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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爭風吃醋(下)

洛陽永豐里,踏歌歡,最精致的太湖石包廂里,聚宴照常進行,多了幾個客人,武延秀和宋之問受武攸暨之邀而來,芙蕖則侍坐在權策身邊,精心伺候,無微不至。

場中歌姬舞姬賣力表演,輾轉騰挪,熱力四射,諸位客人的互動卻可稱冷淡,任武攸暨夫婦二人如何調動氣氛,談笑風生,奈何武延秀與權策舊賬未消,又添新仇,崔融與宋之問積怨已久,互不搭理。

酒過三巡,武攸暨夫婦放棄了居中調和的努力,好在這種場面倒是不少見,兩人各顧一方,宴會看上去也是其樂融融。

席間武夫人問及權策的打算,意欲如何安置芙蕖,大家對此頗為好奇,紛紛停杯投箸,芙蕖自己更是緊張得捏住了衣角。

權策思索了片刻,回答得極是認真,「世間情愛之事,善始者實繁,克終者蓋寡,究其緣故,或因相處日久,怨恨橫生,或因有所不足,意氣難平,化解之道,在于取長補短,各得心中自在」一席話說得眾人愕然,芙蕖臉色煞白。

話鋒一轉,「世叔與嬸嬸伉儷情深,羨煞旁人,小佷不才,願嘗試效仿,不欲使芙蕖成籠中金絲雀,願她有所恃,有所為,更願終有一日,我能以她為傲」

話音落地,芙蕖猛地撲到他背上,雙手在他月復部扣緊,摟得他幾乎難以喘氣,武攸暨拊掌大笑,舉杯邀飲,「大郎深得我心,真正偉男子,自當為心頭所愛謀得一方天地,來來來,諸位,滿飲,滿飲」

武延秀撇嘴不服,礙于堂嬸在座,不好說什麼,悶頭喝酒。

武夫人離開桌案,坐到權策旁邊,輕撫芙蕖後背,「你是個有福的,大郎與他世叔相類,看似為女人家著想,實則憊賴卸責,你還要自有主張才好」

「奴奴別無所長,只會歌舞,見識也只限于勾欄畫舫,怕會折損郎君顏面」芙蕖羞臊,松開雙手,有些煩惱。

權策不以為然,厚著臉皮拉贊助,「只須合乎法度,有何不可?嬸嬸,佷兒囊中羞澀,還要您鼎力支持才好」

武夫人用手撥拉他,「走開走開,我自與芙蕖商量」

權策端著酒杯離席,跑去跟崔融擠一擠,宋之問舉杯邀他共飲,故意無視崔融,權策無奈,先跟他飲了一杯,再回頭敬崔融,夾在中間也是難受。

武延秀極不適應此間氛圍,忍耐到了極限,端起酒杯連飲三杯,「叔父,佷兒另有要事,今夜就不奉陪了,諸位,告辭」走到權策面前,居高臨下,「權策,你又贏了一局,你不會一直贏下去的,我不允許」

氣息陰狠,連武攸暨的面子都不顧了,大踏步離開,踩得木質地板吱呀作響。

武攸暨眼神幽微,搓了搓手指,復又掛上面團團的笑容,「夫人,你們商量得如何了,若是合適,讓我參詳參詳如何?久病成良醫,這勾欄中事,我總比你們熟悉一些」

「我也有些想法」權策覺得後世的大保健可以適當借鑒。

于是,眾人轉而七嘴八舌討論起開辦勾欄之事,崔融和宋之問也暫時忘了芥蒂,共襄盛舉,宋之問累世官宦,崔融世家子弟,都是家資豐饒之人,見者有份,慷慨解囊,還未面世的「忘情谷」,起步投資已經達到十數萬貫。

月滿中天,宴席散場,權策當先出門,一點寒星迎面射來,卻是一柄飛刀,正中權策月復部,鮮血四濺,登時倒在血泊中。

「郎君」芙蕖淒厲的叫聲在深夜傳出老遠。

權左史抱得美人歸的佳話尚未傳出,紅顏禍水,又成口口相傳的熱詞。

權策遇刺重傷,雖不致命,也須臥床修養半月,無法在御前供職,父親駙馬都尉權毅代為上奏,請辭起居郎,消息迅速在洛陽傳開。

本已啟程返回長安的高安公主,听聞消息,折返洛陽探望,梁國公薛懷義、洛陽令魏元忠、千牛衛將軍鄭重等人紛至沓來。

翰林學士崔融上書彈劾武延秀,言辭激烈,聲稱其人陰險,睚眥必報,在帝都妄動刀兵,有失人臣之體。

崔融好友修文館直學士杜審言、給事中李嶠附和之,武承嗣父子樹大招風,借此由頭,暗中使勁兒之人不少,在朝中掀起不小波瀾。

權策家中,芙蕖處境堪憐,義陽公主遷怒于她,不準她近身服侍,未名院的管事權祥為她安置了住處,一應用度均按權策標準減等供應,並不曾怠慢,然而院兒里僕役上下,都跟她疏遠,芙蕖自怨自艾,幽閉不出。

還是武攸暨夫婦來探望,武夫人不見芙蕖,問起她,才知內情,主動前去尋她說話,卻見芙蕖如同鮮花枯萎,神情怔忡,面黃肌瘦,身上白衣素淡,武夫人趕緊上前握住她手,「這是何故?」

芙蕖連忙把手拿開,嗓音喑啞,淚如雨下,「奴奴不祥,克父克母,如今,又克郎君」

「休得胡言,你觀大郎,可是這等樣人?可會不分青紅皂白,責怪于你?他將養好了,見你如此,又如何能安心?你入權家,為的是誰人?大郎雖言語不多,為你得罪權貴,籌劃產業,何等用心?但教你與大郎琴瑟相諧,又何必在乎流言蜚語?你如此做作,置大郎于何地?人都說男子是負心漢,未曾想,我卻見得個負心女」武夫人連珠炮一般,怒聲呵斥,連連拍打床榻,氣憤已極。

芙蕖挨了當頭棒喝,慌忙服軟,求武夫人帶路,要去照料郎君,武夫人嘆息,「你這幅模樣,還是先顧好自己,再說其他」

芙蕖知道自己行事不妥,怕是早已落在權家上下眼里,心中悔恨不已。

麗景門,侯思止拿著手中案卷,面帶微笑,「你倒是長了本事,既沒有跟蹤到刺客行跡,如何就敢斷言此人與武延秀無關?」

黑衣吏目慌亂,「回主事,小的推斷,若是武延秀所派,必急于知曉結果,監視那邊府邸數日,毫無動靜,故而,故而,小的草率,小的這就改」

「不必改了,門庭改來改去,你不累,本官還替你累呢」侯思止笑容越發明顯,「吃里扒外的東西,來人,拖出去,打死」

太初宮,長生殿,武後案上,擺著兩份密卷。

梅花內衛上奏,「……查刺客行跡未得,測其意圖,非欲害命,而欲傷人……武延秀行止無反常之處,故而,刺客應非武延秀所派……」

麗景門上奏,「……刺客驟然發難,深夜失手,仍可命中權策要害,顯然是高手所為……麗景門密探追蹤無果……武延秀連日行止雷同,似有刻意,故而,此事應與其人相關……」

不久,上官婉兒夤夜到義陽公主府傳旨,準權策辭起居郎,專任翰林學士,賜其錢十萬貫,帛千匹,人參雪蓮等名貴藥材一車。

武承嗣應召入宮,回來後,臉色鐵青,二話不說,令數個壯漢將武延秀按倒扒褲子,施以家法,親手打了四十棍。

武延秀齜牙咧嘴,痛不欲生,嘴巴緊閉,誓不出聲,心中罵翻了天,「狗娘養的,哪家賤奴敢栽贓老子,別讓老子查出來,查出來弄死你祖宗八代」

權策病房門外,絕地如往常一樣,席地而坐守護,突然鼻子癢癢,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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