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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為前途計

「蔡州有事,國公其有意乎?」

「無意」

白馬寺,權策與薛懷義的對話,開頭就不順利,薛懷義是武後面首,無法無天胡作非為不假,但他不傻,他從沒有對李家人出過手,李家人也不會不識相得罪他,相安無事。

「本國公憑本事當上大將軍,帶兵打仗……我所願也,然而對內揮戈,本國公不屑為之,北有突厥……東有契丹,西有吐蕃諸羌,國家不靖……六合未平,披甲上陣的機會,總不會少,何苦令華夏兒郎,鮮血白流」薛懷義背對權策坐在蒲團上,語聲慷慨激昂,就是時斷時續,大大降低了感染效果,時不時還低頭看上一兩眼。

權策笑了,他不知道是誰給他寫的演講稿,英雄俠氣倒是充足,只可惜不懂政治,「國公,此話出得你口,入得我耳,莫對他人提起」

薛懷義噌地轉身,「為何?灑家不打自己人,只打胡人蠻族,正是男兒本色,也有錯不成?」

權策眼皮垂下,低聲反問,「國公,你跟越王,什麼時候成了自己人?」

「你不屑對內揮戈,置天後于何地?」

薛懷義龐大身軀 當一聲坐在地上,面色狠厲,痛悔不及,嘴皮子翻動,念叨不停,「灑家要殺了他,殺了他」

權策心里有數,這大和尚難得有一次刷格調的機會,哪有不四處散布的道理,這一席話,不知道對多少人說過了,這對他,卻是個有利條件,迅速裝出個急切的模樣,「國公,您這是?莫非已經對人提起過?此人品性如何?有良心否?」

薛懷義神情驚惶,「權郎君,你知我效忠天後用盡全力,不小心為奸人所乘,非我本意,你可要救我一救」

「國公,事已至此,越王謀逆一事,你無意也不行了」權策深深嘆息。

薛懷義臉色沉下,掃把一樣粗且凌亂的眉毛上下掃動,艱難開口,「只能如此?灑家便披掛上陣罷了,人死卵朝天,灑家怕的誰來」

「國公錯了,你不必親自出馬」權策陰險一笑,活像個奸詐師爺,「蔡州,在河南道,與東都相距不過數百里,平叛自東都出兵,名正言順,您只須向天後保舉東都將領,表明忠心,又可以經營勢力,豈非一箭三雕?」

「你想去?不對,你的分量還不夠,你想跟著去?」薛懷義狐疑地看著他,不耐地嚷嚷,「你是聰明的,這里面有什麼彩頭說法,不攤開說清楚,灑家不會讓你如意」

權策長長嘆息,傷感良久,無奈解說,「父命難違,我無長才,父親寄望頗高,為我前途操心,他對千牛衛有偏見,屢屢拜訪崇裕大將軍,意欲令我轉入左武衛,一直未能如願,引為憾事,如今盼著借國公之力,追隨崇裕大將軍出征,入得左武衛,了了我父心願」

「哈哈哈,哈哈哈」薛懷義響亮大笑,「妙極妙極」臉色陡然轉陰,盯著權策,蒲扇大小的巴掌重重打將下來,怒斥一聲,「混賬,真當佛爺是蠢材不成」

權策吃了個耳光,口鼻處鮮血直流,深深躬身,「國公英明,燭照千古,小子無禮了,請國公三思」心里七上八下,薛懷義乃是關鍵一環,若是不能說動,求生之門就斷送了。

薛懷義眼神閃爍,自也不好受,權策所說的計謀,雖然包藏私心,卻也是兩相得利的辦法,權毅與崇裕往來存疑,卻無謀反行跡,權家父子失陷,他也難以月兌身,思慮至此,對那寫演講稿的死道士,更是恨得牙根癢癢,非我光頭,其心必異,必須給他剃度才好。

剃度?薛懷義靈光一閃,緩緩綻開笑臉,攙扶權策起來,「罷了,你一片孝心,擺弄些聰明,大和尚不與你計較,但我替你父解圍,須得有好處才行」

「但教權策所有,國公任取」權策心下微松,慨然應承。

「好」薛懷義滿意點頭,「我不缺你那點阿堵物,我要你,拜我為師」

權策不禁愕然,初到洛陽時,就盤算讓他皈依,眼下舊事重提,這大和尚卻是執著,只是他,卻沒了拒絕的本錢,咬咬牙,不過是換個發型,「全憑國公心意,只是剃度,須平叛歸來再說」

「呵呵呵」薛懷義不懷好意欣賞他天人交戰,「我要你拜的師傅,是我,不是它」伸手指著大殿金佛,毫無敬意。

「權策拜見薛師」行了跪拜大禮,師徒名分算是定下。

薛懷義樂呵呵扶他起來,總算收服這個人精,他充滿了成就感,「如今多事,拜師儀式就免了,我會在兩京遍發名刺,將你我師徒之情公之于眾,日後,禍福與共」

「走,隨我去見崇裕」

薛懷義雷厲風行,當即預備全套國公儀仗,在洛陽大街招搖過市,到了崇裕府上,卻見護兵整齊,鞍馬齊備,崇裕頂盔摜甲,清水臉毫無表情,要出門辦大事的樣子。

「拜見國公」崇裕躬身行禮,看了眼跟薛懷義同乘而來的權策,神情陰晦。

權策心中大呼僥幸,看崇裕這樣子,不像是要去揭發權毅,更像是要親手捕拿,權策布下的迷魂陣,激起了這老行伍的凶性,索性人證物證都握在手里,真到了危難時刻,凶狠起來,怕要直接斬殺權毅,保全自家。

薛懷義不知道權策和崇裕的交鋒,拉住權策的手,「大將軍,權策乃我愛徒,日後,還請多多關照」

崇裕臉色復雜,「權將軍金枝玉葉,千牛親衛,自有天後和國公照料,末將實不敢當」

「當得當得,很快就當得了」薛懷義仰面哈哈大笑,徑自侵門踏戶,進了崇裕府門。

薛懷義行事簡單粗暴,三言兩語表明來意,保舉崇裕出兵平叛,權策調入左武衛隨軍。

崇裕心思百轉,不得其解,只不過,能出征自然是好事,剿滅李家人,自然撇清了干系。

臨行,權策意味深長,「大將軍,家父為我前途,多番叨擾,實在有愧,為避嫌疑,書信往來,還是向天後開誠布公為好」

為我前途?為前途計?

犬父偏有虎子,權毅這兒子,卻是用心良苦。

大明宮,承歡殿。

武後身子不爽,慵懶起身,沐浴之後,也不更衣,披散滿頭青絲,處理朝政。

薛懷義的奏疏和崇裕的奏疏她都看到了,這幾日東都撲朔迷離,報上來的消息反反復復,一會兒說權毅勾結崇裕,一會兒說權家父子反目,一會兒說有人暗殺崇裕,侯思止還說薛懷義有反意。

「哼,好一個為前途計」武後對面前的消息也信也不信,想就此了結,卻沒有那麼容易。

「天後,鳳閣鸞台尚書省幾位相爺求見」上官婉兒也是輕紗裹身,款款行來,跪在武後身側,兩團甜膩溫熱湊在一起,殿內馨香馥郁。

「讓他們進來,傳翰林、舍人殿外候旨」武後沒有換衣服的意思,調理了近一個月,身段更顯妖嬈,雖比不上權策畫中人,也只相差仿佛,不讓人看,留著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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