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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難念的經(下二)

夜宴通宵達旦,東方露出魚肚白,來客才三三兩兩相繼離去。

頭一次參加這等大宴的姚崇,算是開了眼界,來客翎頂輝煌,爵位高的有定王武攸暨等一字親王,官職高的,有政事堂狄仁杰、歐陽通等當朝宰相,既有爵位又有官職的,如宰相、建安王武攸宜,也有天官尚書、安平王武攸緒,其余部堂高官,神都聞達,不勝枚舉,他去如個廁,都踫到幾家國公郡公。

姚崇初到貴地,並無親故在神都,便跟在鄭重身後走動應酬,作為權策最親近的人之一,鄭重以文職回任神都,前來熱絡攀交情的人為數不少,場面稍遜于權策的族兄權瀧和御史中丞葛繪。

「都是叱 風雲的麒麟兒啊」返程的路上,姚崇猶自回味無窮,權瀧西峪石谷築城,使用殘酷手段,令吐蕃附近群落生民十不存一,遭貶斥永不敘用,卻又神奇地起復,到松漠遼東之地,掌管安東都護府,一躍成三品大員,葛繪高中貢士,卻在殿試前棄考,舉薦入朝,以侍御史低微官階縱橫朝堂,在台前為權策折沖樽俎,猶記得葛繪整飭河北道,刺史都督盡是掌中玩物,文武高官榮辱生死,一言而決,他當初能得任濮州刺史,也不過是葛繪信手拔擢。

姚崇熱血賁張,松了松衣領,口中反復念叨,「大丈夫當如是也」

這一番動靜,吵醒了車中一個小廝打扮的人兒,只見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張口就令姚崇苦笑,「父親飲酒了,好臭」

這是他的幼女,名姚佾,他還有兩個兒子,作為唯一的女兒,姚佾是闔家上下的掌珠,嬌寵唯恐不及。

「父親,那權郎君好生奇怪,他是李家外甥,為何會有這許多姓武的來他的接風宴?那幾個親王郡王與他可是親近得很呢,武家的小輩兒,也都圍著他轉,怪不得他能年紀輕輕統領大軍,定是叛變了,做了武家的狗腿子……」姚佾睡飽了,很是精神,掰著手指頭分析。

「噤聲」姚崇一聲熱乎勁兒全散去了,趕忙止住女兒興致勃勃地話頭,低聲道,「神都不比濮州,處處都是耳目,李武兩家雖然為敵,卻又聯絡有親,定王乃是太平公主夫婿,權郎君與幾個武家人親近有什麼稀奇,你看梁王、魏王還有河內王可曾前來?」

姚佾大眼楮忽閃了幾下,秀氣的眉頭皺了皺,「好生復雜,在神都做官不容易呢,弄清這些關系都要頭疼,還怎麼做事?」

「為父不過鸞台舍人,不起眼得很,我兒不必擔憂」姚崇可不舍得女兒憂慮,連忙寬慰,「葛中丞于我有提攜之恩,鄭少卿又是相熟的同僚,多多與他們來往,想來能立住腳跟」

「父親為何不去拜訪權郎君?」姚佾以手支頤,好奇問道。

「權郎君是成大事之人,萬方矚目,常在風口浪尖,為父官位低微,也上不得台盤」姚崇語聲冷靜,卻多少帶了不甘。

「嘁,還成大事呢,那麼大人了,還被母親、姨母還有表嫂當孩童一般打扮照料,像個大女圭女圭似的,笑死人了」姚佾嗤之以鼻,轉念想到自己曾親眼看見權策在勝州時,談笑間處死姚鑄,杖責河內王,與昨夜被長輩寵溺的貴公子,判若兩人,咂吧一下殷紅小嘴,頗覺混沌。

「大女圭女圭?」姚崇听聞女兒給權策取得外號,不由莞爾失笑。

高安公主府中,大女圭女圭權策有單獨的院落,即便宿醉,仍是如常早早起身,簡單用了早膳,換了一身短打衣物,去後院校場模爬滾打了近一個時辰。

辰時剛過,冬日的天色懶洋洋明亮了些許,他沐浴更衣,去了書房。

「大郎,此去東北邊地,我當如何行事?」權瀧在書房里等了有一會兒了,他起身的時辰與權策差不多,卻不喜運動,端著一杯青煙裊裊的炒茶,細細賞看書房中的擺件書畫,閑居一年有余,越發從容淡定。

「奚人駱務整可信可用,契丹李楷固可用不可偏听,大祚厲要多加提防,」權策先評判了幾位關鍵人物,又安排了幾樣要務,「剿除契丹上層,多修城鎮,以利益錢帛誘惑,將深山中的部落遷居出來,以大周律法管制,嚴刑峻法,一視同仁,設法收繳百姓手中兵器,一旦有異動,最可信賴的力量,是奚人和室韋部,其次是,至于契丹人,人數太多,且與大周有仇,要分化他們,決不許其團結成一塊,也不可令其與任何部落走近,若能結仇才是最好」

「我記下了」權瀧認真听了,點點頭,「我比你年長,尚無婚配,擇一契丹貴女為妻,也是無妨」

四目相投,權策長出一口氣,聯姻自然是分化的好辦法,只是這族兄月復有錦繡,上等的品貌,終是明珠暗投,可惜了了,渾然忘記,自己也是為國獻身的人。

「你娶突厥公主,我娶契丹女,天水權氏,便與胡人女子較上勁了,呵呵」權瀧還有心情說笑,眉梢眼角,偶爾能見到藏于其中的豪邁鋒銳之氣。

權瀧走後,絕地和玉奴進了門來,臉色都不好看。

「主人,昨日宴會,李重潤沒有來」絕地稟報。

「據奴奴查探,神都廬陵王府魚龍混雜,很不干淨,有許多流言,都對主人不利,有人散布謠言,說宴會請帖的發放時間在前日,主人看不起的人才是昨日當天發放,還說太平殿下對主人寵溺太過,似有,有逆倫之事……」玉奴氣鼓鼓的,臉頰通紅一片。

「廬陵王府人手有限,權忠和沙吒術正在一一排查,想必很快就可揪出幕後的狗奸賊……」絕地拳頭握得緊緊的,煞氣四溢。

「不必查了」權策仰起頭,不想讓廬陵王府子女與自己親近的人,當有很多,但是貪心不足,還惦記著摟草打兔子,抹黑自己和太平公主,卻是心太急,反倒暴露了他自己,麟趾殿,真真是灘爛泥,與武氏爭斗,百無一用,與自家人爭斗,卻是內行得緊。

權策剛抬起手,玉奴冰涼的手指已經按在了他的額角,「我听綠奴說,表兄受窘于皇嗣和廬陵王兩家?」

「是,兩家都有意招攬他」玉奴在旁邊吐氣如蘭。

「代表廬陵王出面的是誰?李重潤?」權策闔上雙目,又問道。

「不是,是房州那邊,當是王妃韋氏」玉奴有些拿不準,「主人要確切信息,奴奴可派人去修義坊走一遭」

「不用」權策微微笑,是能做決定的人就好,坐直身子,拿過筆墨,筆走龍蛇寫了幾行字,封了信箋,交到玉奴手里,「拿去給表兄,請他相機行事」

總是自己犯難不是個辦法,該讓旁人摳摳頭皮,就看麟趾殿應不應付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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