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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奪儲風雲(二十一)

新安縣,焰火軍營地。

新鮮出爐的致果校尉泉毖履行完公函手續,到中軍帳拜見主將。

李湛對他很是溫煦和藹,噓寒問暖,卻並沒有將營中軍官與他介紹的意思,既是個新人,又是陛下侍衛近臣的子弟,不管走的是誰家的門路,到了這里,便都是他的人,他孤身上任,眼看著焰火軍上下抱團,正需要培植幾個心月復,官場之事,他也是老手了,佔著主將名分,只須撬開個裂痕,後面擺弄起來便順手多了。

「走吧,我也是新到,于營中布局不太熟稔,正要四處走走看看,你便與我一起」李湛親近姿態做到,便在案前起身,背著手出了大帳,口中措辭隨意,卻是帶著上位者的氣派,不容拒絕。

泉毖只有躬身領命的份兒,亦步亦趨跟在後頭。

李湛走的路線很有講究,看似在營中各處建築之間徘徊穿梭,卻又能讓校場上的軍官們看到,不經意間便在泉毖的腦門兒上敲上了姓李的印章。

泉毖心中焦急,瞄了一眼身前的李湛,心中暗恨,真不愧是人貓的兒子,連種都是陰的,兩人走走停停,不時打听一兩句,值守的士兵全都是公事公辦,一句能說完,絕不說第二句,完全看不到對主將的逢迎諂媚,在軍火倉庫前,他們本想進去瞧瞧,值守的士兵直截了當給他吃了個閉門羹,直言沒有都尉、副尉聯名手令,任何人不得擅入庫房,李湛面上寬宏大量,還勉勵了幾句,臉上卻多了幾絲陰郁。

「焰火軍名不虛傳,連個守倉庫的都是鐵面無私,本都尉倒是開了眼界」走開幾步,李湛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道。

泉毖哪里不知道他想听到什麼,不外乎就是附和兩句,最好對著那副尉薛崇胤開罵,但他並無興趣,他的視線已經被吸引到校場中,這里是營房邊界,沒了建築,營房外是高山密林,內里只有一條寬闊的跑道,將夷平了一個山頭建起來的偌大校場圍了一圈。

那是薛崇胤,正在與焰火軍士兵一道演訓,科目是泥漿地里匍匐行進,他一向服膺權策,自從權策來發軍餉典軍,展示了真正意義上的身先士卒之後,他便撲下了身子,跟士兵們一起撲騰,一開始甚至不能及格,但他堅持住了,成績越來越好,現如今即便拔不了尖,也能穩定在中間偏上的層次,更重要的是,他得到了全軍上下毫無保留的擁戴。

泉毖腦子里嗡了一聲,最受寵的公主之子,落地就是縣公,如今更是國公,年僅十三歲,就已經能做到這個地步了麼?此時再看周遭,再也不覺得受排斥,只覺這支軍伍,天生氣質與眾不同。

李湛臉色更陰,轉過身,就要潑一盆冷水,「泉毖啊,你要小心……小心……」

前一個小心還是若有深意,後一句卻變了調,厲聲嘶鳴起來。

一點寒光自他身後的密林中飛射而至,疾如閃電,李湛吼聲才起,泉毖愣怔的當口,就已經到了泉毖的太陽穴,力道極其猛烈,從這邊太陽穴進去,貫穿頭顱,自另一邊太陽穴出來。

鮮血 出一條長線,泉毖只來得及悶哼一聲,連慘叫都不及發出,便 當一聲,直挺挺拍倒在地。

李湛驚呆了,醒過神來第一個反應便是疾步瘋跑,連滾帶爬,逃到一處磚牆後藏身。

「左哨向東,右哨向西,前哨留守,後哨警備,包抄整座山林,沿路人等全數抓回來,有反抗的,格殺勿論」薛崇胤宏聲下令。

校場上的還有值守的士兵,瞬間全副武裝起來,各歸各隊,排著一字長龍的陣列,奔出營門。

薛崇胤盯了縮在一邊的李湛一眼,嘴角扯了扯,又看看倒在血泊中的泉毖,眼中精光閃了閃,轉身,背上焰火軍特制的弓箭,拔腿狂奔。

太初宮,長生殿,武後冷著臉,在御座前後焦躁地走來走去,怒視著殿中跪著的一大票公卿大臣,氣壓極低。

「好哇,堂堂朝廷官署,還是地方實權官署,朕眼皮底下的洛陽府衙,竟然被些地痞流氓給縱火燒了,真是天大的笑話,天大的笑話」武後抬腳將御案踢翻,上頭的筆墨紙硯還有擺件兒,乒乒乓乓滾落一地,殿中的朝臣腦袋又壓低了幾分。

「王祿,朕與你三日,若是不能查清此案,掃除神都妖氛,朕要你人頭落地」武後沖沖大怒,「左右監門衛、左右武侯衛,戍守神都有責,卻坐視此等惡事,人人有罪,大將軍以下,全數降職一級,罰俸兩年,天官衙門銓敘功過,本年一律以瀆職記檔,滾下去」

四大衛的高層將領狗血淋頭,臉色鐵青,踢踢踏踏快步出殿下階,王祿卻沒有那麼便給,他是當是主官,奏報消息的時候,當場便挨了二十梃杖,臀腿部位受創慘重,行走不便,一步一挪。

「宋,麟趾殿一案遷延日久,查出結果沒有?」武後將怒火又向著秋官衙門砸落。

「陛下,臣查明,掖庭宮女墜兒,戶籍名為胡翠香,乃是雍州萬年人,與賊子團伙有所勾結,據他供認,與她勾連的,乃是御史大夫來俊臣家中管事,喚作來福的,臣已令人將來福拘捕到案,尚未詳察」宋趕忙稟報。

「陛下,臣冤枉啊」來俊臣听得六月飛雪,立馬膝行出來,哭天搶地,他最近不得武承嗣歡心,安分守己還來不及,哪兒敢做如此大動作,向來是他羅織罪名構陷人,今日算是嘗到了遭人構陷的滋味,「宋枉法誣陷,求陛下給臣做主,嗚嗚嗚……」

「哼哼」武後冷哼一聲,「是真是假,自有鐵證如山,狄仁杰,此案你也盯著些,無論誰人,盡管拿辦,若出了岔子,一體論罪」

「臣領旨」狄仁杰也膝行出來領旨,一籌莫展,權策出招如下棋,羚羊掛角,無跡可循,每每都要到定勝負時分,他才能猜度個大概齊,這一遭也不例外,好端端的,不集中火力將野心勃勃的武承嗣打翻,為何反倒要牽連來俊臣?

「統統退下」武後連連拂動衣袖,趕蒼蠅一般喝退滿朝公卿大臣。

朝臣失禮之後,緩緩往後退,有個小太監進門稟報,「陛下,太平公主攜權郎君入宮求見」

武後瞟了一眼緩緩蠕動的朝臣隊列,冷哼了一聲,「令他們二人先去不急進殿,將殿外皇嗣送回麟趾殿,安排御醫前去診脈,脈案送來,朕要細看」

「是」小太監揮動拂塵小跑出去,有點奇怪,方才他進來的時候,好像吉頊吉侍郎就退到了蟠龍柱旁,怎的現在竟然還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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