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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八章 色即是空(六)

千金公主府的宴會,已經成了塊金字招牌。

她與武氏、李氏兩家皇族成員,都有不錯的交情往來,結了仇怨的魏王武承嗣已經纏綿病榻,在神都上流銷聲匿跡。

更重要的是,她每次設宴,權策都會前來,隨著權策地位穩步攀升,位至宰輔,吸引力愈發強盛,不只是皇族和公卿文武趨之若鶩,外藩使節和神都當地的大族士紳,也都削尖了腦袋鑽營,試圖擠了進來鍍金。

傍晚時分,權策輕車簡從,來到千金公主府門前,因此處與新安縣公府相隔不遠,洛陽府的官差已經沿途設置護衛巡弋,便沒有讓薛用和阿史那力隨扈,除了絕地和佔星之外,只有花奴帶著綠衣女侍隨行。

他的玉逍遙後頭,還跟著臊眉耷眼的武崇行。

武崇行興沖沖跑來,獻上新發現的斂財良機,卻挨了權策的訓斥。

掀起錢帛兌換金銀浪潮,腰斬世家門閥的財富,迫使他們吐出良田,同時以行商之利引誘,分散世家門閥置業渠道,延緩土地兼並,是為充盈府庫,造福百姓。

相對的,反過來再來一次以金銀兌換錢帛,並無如此作用,錢帛價格動蕩,只會傷及小民。

再過兩個月,杜審言自倭國返回,卻不會如前兩次那般高調,銅錢也會徐徐放出,平抑金銀與銅錢比價,不會大手大腳,大起大落。

權策身邊人,幾乎都隨了他的心意,對待武崇敏、武崇行兩人,與權竺一般無二,有時更在薛崇胤之上,見了武崇行低落模樣,都是心有不忍。

絕地捏了捏鼻梁,佔星擠眉弄眼,都還沒有動作,還是花奴女兒家心軟,扯了扯權策的衣角,向武崇行方向示意一下,面上露出些央求之色。

權策失笑搖頭,輕咳了兩聲,「崇行」

「大兄」武崇行聞聲呆了呆,趕忙疾趨兩步到他身邊。

「你方才提到的粟特人,倒是頗為稀奇,大周做什麼生意營生的都有,獨獨少有人做錢的生意,他們專營此道,想來有其長處」權策攬著他的肩膀,一道上前,溫聲道,「你留意一下,收攏一些可靠的粟特人,以備後用」

武崇行得了他認可,立時便活泛起來,「這些粟特人一會兒金銀,一會兒銅錢,搞些高利貸,慣會搗亂,我都想請王祿少尹辦了他們,哪里有正經用處?」

權策呵呵而笑,「你瞧著他們不討喜,但卻頗有些人要借重他們,這才是他們能生存,能獲利的根源所在,他們可做,少府監定能做得更好」

「勉之,我家崇行,或許可成開天闢地之人」

武崇行胸脯拍得邦邦響,連聲答應,急著去張羅,連宴席都不想參加了。

「咯咯,崇行啊,來了姨母這里,可不許這麼就走」千金公主的聲音遠遠飄了出來,上前來拉著武崇行的手,笑語嫣然。

武崇行嘿嘿干笑,撓了撓後腦勺,不再提離席的話茬。

「大郎,今夜可比往常熱鬧呢,你們政事堂里,還來了兩位宰相,豆盧相爺和楊相都來了,夏官袁尚書來得也早」千金公主放開武崇行,轉而挽著權策的胳膊,口中百靈鳥般說著,神色卻有幾分不安,「宮中張少監,帶著張御史,也是頭一回來」

張少監,說的是麟台少監、右武侯衛大將軍張昌宗,再算上他的三教珠英總纂官和通商府供奉職位,不知不覺,張昌宗的權勢也不比他五兄張易之差多少。

張御史,指的便是監察御史張昌期了,他卻也非吳下阿蒙,正經是東宮平恩侯李重福的岳丈。

「來者是客,這都是千金殿下的體面,羨煞旁人」權策漸漸少了避諱,攬著她的腰肢向前,朗聲說著好听話,手掌輕輕拍了拍她的縴腰,作為安撫。

千金公主的心登時便穩當落了回去,身子微傾,與他肌膚相親,手臂指點著四處燈火輝煌,如雲錦繡,雀躍得像個豆蔻少女。

宴席之上,觥籌交錯,酒過三巡,興致高昂,有才子即席賦詩,有貴女即興起舞,文采風流,風姿偏偏,博得滿堂喝彩。

「權右相昔日文名震動天下,年來除了一曲水調歌頭,再無佳作傳世,許是為俗務牽絆,難有逸致,坊間無知之輩甚多,多有妄言,值此良辰,高朋賢達滿座,何妨再展雄姿,以正豪杰之名?」

張昌宗列座在權策之下,出言力拱,他開口之後,權策但笑不語,以致無人隨聲附和,席間陷入沉寂。

「權右相,莫非世間真有江郎才盡?」還是張昌期出來敲邊鼓,他到底官場資歷不足,沒有掌握好力度,令席間冒出了火花,不少人對他側目以對,沉寂更甚。

「大郎,不如就給我這個體面,在我宴席之上,題寫些文字留念?」千金公主心中暗恨,但見局面至此,權策若不有所表示,名聲勢必受損,出來接過了話茬,努力降低要求。

權策臉頰繃著,千金公主心頭惴惴難安,才要開口揭過,那狠心郎君偏又沖她朗朗一笑,點頭道,「如此,也好」

一句話出,彷如東方破曉,宴席上重又明亮融洽了起來。

「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席間轟然,擊節贊嘆之聲、吟哦唱和之聲,綿綿不絕。

張昌宗也不得不干笑著捧了一句,「權右相名不虛傳,有此一詞,怕是平康坊又將躁動許久」

也有那較真的,在暗地里思量,權策念念相思的人,究竟所指為誰?

「大郎,真真好本事」千金公主也手持白玉杯,離開主人席,到權策面前,咬著下唇,頗有些忿忿不平,「本宮敬你一杯」

「叮」的一聲,酒杯相踫,兩人相對飲盡。

千金公主眸中閃過一絲狡黠,轉身大聲道,「猶記得,昔日大郎生辰宴會上,本宮曾帶大郎起舞,大郎舞姿,令神都朝野津津樂道,難以忘懷……」

「哈哈哈」

話未說完,席間已經哄笑一片,那可是權策絕無僅有的當眾出丑記錄。

女人果真惹不得,權策苦笑搖頭,方才逗弄千金公主一下,她的報復便尾隨而至了。

「既是千金殿下有雅興,權策就獻丑了」

千金公主見他爽快,更是歡欣,拉著他來到宴會廳中央,令伶人唱奏方才的秋風詞曲調,刻意放緩了節拍舞動起來,權策卻是有所進境,雖仍有些笨拙模樣,但已經頗為優雅。

舞姿停下之時,權策終是露了丑,不慎歪倒,身上染了髒污。

「呵呵呵,你為東道,留下待客便好,我自去更衣」權策也不窘迫,與眾人一同笑了一場,攔住千金公主,自去後院更衣。

有侍女在後頭伺候,,動靜不小。

但卻沒有為權策寬衣,反倒將她自己的衣衫褪去,莞莞嬌軀,白璧無瑕。

權策猛然轉身,凝神一看,大驚失色。

「裹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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