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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尚衣奉御(下二)

權策來到太平公主的車輦旁,看了一眼車輦外站著的香奴,見她臉頰微紅,乖覺地頓住腳步,重新跨上馬,月兌開一些距離,慢悠悠騎行跟隨,並不通傳打擾。

現在的他,品嘗過了魚水之歡的滋味,再不會問出那事兒就那麼有意思的傻問題了,天生男女,食色性也,有的人癮頭大一些,在所難免。

良久,車輦的暗紫色簾帷掀開,從中走下來的,是衣冠整齊的翰林學士崔,見人三分笑,溫文儒雅,似是並無異常,只是從車輦上跳下的時候,腳下一軟,險些摔倒,扭腰起身的時候,也虛浮無力。

權策從馬上俯身攙扶了他一把,兩人交換了個友好的笑容,錯身而過,看了眼他幾乎直不起腰的背影,不免嘆息,此人染指上官婉兒,又跟太平公主攪和,倒是好胃口。

又過了許久,車輦上傳來太平公主的聲音,「大郎到了麼?」

「權策在」

「上來吧,姨母有話與你說」

權策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掀開簾帷,進了車輦內,為免尷尬,他進門就躬身行禮,不抬頭,「權策見過姨母」

「你坐下說話」太平公主已然收拾齊整,沒有凌亂也沒有異味,只有濃烈的牡丹花香,「那王同皎屢次三番造次,污蔑你名譽在先,當眾尋釁在後,你可有應對之法?」

言下之意,要支持權策報復王同皎,權策不喜反驚,做了半邊在軟墊上,一臉純良地道,「王同皎蠻橫,孩兒沉不住氣,適才與他據理力爭,得了陛下訓誡,令我好生涵養性情,不得爭強好勝」

「你倒是要做乖寶寶了?」太平公主嗤笑一聲,一坐在了他身邊,伸手擰著他的臉晃悠幾下,「母皇喜歡強勢果決之人,她所厭棄的,不是你當眾與人爭執,而是你費了嘴皮子之後,仍舊未能將他降服,你若有本事令王同皎吞下苦果,母皇只會激賞于你,絕不會怪罪」

權策聞言,嘴上緘默,心中更是篤定,太平公主說的沒錯,武後的確喜歡強勢之人,像新晉的鳳閣侍郎李昭德,因作風強悍備受寵信,甚至有趕超岑長倩的趨勢,但她說這番話,目的並不單純,顯然是想借刀殺人,借權策的手,對付王同皎。

「看你這點膽子」太平公主咯咯笑得甜美,將腦袋依偎在他肩頭,輕輕蹭了蹭,「大郎放心,你盡管放手去做,若是有甚差池,自有姨母為你擔待」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權策已經沒了余地,措了措辭,沉聲道,「權策遵命,定讓王同皎得到教訓」

太平公主瞟了他一眼,伸手指戳了他一記,「鬼機靈,姨母自然不是讓你取他性命,朝堂爭斗,無非免官降級,點到即止,只是要你出了這口氣而已」

權策點了點頭,不再開口說話。

車輦里靜默了許久,只有輪轂嘎吱嘎吱作響,帷幔不停晃蕩。

太平公主抬起頭,為他理了理衣襟,溫言細語,「大郎,姨母要做的事情很多,能用的人極少,你要盡心做事,早日來幫我」

權策心里透亮,整治王同皎,是個試煉,也是個投名狀,過了這一關,太平公主才會真正貼心信賴他,雖說他對做太平公主的心月復並無興趣,但他同樣不想站在太平公主的對立面。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這種無奈的感覺不是第一遭,照這樣下去,也不會是最後一遭,權策感到萬分厭倦,跳下車輦,仰頭看了看日頭,陽光普照,他的心里卻滿是不甘,煞費苦心保下的小命,便是要如此活著?

心中一陣悸動,權策晃晃腦袋,將野草一樣蔓延的念頭壓制住,絕地牽著紈過來,他跳了兩次,都沒能如願跳上馬鞍。

自失地傻笑幾聲,權策對那王同皎倒是起了些興趣,他是誰的人?又因何獲罪于太平公主?

到了嵩陽縣,鑾駕在縣城駐蹕過夜。

武後作為皇帝,地方上早已準備妥當,充當臨時行宮的園林,宏大精致,美不勝收,但其他隨行的公卿勛貴和文武大臣就沒有這麼好的待遇了,只能在嵩陽縣找地方寄住。

太平公主身份尊貴,隨著武後進駐園林,權策等屬官卻沒有這個資格,好在武攸緒喜好尋仙問道,在嵩陽縣有住宅,邀了他去同住,同樣隨扈的崔融、盧照印等人也沒有地方住,便一同前往。

「盧兄,恭喜恭喜」武攸緒、崔融等人舉杯恭賀盧照印,前段時日太常寺的變故,魚玄撲街,歐陽通上位,盧照印撿了死雞,自鴻臚寺儀制司郎中升調太常寺少卿。

「多謝諸位,多謝武將作」盧照印滿面紅光,團團致謝,咭兒的一聲一飲而盡,他酒量無礙,觥籌交錯幾輪,仍舊面不改色,壓低聲音對權策道,「權師,有人透話,提攜我的,是朝中蘇相,此事是否不妥當?」

權策酒酣耳熱之際,臉色微變,此事確實吊詭,盡人皆知,蘇味道模稜兩可,不發表意見,不得罪人,更不要說插手人事了,這是斗爭最激烈的領域,盧照印是權策的人,他破例出手照拂,是出于何故?

只有兩種可能,一個是蘇味道看在兩人交好的份上,賣權策一個人情,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想當初杜審言仕途蹉跎,蘇味道青雲直上,以他們的關系,蘇味道都不曾有只言片語,他們的交情應當沒到這個份兒上,第二個是蘇味道是受人之托,經了道手,能指使宰相玩兒的,不外乎有數的幾個,他眼前閃過太平公主綿里藏針的俏臉。

「盧郎君勿憂,我心中有數,你業務精勤,多有勞績,都是應得的,不必多心」權策含糊了幾句,安撫了盧照印。

盧照印見他篤定,便不再多說,听崔融講起了新任翰林學士崔,此君家世人品頗佳,長袖善舞,只是目下無塵,眼高于頂,頗有些媚上欺下之舉,令人難以親近得起來。

一通宴席吃到了戌時末,酒菜換了三輪才散席,幾個大男人帶著朦朧醉意各自回房安歇。

權策的酒量無法與那些久經考驗的老男人相提並論,暈暈乎乎被兩個侍女送入房中,寬衣解帶,擦拭了身體,有個侍女似有不軌之心,有意無意向下三路撩撥,權策正是火力旺盛的年紀,昏昏然劍拔弩張。

「嗖」一條影子從門前窗外一閃而過。

驚得那侍女趕忙停手,想了想,還是不死心,眼盯著窗戶,又在權策身上模索。

「嗖」影子再次閃過,一條細細的絲線突兀飛來,抽在侍女臉頰上,絲線細到肉眼看不見,侍女卻被抽得一聲慘嚎,臉頰腫了起來,起了一道紅色的檁子,侍女再不敢亂動亂模,捂著臉貼著牆角逃之夭夭。

權策躺在床上,身上只穿著里衣,侍女逃走得慌忙,連衾被都未曾給他蓋上,一個影子投射到他身上,來人俯身給他蓋上衾被,側坐在床榻邊,微風吹拂,一角綠色的飄帶飄舞。

「連個侍女都險些欺到你頭上,羞也不羞?」

她卻不知,她發呆的時候,一雙眼楮一直在窗外凝視著她,見此情狀,只是一笑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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