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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三章 金銀金銀(二十七)

太初宮,雙曜城,東宮。

太子妃韋氏正與兩名心月復密議,秋官侍郎王同皎和珠英學士宗楚客。

「殿下,權策驕縱,冒大不韙,安平王前車之鑒猶在,他卻頂風作案,正可迎頭痛擊之,打擊其囂張氣焰」宗楚客面色漲紅,很是亢奮,他的坐姿不大規矩,並不是正常的跪坐,後臀並未落在腳跟上,而是微微抬起,抬高到桌案以上,很是狎昵。

韋氏在上首案前落座,瞟了他一眼,眸光卻沒有如往常一般流出水潤濕意,而只是一掃而過,轉向垂首沉默的王同皎,「錄事可有建言?」

她對王同皎的稱呼,還是王同皎在王府做屬官時候的,一直沒改,透著親和。

「殿下,臣以為,權郎君行事,天馬行空,無一定之規,但卻總是綿長如流,決不可以常理度之」王同皎轉了轉頭,雖給了韋氏正臉,卻避開了宗楚客,「以權郎君精明,卻犯下如此明顯的錯誤,可稱反常,臣以為,謹慎為上,不宜早做動作」

「哼,朝中再大大不過陛下去,我們佔著理,光明正大彈劾權策,哪里用得著管他反常還是正常?」宗楚客悶哼一聲,陰森的三角眼瞪了王同皎一眼。

他是著急了,流放房州沉淪下僚,回到神都又只是做修書雜事,無法弄權貪瀆,早已忍無可忍,彈劾權策這個朝堂重量級人物,完全可以作為他重返朝堂的跳板,王同皎阻礙這件事,就是阻礙他的前途,如何能不恨?

王同皎仍是不正眼看他,目視前方,反問道,「敢問宗學士,若是操切彈劾,不慎落入圈套,開罪了權郎君,引發反彈,這等責任,你可承擔得起?」

宗楚客怫然大怒,站起身來,幾大步邁到王同皎身前,居高臨下,「王同皎,你也是貴姓之後,卻膽小如鼠,真真丟盡了祖宗的臉面,若都像你一般,畏懼那權策,指鹿為馬也無人敢言,他權勢聲望勢必更上一層,那時,又有誰人能制他?」

「你王同皎口口聲聲將權郎君掛在嘴邊,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還是首鼠兩端,在為權策張目?」

宗楚客陰測測地話,令王同皎如坐針氈。

說他怕了還好,他曾屢次敗在權策手中,陰影確乎是存在的,但說他首鼠兩端,事關政治操守,絕不能等閑看待,當即站起身,朝著韋氏躬身拜倒,「殿下,臣本無德能,倉皇貶入房州,如喪家之犬,蒙殿下青眼,在駕前奔走效力,爾來已有七載,志慮忠純,心力唯一,絕無二心,殿下明鑒」

韋氏擺擺手,讓他起身,隨口嘆息道,「若崔尚在,當不使本宮如此為難」

這話一出,清高也好,陰險也罷,王同皎和宗楚客的臉色都不好看。

崔是半路出家入伙的,也不見得有甚能耐,論起智計辦差,王同皎是不服的,論起床榻效力,宗楚客也不承認輸他一籌,哪里就能得太子妃如此惦念?

有強敵爭寵,兩人不約而同收起了針鋒相對。

崔因彈劾權策、武崇行區別對待外藩,為上官婉兒所忌,流放安東都護府,在權瀧手底下艱難度日,雖不至于斷送了性命,想過好日子,卻是不可能的,即便權瀧不親自出手,都護府的屬官僚佐體察上意,也要給他幾雙小鞋穿穿。

「你們說,將崔推上夏官侍郎之位,成算幾何?」韋氏更進一步。

宗楚客眉頭大皺,並不回答。

王同皎畢竟要干淨一些,不摻雜床笫爭風之事,心緒尚且安穩,細細思量片刻,不由苦笑,「殿下,此事怕是比彈劾權郎君,更要艱險,崔之事,不只牽扯權郎君,更有上官昭容的干系在,且夏官侍郎之位,虎視眈眈之人頗多,難有萬全把握……」

「臣以為王侍郎所言有謬」宗楚客突地想到了什麼,急忙開聲唱反調,「眼下夏官侍郎之位陷入僵局,只要設法打開局面,打響聲勢,妥善運籌之下,並非全不可為」

韋氏怪異地瞄了他一眼,紅唇微動,「你所言打開局面,便是要彈劾權策麼?」

宗楚客小算盤被一口道破,支吾兩聲,單膝跪地,「殿下恕罪,臣有私心……」

「有私心才是正常的」韋氏打斷他的話頭,理了理裙裾,站起身來,「本宮準了,你自去張羅吧,若真能亂中取勝,本宮……給你記功」

最後四個字,漸漸粘稠,帶著絲絲味道。

宗楚客聞聲,身子一抖,隨即彎腰下去,免得露丑。

王同皎濃眉深皺,微微闔著眼楮,既不想看眼前丑態,也難以接受這個荒謬的決斷。

韋氏似是乏了,揮手將兩人斥退。

王同皎心中憂慮,去而復返。

「殿下,王侍郎求見」韋氏的寢居,貼身侍婢進了內室稟報。

王同皎愛惜羽毛,幾乎從未到寢居求見過,眼下急迫,也顧不得了,徑直趕了過來。

韋氏側歪在床榻上,曲臂支著下頜,豐潤的臉頰扯了扯,「倒是個有心的,你去告訴他,讓他做好自己的事便可,無須多事」

侍婢屈膝領命,裊娜走出。

韋氏的暗示已然很是到位,王同皎听了,臉色微變,急急離去。

侍婢返回內室,雙膝跪在榻前,握著美人拳,輕輕敲打著韋氏豐腴的大腿,輕聲問道,「殿下,宗楚客是您得用的親近人,為何要讓他去冒險?」

「哼哼,不是冒險,差不離,應當是送死」韋氏一身慵懶,橫臥的身姿玲瓏浮凸,艷麗唇中吐出的字眼兒,卻是殘酷已極,「我瞧不出權策如此行事的意圖,但總逃不過名利二字,他性子執著,哪怕千夫所指,也不會輕易罷休,何況區區一個宗楚客,他去隨聲附和,權策或許懶得理會他,他去做這只出頭鳥,不死也會月兌層皮」

那侍婢听得如此駭人的真相,卻不見多少驚異,只是眸子中滿是疑惑。

「不是我讓他去的,是他非要去」韋氏輕輕巧巧帶過,輕聲呢喃,「也好啊,沒有良機結好,做交易也不成,且先做個仇人也罷,總歸是搭上了點關系」

侍婢垂首無言,她是韋氏心月復之中的心月復,見慣了韋氏的浪蕩,算計外甥,並不新鮮,不過是另一個伴罷了,想那宗楚客,何嘗不是夜夜春宵,被翻紅浪?眼下下場又如何?

「殿下,這兩日,安樂郡主的行蹤,似是有些異樣」

「嗯?可是去了定王府?不當大事」韋氏以為女兒去了定親的情郎家中,毫不介意。

侍婢搖頭,「不是呢,郡主乘了普通民間馬車,令人趕著,在魏王府和梁王府周遭逛悠」

「什麼?」韋氏驚坐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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