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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御史台院

返回東都洛陽,春假休沐已然過去,武後仍舊沒有起駕返回長安的動向,似是要在洛陽常駐。

御史台在東都的衙署,位于太初宮中朝,麗景門內,獨立于鳳閣鸞台,與秘書省比鄰,位于秘書省東北方向,規制不小,出公事房外,另設有左右春坊,供朝官臨時居住。

御史台分為台院、殿院、察院三部,台院權責復雜,有四名侍御史,殿院主要負責禮儀糾察,有六名殿中侍御史,察院專責監察六部及地方風紀,有十名監察御史,御史台長官為御史大夫,然而此職並不常設,長官一般為御史中丞,正五品上,人員不定,也是位卑而權重。

因東都只是陪都,帝後不在時,便只有侍御史一名加御史中丞餃,總掌東都監察事務,這名侍御史同時負責麗景門制獄事宜,現在擔任此官的,便是侯思止。

權策前來報道時,御史台眾人濟濟一堂,三位御史中丞都在,來俊臣、徐有功和加御史中丞餃的侯思止,倒有兩位是熟人,唯一初見的徐有功,年紀也最大,面相謙和,頗有長者之風。

除去他們三位,各院御史倒是有近十人在崗,權策一一拱手見過,初來乍到,彼此只是客套,唯有一人待他很是熱絡,同為侍御史的傅游藝,張口閉口久仰盛名,邀約他改日赴忘情谷飲宴,還扯到了翰林學士宋之問身上,倒是個有心人。

「諸位既已見過,便請台院諸位暫留,其余散去」即便有三位御史中丞,居中而立的來俊臣,仍舊說一不二,話音落,眾御史便團團行禮告退。

「諸位請坐」來俊臣擺擺手,當先居中跪坐,徐有功居左,侯思止居右,四名侍御史分別跪坐兩側,御史台的最高層級便聚齊了。

侍御史除了高配的侯思止、權策和傅游藝,還有個閆百里,其人年過不惑,不苟言笑,身材矮小精瘦,眼神看誰都像是看奸佞一樣,充滿懷疑,可惜他這副樣子瞞不過共事多年的同僚,也瞞不過新來的權策,玉奴將他查了個底兒掉,此人是個面正心歪,故作清廉,實則貪財好利的虛妄之人。

「權御史新來,本官當為你譬解,台院侍御史,總掌風聞奏事、糾舉百官、入闔承詔、推鞫刑獄等事,權責重大,而人員稀少,故在座諸位,都須獨當一面」來俊臣聲調平緩,不見好惡,「眼下侯中丞負責推鞫刑獄,傅御史負責入闔承詔,閆御史負責糾舉百官,在任已久,不好輕動,剩下的風聞奏事一項,便由權御史負責,待他日熟悉了各項業務關節,再行調整,權御史意下如何?」

「謝過中丞體恤,權策求之不得」權策立馬接下了這個差事,風聞奏事,沒有風聞便不奏事,運用之妙,存乎一心,既有威懾,又方便偷懶,很是美妙的差事。

來俊臣見他如此反應,咂模了下嘴唇,兩撇山羊胡微微抖動,顯然失算了,本以為對方年輕,又極善于折騰,給他個類似閑差的職司,晾他一晾,打磨一下他的鋒芒,可收下馬威之效,卻未料到,正中下懷,這立威不成,卻是送了他個稱心如意,心情微惡,擺擺手,「既如此,便就此定下,本院五日一晤,權御史莫誤了時辰,諸位請便」

拂袖起身,當先出門去,閆百里團團拱了拱手,一言不發,也徑自離去。

徐有功很是熱心腸,上前來道了歡迎,「本官多言幾句,權當倚老賣老,還望御史莫怪」

「不敢不敢,權策恭聆長者教誨」權策禮數周到,十分恭敬,玉奴的消息顯示,徐有功家境殷實,執法平恕,並無劣跡,唯一的缺陷便是好為人師。

果不其然,見權策誠懇,徐有功笑意更濃,為權策講解了一番御史台行事規程,再三提點他執法當以平和為首,切莫過于嚴苛,有傷天和,大大不吉。

權策笑著听,時不時點頭,心中卻是嘆息,這一套雖是正道,但在武後朝,注定不討喜。

徐有功絮叨了良久才走,剩下傅游藝與侯思止,傅游藝本有意私下邀約權策,偏侯思止也不走,似笑非笑看著他,令他心神不寧,便不再多事,「權御史初來,若有疑難,盡可來找我,院中庶務雜事也是我在署理,有何需求,盡管開口」

「多謝傅御史,少不得叨擾」權策道了謝,目送他遠走,才看向侯思止,玩笑道,「侯御史盤桓不去,可是要請我吃酒?」

侯思止眉目一立,「咄,本官才幫了你大忙,你不請我吃酒,卻要打我主意,還要臉不要?」

這說的就是武延義的事情了。

「好好好,是我失禮了」權策連連告罪,「這便補上,侯御史若有三五至交好友,也一起約來,省得說我小氣」

侯思止臉上卻沒了笑模樣,悵然道,「很是不必,找個安靜地方,你我二人小酌便可」

兩人漫步走出御史台,卻見上下人等見了侯思止,畏懼有余,尊敬不足,對他則都是淡淡疏離,權策納罕,詢問因由。

侯思止哂然解說,「我雖掛名在御史台,實際卻專掌麗景門制獄,直達天後,與御史台並無干系,御史台台獄,由來俊臣親掌,彼此之間,雖然同源,卻多有齟齬,若非今日你來報道,我還不耐煩來听來俊臣聒噪」

權策听了,看他一眼,輕聲道,「侯兄,有道是,過剛易折」

「賢弟有心了,我又何嘗不知」侯思止嘆口氣,「這幾日,特別有感」

見他有心事,此地不是說話之所,權策便不再多言,隨他去了一家清淨菜館,點了些肉菜茶飲,卻未曾要酒。

侯思止不滿,「賢弟何其吝嗇,有肉無酒,如何成席?」

「侯兄,借酒消愁愁更愁,改日喝多少都可以,今日這酒,還是免了」權策堅持拒絕提供酒水。

侯思止咂咂舌,「也罷,我若有賢弟半分文才,也不會如此不順,賢弟有所不知,愚兄出身不好,為販夫走卒之屬,偏家中老母心比天高,死活要我娶回高門女子為妻,世人講究高門嫁女,豈有此等好事,蹉跎至今,竟變本加厲……」

權策靜靜听著,唯有苦笑而已,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侯思止年近三十,光桿一條,都是他母親禍害的,非高門女不認,眼看要到而立,威逼他若是娶不得高門女,便要在他三十歲生辰時一頭撞死給他看。

權策同情之心大起,卻又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大口吃肉,但願能帶起他的胃口,多吃點兒東西總是好的。

「其實,愚兄也未曾閑著」侯思止臉紅紅的,「年前去趙郡平棘縣執行公務,與趙郡李氏之女邂逅,互訴傾慕,只是趙郡李氏高門大閥,她家父親以我不通文墨六藝為由峻拒,故而……」

原來如此,權策松了口氣,隨即又皺眉,此事卻難為,應付老丈桿子,自古以來便是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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