇者快」

韋氏總覺話中有深意,但又難以理清,只從字面上看,又無懈可擊,沉默下來,無話可說。

權策稍停片刻,闊步前行,很快便離開了東宮。

「母妃,女兒有事求見,可以進來麼?」

韋氏寢居中一片寂寂,她習慣性地盤算著得失,與武三思聯手,從哪個方面算起來,都比不得與權策融合,吃了大虧,做了筆大大虧本的交易,想到武三思花樣百出,但卻有氣無力的床榻手段,韋氏的心情驀地煩躁了起來。

听到李裹兒的求見聲,韋氏沒好氣地應了一聲,「進來吧,本宮不是說了,無事不要到正殿來」

「拜見母妃」李裹兒蹲身屈膝,福了一福,平日里常做的動作,這時候卻出了岔子,腿腳一軟,竟是向後踉蹌了兩步,幸好有雲奴在後頭,攙扶住了她,若不然,怕是要坐倒在地上。

韋氏皺了皺眉頭,臉色稍松,「女兒家身子嬌貴,身子不好,便在殿中將養著,稍後傳個御醫給你瞧瞧」

李裹兒臉頰上通紅一片,艷光四射,低垂螓首,異常乖巧柔順,「謝母妃,女兒來此,是有事稟告母妃,重福兄長要設晚宴,女兒有意前往,請母妃示下」

韋氏見她這般花開嬌艷的模樣,心中酸意涌動,轉過頭不看她,一個庶子奴兒的宴會,又有什麼好參加的,有心一口回絕,眉毛挑了挑,似是想到了什麼,放柔了口氣,問道,「赴宴倒無不可,只是,你這身子骨兒可受得住?」

「女兒沒有大礙,受得住的」李裹兒听出韋氏言語松動,有些歡喜,她與韋氏一樣,未曾將李重福那奴兒放在眼中,但方才繾綣之時,權策提及要去赴宴,她自要爭取一番。

世人都說,男歡女愛,消磨心性,才與權策共效于飛,分開不到一個時辰,余味仍在,她竟已頗多思念。

「也好,去便去吧」韋氏答應了,若無其事地道,「新任的襄州刺史沈佺期,似是與你交道不少,提點他一下,山南道多有東宮舊部,若有疑難,可書信于我,助他一臂之力」

李裹兒滿是少女綺夢的心思猛然冰封,臉色沉了沉,山南道封疆大吏,是大兄送給她的,豈能任由旁人染指謀奪了去?

「是,母妃,若是沈佺期沒有本事彈壓地方,自該向母妃求助」

韋氏听得她應下,微微點頭,至于李裹兒話中的骨頭,她卻是沒有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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