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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萬象神宮

東都洛陽,紫微城,原乾元殿舊址,明堂拔地而起。

武後對這個建築物寄托了復雜期待,其規制設計早在前隋文帝時期就已有雛形,歷煬帝、高祖、太宗、高宗數朝,反對意見紛紛,遲遲未能付諸行動,武後宸衷獨斷,才得以破土動工。

明堂底層為正方形,端莊如印,中層為十二邊形,覆有圓蓋,上有九龍,頂層為二十四邊形,覆有圓頂攢尖,其上立飾金寶鳳,室內為多層復合空間,中有巨型通心柱,需十人才能合抱,遠看如同圓筒建築。

建築外觀內飾均已完成,將作大匠和冬官眾人逐一檢查,確認竣工無誤,該向負責此事的薛懷義稟報,相對無言片刻,眼楮不約而同看向了門外巡弋的將軍。

奉命前往的將軍,臉上有兩條醒目疤痕,正是趙鎏,他的身上配了幾張護身符,腰間懸著風水玉璧,手腕上一邊戴著楠木佛珠,一邊掛著轉運紅繩,看不見的地方,胸前還有一片銅制照妖鏡,這一切都是為了換換風水,度過眼前的水逆。

自調入左武衛以來,他不出預料備受刁難,薛懷義市井出身,睚眥必報,無所不用其極,不在眼前便罷,只要在眼前,羞辱毆打絕不間斷,因打傻御史馮思勖,武後奪去薛懷義左武衛大將軍職務,令他只管督造明堂,趙鎏仍未解月兌,左武衛調派到東都洛陽,職責之一便是協助修築明堂。

白馬寺找不到薛懷義,趙鎏分散軍士,到洛陽各條街道尋找,他自己選了條花街柳巷,薛懷義最不可能去的地方,偏偏,還就讓他找到了。

薛懷義帶著一群光頭沙彌,拉扯勾欄女子,親自下手,忙活得滿頭大汗,看到趙鎏,立刻下令,「快來,把這些煙花女子帶回白馬寺,剃度皈依,做比丘尼,我佛要為她們洗淨凡俗氣」

趙鎏無奈,揮手令軍士上前,薛懷義不滿,跳起來就是一個大耳光,「本大師都要親力親為,你個賊廝鳥還嫌棄腌不成,再不動手,把你關茅坑里幾日,看誰腌」

趙鎏濃眉深皺,鐵青著臉出手揪人,他這副冷硬模樣,讓薛懷義怒火狂燒,一揮手讓手下光頭全都撒手,指鹿為馬,「大膽趙鎏,膽敢強搶民女,左右,與我按倒,重打三十軍棍」

洛陽街頭出現了一出奇觀,兩個壯碩沙彌,扒了一名軍將褲子,當街棒打,軍將手下官兵噤若寒蟬。

薛懷義泄了胸中邪火,縱馬沖入紫微城,拎著馬鞭在明堂里四處走動,抽抽打打,吹毛求疵,不認可工程結束,反倒要上書彈劾冬官衙門和將作大匠怠慢天後制令,敷衍了事,幾名官員對他的脾性有所了解,提議再請長安地官衙門劃撥金千兩,錢五萬貫,用于裝飾修補。

薛懷義滿意點頭,「唔,這就成了,十日後,朔日朝會,我親自進京報喜」

眾官大松一口氣,送瘟神一樣把名義上的督造官送走,湊在一起嘀咕,想個什麼名目把許諾的錢帛申請下來,填滿這大和尚的無底洞。

薛懷義不做停留,回白馬寺戲耍去了,沙彌們都是潑皮混子,沒口子逢迎拍馬,言道天後不來東都,修好了明堂就是住持大師坐,美中不足就是左武衛的慫包府兵不夠威風。

薛懷義覺得很是有理,左武衛那幫人看膩了,尤其是趙鎏那廝,要氣派,還得是千牛衛,上次攔路的小將,似乎很是不賴,本大師辦事兒的時候,還知道解甲掠陣,是個有心肝的,得空要了來才好。

長安,權毅從黃國公李撰府邸出來,踩著腳踏,上了馬車,面上陰雲未散,車簾落下,隔斷他有些憤懣的視線。

「主人,往何處去?」侍從等候良久,不見權毅開口,小心詢問。

「回府,罷了,去香積寺」權毅聲音滿是疲憊,這幾日他拜訪了許多李氏勛貴,試圖讓他們設法協助自己遷居洛陽,在東都聲援他們行動,不料卻不為他們認可,在他們的棋盤里,權毅的用處在于他嶄露頭角的兒子,近在御前,消息通達,行走富貴之鄉,能交結權貴,為我所用。

「博悅公,你我富貴,盡在李氏,萬勿行差踏錯,一失足成千古恨,小心」黃國公質疑他去洛陽的意圖,直截了當發出威脅。

「博悅,听聞府中大郎善作詩詞,畫技也別具一格,堪稱俊才,少年交游廣闊,可以理解,然而,當此之時,敵我分際,尤為重要,還須時時提點」東莞郡公隱晦一些,看似在說權策,其實在警告權毅。

權毅心中煩亂,李氏勛貴的唯利是圖讓他心寒,長子的面目在他眼中變得模糊不清,「停車,不去香積寺了,回府」

義陽公主府,權策苦笑不迭,武攸暨動作飛快,投入巨資,短短幾天,便在洛陽長安兩地的水路陸路通道上,買下大片商鋪,打通成貨棧,又購入數百輛馬車,數十艘船,車夫船頭護衛齊備,只欠東風。

更重要的是,他說到做到,送了兩成股子的文書過來,只是那簽字畫押,權策看不懂,字跡娟秀,麗質芊芊的兩個字,芮萊,莫不是武攸暨的白手套?還是他找了個女掌櫃?

權忠可以給他答案,「大郎,長安商賈傳聞,武攸暨愛妻成痴,家中產業盡數在妻子名下,這是武夫人的字號」

「拿去收好,做些當做的」權策把文書交給權忠,沒有上交母親,倒不是有什麼私心,只是這種帶有饋贈性質的東西,不怕當真,也最怕當真,要是母親心血來潮去指手畫腳,只會傷了彼此情分。

「哎,小的心里有數」得到權策信用,權忠煥發了青春,臉上身上都精心打理過,不復以往邋遢樣,小聲說起打听到的消息,「太平公主昨日午夜,產下一女,麗景門侯思止釋放了前右補闕陳子昂,流放到西羌軍前效力,主人這幾日接連外出訪客,心情不佳,主母在洛陽上林坊買下一座園林大宅,又在洛水河畔的南市買了幾間商鋪」

「沒了?」權策皺眉不悅。

「有,呃,市井傳聞,大郎思慕宮中上官待詔,寫下一闕楊柳枝,贈予芙蕖大家,芙蕖大家憑此紅透長安,貴冑子弟有去糾纏的,芙蕖大家聲稱大郎一日不取走她初夜紅丸,她一日不做紅官人」

「閉嘴」權策惱羞成怒。

權忠鵪鶉一樣縮成一團。

「大郎,思畫姐姐來了」榴錦翹著嘴巴,掀開門簾,怨懟地瞪了權策一眼。

母親義陽公主的大丫鬟思畫,帶著兩個女郎進門來,眉眼嫵媚,身段婀娜,「恭喜大郎了,主母命奴奴送她們兩個伺候大郎起居」

權策結舌,苦笑一聲,「思畫姐姐莫急著走,我正要拜見母親,把這二人一並帶上,我院兒里人手足夠,不需添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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