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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章 南衙南衙(二)

義陽公主府,花廳。

李官升左武侯衛大將軍,與通天宮左史相比,品級只升了兩級,由從四品升到正三品,但卻是得了實權官缺,掌著神都的半拉門禁關防,坊市治安,正經是個有出息的模樣,義陽公主頗為歡喜,留他在府中用午膳,請了高安公主一家人,設下家宴,至親骨肉,一同熱鬧熱鬧。

席間,雲曦、李笳還有李的妻子劉氏坐在了一堆,李笳包容謙和,有長嫂風範,雲曦性情爽直,又有顆七巧玲瓏心,加意圓融,相處起來,倒是頗為和樂,劉氏眉眼精致,氣質溫婉,出身澠池本地的大姓,也是家中長女,氣度是不缺的,只是澠池地界小了些,在神都大城,滿目富貴,待人接物,總有些局促。

今日她的不自在卻是更深了一層,並不是因為在座的老老小小,都是身份顯貴,而是因為義陽公主和高安公主懷中,都抱著個粉女敕的小郎君。

她與李結四年有余了,一直無所出,心中擔著心事,笑容便有些勉強。

李笳到底心細,看出她神思不屬,又見她的視線總往王曉和權衡身上飄,伸手握著劉氏的手,柔聲撫慰,「弟妹莫急,你與國公都是有福之人,兒女都是緣,多等些日子,總會來的」

一席話說到劉氏心坎里,一時間,只覺得心酸難言,掩面嚶嚶低泣。

上首坐著的義陽公主和高安公主,看在眼中,心下都是了然,卻不好勸說,對面的男人家,都是面帶詫異之色。

李覺得掉了臉面,出聲呵斥,「這又是怎的了?大喜的日子,非要添些不痛快才行?」

「兒休得張狂」事關子嗣,不好出言勸慰佷兒媳婦,呵斥作妖的佷兒卻是無妨的,義陽公主當即喝罵了回來,「我們女人家的事,卻不須你來多嘴」

李挨了罵,也就打了蔫兒,只是心氣猶自不順,拿起桌案上的酒盞,仰脖全都倒了進去。

「人都言,借酒澆愁,兒春風得意,何必喝這寡酒?」權毅笑呵呵圓起了場面,招呼侍女為李滿杯,帶著些說笑意味道,「說起來,兒也算春風得意,入京數載,雖說在尚乘奉御任上蹉跎了幾年,但能在數日之間,先升通天宮左史,再升大將軍,也算是場異數」

「兒為長子,也是家族承重之人,姑父敬你一杯,盼你能善加履職,多立功業,撐起家門,讓你父親也得以松快一些」

這句話權毅說得是真心誠意,若不是有一個能撐起家業的長子,他怕是早已不曉得埋骨何處,哪里有這含飴弄孫的愜意年景。

「多謝姑父,佷兒有自知之明,做事尚可,卻無遠謀,日後當多與大郎商議」李站起身,肅容舉杯,一飲而盡。

權毅捋須微笑,連連點頭,心懷大開「好,好,哈哈哈」

王勖陪飲了一杯,轉過身,指點著座中後輩,「權家姐夫說得極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大郎不去說他,位極人臣,大權在手,離封閣拜相只有一步之遙,二郎舞象之年,已經是左羽林衛將軍,手挽親軍,行走宮禁,能做得大事,眼下大郎扶持,兒也晉身大將軍,坐斷一衙,真真可喜可賀……」

他的話說到一半,權策的眉頭就已經皺了起來。

「……也只有我家這犬子,痴長這許多年歲,一事無成,這麼多年來,雖得了侯爵,卻總在中郎將之類的閑差上打晃,真真不長進吶」

「父親,您喝醉了」王暉大為尷尬,父親明著罵他,暗地里卻是一竿子針對了權策和李兩個人。

「哼哼,許是喝醉了,人醉心明吶……」王勖仍是不陰不陽。

「喝醉了就早些去歇著,莫要在這里歪纏」一聲清冷的輕叱傳來,高安公主緩步行來,瞪了王勖一眼。

她手中拿著一個玉盤,上頭是精心制作的魚膾絲,將魚骨、魚頭、魚尾都去除,只剩下一絲絲魚肉,鮮女敕清香。

高安公主徑直走到權策身邊坐下,將玉盤放在案上,半擁著權策的身軀,舉箸夾了幾條魚肉,送到權策嘴邊,雙唇微微張開,發出輕輕的啊聲,似是在哄著一個垂髫幼童用膳。

權策有些尷尬,心頭卻是暖烘烘一片,听話地張開嘴巴,將魚肉吞下,一邊咀嚼,一邊露出美味之色。

「咯咯咯」高安公主立時便笑了起來,將象牙箸放下,柔聲道,「我兒最是可人疼,喜歡用便好,多用一些」

權策點頭應下,做狼吞虎咽狀,好一通風卷殘雲。

高安公主歡歡喜喜離去。

「是我疏忽了,大表兄,你去做個中郎將如何?」權策將玉盤中的魚膾絲用完了,漱了漱口,抬頭問道。

王暉有些疑惑,「我眼下便是左衛親府中郎將」

王勖斜著眼看他,一邊嘴角微微挑起,很是嘲諷的模樣。

「我說的,是東都千牛衛中郎將」權策可以不理會王勖的夾槍帶棒,卻無法忘卻高安姨母的全心溫柔和疼愛,王暉是個耿直憨實性子,心機不足,不適合入朝博弈,東都千牛衛是將他的起家之地,他與權竺接力經營,固若金湯,可安安穩穩長些見識,再徐圖日後。

王暉自是知曉這些的,當下也不客套,「那敢情好」

王勖有些尷尬。

權毅為他解圍,舉杯與他共飲,轉了席間話題,憂心忡忡問道,「大郎,此番雖有所得,卻得不償失,神都京畿之地讓出,日後行事,怕有頗多不便利」

權竺此時也開口插言,「要我瞧著,這是好事一樁,有些危機感,才能讓人警醒謹慎,總好過長久安逸,失了自制敬畏之心」

「二弟長進了」權策呵呵而笑,他可以在朝堂強勢,卻不能讓底下人生出驕橫之心,當然,除了這個目的,還有一個緣由,怕是無人察覺。

長安留守是魏元忠,留守府長史是劉幽求,加上一次查案、一次賑災,兩次梳理劍南道,鮮于士簡的掌控力度與日俱增。

剩下的,便是駐守長安的左右領軍衛。

這支雜牌聯合軍,只要教得當,當會如右玉鈐衛一般,成為他撬動南衙的第二支利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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