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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家中藏禍(中)

長安,平康坊,忘情谷。

銅鏡里映出一張宜喜宜嗔的俏臉,縴縴玉指在脖頸里的心形項鏈上輕輕抹過,又撫了撫耳垂上的小水滴玉墜兒,又是甜蜜又是歡喜,站起身來,張開雙手,轉了幾個芳香四溢的圈兒,環佩叮當,珠光寶氣,「郎君,奴奴美麼?」

權策歪靠在坐榻邊,以手支頤,不說話,只是看著她笑,眼中布滿欣賞喜愛。

芙蕖已然得到了想要的答復,雀躍著沖過來,偎依進他懷中,將他擁緊,精致的臉頰靠著他火熱的胸膛,被炙烤得殷紅一片,笑意總是散不去。

權策在她額角輕輕一吻,「芙蕖,我還未曾問過你,你家鄉在何處?」

芙蕖閉上眼楮,抱得更緊,喁喁私語,「奴奴生于江南東道湖州烏程縣,本是和樂農家,因父親嗜賭,被賣入教坊司,輾轉來了長安,鴇母對奴奴還算寬容,安排奴奴學些歌舞樂器,出道後賺得不少錢帛,自贖身家,還算過得安穩,後在客愁散遇見郎君……此刻想來,奴奴,真是太有福氣,太過幸運了」

權策輕撫她的青絲,笑呵呵問道,「在長安、東都許多年,可曾遇到過熟識的同鄉?」

「遇見過兩遭」芙蕖呵呵有聲,只覺處處如意,渾身暖洋洋,「有個同村的男子,經商來長安,听到奴奴演唱,還曾,有過非分之想,奴奴才不肯從呢」嬌笑兩聲,濕潤的雙唇在權策脖頸處印了一記。

癢癢的,權策撓了兩把,口中嘆息,「從江南到長安,千里之遙,還能踫到兩次啊」

「咯咯,奴奴的好郎君」芙蕖听了這話,喜翻了心,「可莫要泛酸呢,奴奴雖淪落風塵,卻曉得自愛自重,等著將自己交予郎君的那天」

權策露出笑意,轉而問起這段時日忘情谷和伊水畫舫生意如何的閑話,大唐娛樂業本就繁盛,而且這里頭又有好幾家達官貴人的股子,自然是興旺得緊。

纏綿片刻,芙蕖理好衣襟,去換了衣服,要親自下廚,給郎君洗手作羹湯。

權策目送她出門,笑容緩緩消失,轉身去了書房,無字碑的頭目們等在那里,面色都是冷峻。

「主人,東都那邊傳訊的人,未曾找到蛛絲馬跡」絕地先開口,面上無光,「不過就最壞的情形論,傳遞訊息的人,要麼是想讓我們與御史台摩擦,坐收漁利,要麼是要打亂我們的陣腳,引蛇出洞,無論哪一種,只要無字碑隱秘行事,便無干礙」

「有無可能這消息只是個幌子,他們並未發現什麼?」佔星傾向于最樂觀的可能性。

「事關重大,寧可信其有,大意輕敵,是我的過錯」權策先承擔了責任,收下祝氏夫婦和祝平安後,為了避免引起猜疑,沒有約束他們的行止,除了在府中承擔勞役,一家人偶爾還可外出,「假若他們一家行跡已經暴露,爾等,可有破解之道?」

權忠皺眉,「大郎,事情過去已經一年有余,知曉內情的村老也已斃命,即便有人認出他們,也當不會有太大岔子?」

「只怕有心人吶」權策嘆息,因越王李貞遺孤事件,曾有官差順著典當的玉佩,追查到舜帝廟村,本來被烈火燒死的一家三口,又出現在權策府中,稍加聯想,不難察知其中關竅。

「主人,為今之計,動作不宜太大」絕地眼泛厲色,「舜帝廟村人多,定有人看護,不能輕動,便只好刀口向內,割了身上的毒瘤,另安排人給平安郎做養父母」

「不妥,殺人滅口,更會授人以柄」權忠直接開口否定這個建議,「而且平安郎已經三歲,也識得人了,鬧騰起來,也難以控制,總不能,總不能……」

書房內一片沉寂,祝平安是越王李貞僅存的血脈,權策費盡周折保全下來,自然不能半途而廢,此事進退兩難。

「主人,小的有個法子」佔星猶猶豫豫,不太敢說,說出來的,果然也不是什麼高招,「小的可以將祝家夫妻兩人毀容,不是火燒刀割的毀容,以銀針令其口歪眼斜,容貌大變,卻看不到外傷,至于平安郎,只有,毒啞了他」

權策大皺其眉,不假思索地拒絕,「罷了罷了,此事再議,御史台暫時沒有立刻行動,想必得知消息不久,並無切實證據,你們設法做些動作,放一些煙幕彈,分散他們的注意,我再考慮考慮」

「那祝家夫婦,安排人圈了起來?」權忠請示。

「不,讓他們如常活動」權策搖頭,神情晦澀,「只是活動的方式,要多加留意」

上林坊,義陽公主府外,臨街的茶館里,坐著幾個心不在焉的茶客,這幾人搭配也是奇怪,有人穿著潔淨的羊皮襖子,有人卻是裹著灰撲撲的破棉衣。

「三哥出去啊」義陽公主府的門房打著招呼,一個矮瘦的僕役,穿著羊皮坎肩,挺胸抬頭出門來,「是啊,眼看要開春,我去尋模些花草種子,院兒里生氣卻是不大夠」

「哎哎,您走好」門房連聲應答,很是恭敬,自從未名院管事權祥越俎代庖,處死17名公主府下人,未名院的僕役,在公主府的僕役圈子里,是響當當的字號,地位僅次于賬房。

裹著破棉衣的漢子看了一眼就轉開視線,傻愣愣狂灌茶水,桌下挨了一腳,「看清楚了,這人是不是你們村兒的?」

「嗯?咳咳,各位爺,怕不是,俺們村窮山惡水,都是苦哈哈,沒這麼白淨體面的人」漢子一口茶水嗆入氣管,連聲咳嗽。

「去你大爺,就是個乞丐,到了高門大戶,也能體面起來」羊皮襖漢子罵罵咧咧,心緒大壞,他們盯義陽公主府太久了,收獲寥寥,這個祝三最是可疑,借助東都麗景門那邊的眼線,追查到舜帝廟村,剛好那里一年前死了個人,也叫祝三,這才領人來辨認。

「走,跟上去」幾人不遠不近吊著,卻見那祝三確實買了些花草種子,之後行跡詭異了起來,在上林坊繞起了圈子,在一處府邸前停頓了片刻,又繞路離這里遠遠地,返回義陽公主府。

羊皮襖漢子模了模凍得通紅的鼻子,側頭看了看這處府邸的門匾。

武府,長安如今遍地都是武府。

這處府邸,是太子通事舍人武攸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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