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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奪儲風雲(十八)

太初宮,武成殿,武後常朝。

如意元年,也就是公元692年,轉瞬到底,今年雪大,神都倒還好,東城南城貧賤聚居之地出了些災禍,洛陽府措置得當,傷亡損失均不嚴重,長安卻是不同,房倒屋塌,凍餒而死的百姓數以千計,長安留守府官員又有一大片獲罪入獄。

鴻臚寺卿鄧懷玉稟報正旦大饗外藩來朝事宜,除了早就定下的吐蕃大相論欽陵,還有後突厥可汗默啜,契丹大賀部首領李盡忠都將親自趕赴神都朝賀,這三個素來桀驁不馴的外藩,齊齊做出示弱的姿態,對大周的眾多藩屬產生了巨大震動,產生了連鎖反應,東西南北數十個外藩和部落,都將由國主或掌權大臣親自到神都來,遠在北部邊塞,向來疏離中原王朝,與突厥可汗金帳若即若離的突厥執失部和突騎施部,也都派出部落領袖之子前來朝貢。

武後听鄧懷玉稟報,听得眉飛色舞,令他妥善安排,定要讓各方豪酋感受大周天朝的豐亨豫大,兵強馬壯,不可怠慢。

鄧懷玉領旨退下,武後瞟了身邊有些呆滯的謝瑤環一眼,露出一絲笑意,「自即日起,免謝瑤環萬騎統領、千牛統領之職,眾卿可有奏議?」

「陛下,臣夏官侍郎劉幽求,保舉右衛大將軍泉獻誠,泉大將軍騎射第一,天下聞名,素有從龍侍衛之名,世間真龍,舍陛下其誰,擔當萬騎、千牛統領,宿衛宮禁,護衛陛下,可謂實至名歸,且大饗之際,以泉大將軍為侍衛,足可揚威異域,展示陛下懷柔外藩之昭昭誠意,可謂一舉數得」眾多朝臣還在消化這個突然的消息,早得了消息的劉幽求,一馬當先,一席話說得密不透風。

「哦?眾卿可有異議?」武後微微一笑,頭一歪,瞥了一眼御座左側的御史班和宰相班,若有所待,打泉獻誠主意的人想必不少。

果不其然,朝臣接二連三冒出來,他們倒是不敢否認劉幽求的說辭,但是他們卻另有舉薦,將朝中資歷雄厚、得武後信賴的公卿宿將全都轉圈兒舉薦了一遍,檢校夏官尚書王孝杰,左羽林衛大將軍李多祚、賦閑在家的定王武攸暨都在受舉薦之列,便是被封為金紫光祿大夫,榮耀歸入文官行列的權策,也被人拎了出來,附議的人還不少。

「陛下,臣以為泉獻誠是最合適人選」武三思一句話,朝議重新回到了起點,他嘴角一絲冷笑,鬧騰得最凶的都是武承嗣的人,雖然他不知道內情,但隨便助攻一腳,壞掉他的盤算,還是可以的。

武後輕笑,不置可否,「婉兒,依你之見呢?」

武後對上官婉兒放了心,征詢意見的舉動越發多了,使她在朝堂漸漸活躍起來,分量不下于宰相班眾人,她稍稍一想,應道,「臣妾以為,正旦大饗乃是朝廷頭等要事,事關國體,一切應以陛下安危、朝廷顏面和外藩觀感為重,劉侍郎所言不錯,泉大將軍優勢得天獨厚,可暫代此職,日後,若有更合適人選,再行調換不遲」

「也罷,朕便依你」武後很是滿意,上官婉兒沒有因為與太平公主不睦而反對劉幽求的提議,可見還是得了教訓。

「泉獻誠,你可願接下此職?」武後垂詢。

泉獻誠趕忙出列跪好,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朝議已定,除了隨聲附和,他毫無余地,「能為陛下效命,臣肝腦涂地,在所不辭」

「甚好,此事便定下」武後當即拍板定案,「所遺右衛大將軍由定王武攸暨接掌」

當日武攸暨因長兄武攸寧出任羽林衛大將軍而罷去左衛大將軍職務,以免兩兄弟軍權過重,如今武攸寧已經被圈禁,武後也不樂見他過分醉心財貨,還他個大將軍職務。

所謂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便是此意了。

「焰火軍都尉虛懸,諸卿可有合適人選?」武後又拋出一問。

這個問題卻不受歡迎,階下萬馬齊喑,朝臣跪坐在各自的桌案後,如同泥胎木塑。

「呵呵,罷了,李湛何在?」武後搖搖頭,乾綱獨斷,殿內走出一員壯年將領,眉目硬朗,年過三旬,留著短須,「臣左領軍衛將軍李湛拜見陛下」

「朕令你降職三級,為焰火軍都尉」武後徑直下令。

「臣叩謝陛下隆恩」李湛跪地謝恩,若說南衙是國家武裝,北衙是皇室武裝,那麼如今的焰火軍,便是皇帝的武裝,統領此軍,便是天子近臣,權勢影響,不是官階所能桎梏,李湛能得到這個機會,朝臣都是淡然平靜,無人反對,只因他死去多年的父親,是武後的鐵桿兒支持者,人貓宰相李義府。

其後,冬官尚書魏元忠上奏,歷時兩年之久,明堂重修已成,請武後擇吉日前往巡幸,武後詔準,以武崇敏西峪石谷築城有功,與地官侍郎吉頊同為明堂尉。

議政將至尾聲,垂問麟趾殿相關案件的審理進展,秋官侍郎宋出列,「臣已有所得,麟趾殿起火、上官昭容和武監丞遇害,三宗案件,應為一體,請旨,準臣拘拿掖庭宮女六名,訊問其奸」

「掖庭?」武後微微愕然,旋即想到了武崇行,定然是他有所發現,等權策歸來才肯松口,倒是個主意正的,「準卿所奏,宮中官署,但有涉案之人,一體捕拿,不必再行請旨,便是鳳閣鸞台中人,敢在朕宮掖之間作祟,朕絕無寬宥」

「臣領旨」宋朗聲領命,武承嗣本就陰郁的臉上更是漆黑一片。

夜,魏王府。

武延秀的書房里,一黑一白都是沉默。

「該了斷的都了斷了沒有?」武延秀聲音沙啞,本以為天衣無縫,卻還是給那宋老兒抓到了空子。

「主人,宮外的都了結了,宮中戒備越發森嚴,都是些生面孔,實在是無法下手」黑衣源乾遲疑著道,眼鏢抽了身邊的白衣人姜隆一記,這人只曉得拿把扇子扮漢人文士,動嘴皮子痛快,捅出來的簍子卻要他兜著,真真可惡。

武延秀臉色陰沉了一瞬,「算了,你們兩人,尤其是姜隆你,這段時日出去避避風頭,莫要再來我這里」

「是,謝主人體恤」姜隆面色淡然,他是露了面辦事的,掖庭的那個宮女認識他,即便武延秀不說,他也要找個地方藏起來,「主人,這幾日屬下發現一些蹊蹺」

「什麼蹊蹺?」武延秀立刻問道。

「近來吉侍郎與南陽王已有多次密會,恐于主人大業不利」姜隆憂心忡忡。

「吉頊」武延秀自牙縫里一字一頓嚼出這個名字,他老早就對這個強勢無禮的老東西不感冒,上次還敢對他行事指手畫腳,當時還道是出于公心,不與他計較,卻原來是攀上了高枝,故意對著他來的。

「主人,或可另闢蹊徑,來中丞郁郁不得志,若是……」姜隆點到即止。

武延秀眼中精光閃了閃,腦中浮現出一個人影,朝堂局勢漸穩,來俊臣滿手血腥,漸漸不為父親所重,近來商議大事,極少召他參與。

「我想想,你們退下吧」武延秀腦仁生疼,該怎樣讓來俊臣向他靠攏呢,他一籌莫展。

魏王府側門,還是那處禁苑松林,有不少黑衣人影趴在松枝上,渾然一體。

兩個人影閃了出來,一黑一白,向兩個方向快步走掉。

松林里的頭目正要揮手,又使勁按住。

那個黑衣的,又奔了回來,躡手躡腳,向白衣人的方向跟了過去,有幾個壯漢不遠不近掉在後頭,顯然有所圖謀。

「跟上去,等他們動手」頭目敏銳察覺這是個機會,擺擺手,,黑衣人影如同狸貓,消散在夜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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