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為道人自殺了。
說實話,這一幕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而在無為道人炸開的身軀中,兩道清氣浮現而出,接著四散開來。
「道果?」
教祖死亡之後,道果會遺留下來。而若是修持足夠的人得到了道果,就可以代替對方成為新的教祖。
然而此時此刻,無為道人死後本應顯現出來的「自然」道果和「生命」道果,最後卻只化作了兩團清氣,沒有任何道蘊,也沒有任何玄妙,仿佛那鏡中花,水中月,到頭來終究不過是一場空。
「夢境。」
見到這一幕,碧游宮下方的諸多仙人或許還無法理解,但玉虛天尊和滿願真聖卻是露出了頹然之色。
身為教祖,執掌天地之力。
他們自然早就清楚,這個世界有問題。而楚陸仁這些「未來變數」的出現,也不過是印證了這一點。
然而知道歸知道,親眼目睹卻是第一次。
在那之前,他們就像是有知見障一般。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自然看不出自身的問題。
現在不同了。
無為道人的死,讓這個夢境世界的真相暴露無遺夢境終究是假的,夢里的道果又怎麼會是真的?
哪怕是楚陸仁和葉笙歌,此刻展現出的道果之力也是夢境模擬的結果。離開了夢境以後就會消失,需要重修。當然,有了夢境世界的經驗之後,修煉速度一步千里,基本上不會再遇到瓶頸了。
因此玉虛天尊和滿願真聖很快就重整了神色。
無為道人可以放棄,因為他知道真正的自己還活在現實中,自己離不離開這個夢境,其實也無所謂。
但他們不一樣。
親眼見識了無為道人的實力後,無論是玉虛天尊還是滿願真聖,都不敢肯定外面的自己是否還活著。
他們必須要爭!
想到這里,玉虛天尊和滿願真聖目光一轉,卻是看向了女帝的方向,同時迅速向著彼此靠攏了過去。
雖然他們剛剛是敵人,但是此一時彼一時,最強的無為道人死了,剩下的女帝,葉笙歌,還有剛晉升的楚陸仁,足足三位教祖,卻是同一陣營這種情況,玉虛天尊和滿願真聖只能選擇結盟。
「先送走這些變數。」
「好。」
玉虛天尊話音剛落,手中的三寶玉如意便照落一道神光,光芒中,婆娑聖人的身軀迅速浮現了出來。
「物質」在重組。
婆娑聖人的大佛金身,本來已經被葉笙歌斬殺,想要恢復不知道要多久,然而現在玉虛天尊出手,卻是一蹴而就。
「多謝。」
婆娑聖人沒有遲疑,意識迅速遁入大佛金身中,稍作調整,立刻恢復了巔峰狀態,和舍利聖人並肩。
「你我聯手,勝算依舊。」
婆娑聖人沉聲道︰「楚陸仁雖然成就了教祖,但道則太弱,是‘環境’道果中數量最多的分支,還不如那血魔。」
「我去應付女帝。」
「舍利去對付血魔。」
「玉虛,你最強,你去速殺了楚陸仁。」
婆娑聖人的分配標準很簡單,各個擊破,速戰速決,先干掉最弱的楚陸仁,然後再回來幫他們應敵。
「好。」
玉虛天尊沉默了片刻後,便爽快地點了點頭,顯然也認可了婆娑聖人的分配。下一秒,玉虛天尊,婆娑聖人,舍利聖人,便齊齊出手,攪動虛冥,分別將自己挑選的對手卷入了各自的界空中。
所謂「界空」,亦是教祖的手段。
只不過和武道的內天地不同,武道是先有內天地,才能有道果。而道法是先有道果,才能開闢界空。
「終究是免不了做過一場。」
只見玉虛天尊嘆息一聲,隨後雙眸中的情感便漸漸澹去,化作天意般的冰冷漠然,而後只是眨了眨。
「轟隆!」
眼楮一閉一睜,一呼一吸便是日月星三光盡去。楚陸仁只覺得四周一黑,竟是陷入了一片昏暗之地。
古神話中,有異獸「燭龍」。
其視乃明。
其瞑乃晦。
然而下一秒,這片昏暗之地中便亮起了一道奪目的火光,熊熊烈火照破了黑暗,點亮了這一方天地。
「想殺我?」
火光中,楚陸仁凜然而立,神色凝重,顯然也明悟了玉虛天尊的打算。緊接著,他便透過火光看到了玉虛天尊的身影,只見他一人獨立虛空,將頭冠一推,旋即便在頂上顯出了一朵恢弘慶雲。
慶雲中有無數景象浮現。
金屬,人,動物,植物,光,電,水,火它們在慶雲中肆意穿梭,不斷變化,卻始終維持總量。
「生命」道果有「刑罰」和「教化」兩面。
「物質」道果自然也一樣。
「物質」道果的兩面,分別是「運動」和「能量」。而這兩面,都在玉虛天尊的慶雲中體現了出來。
諸多景象的變化,是能量的轉換。
它們肆意穿梭,不斷變化,是運動的體現。
總量不變,是恆定的規則。
而這一刻,玉虛天尊操縱慶雲,卻是化作了一只遮天蔽日的大手,對著楚陸仁的方向狠狠拍落下去。
看似普通的大手,實則卻加持了兩種道則。
「能量」不消磨,只會從一種狀態轉化成另一種狀態。
因此這只慶雲大手根本不會被外力消滅!就這樣以傾天覆地之勢,要一口氣拍滅楚陸仁點燃的火光——
擋不住。
這一瞬間,楚陸仁的心中自然而然地生出了這個念頭。這已經不是實力問題了,而是根基上的差距。
他的道果,只是最基礎的「火焰」。
玉虛天尊的道果,卻是最頂端的「物質」。
雙方根本沒有可比性。
他的火焰可以燒穿慶雲大手,但被燒穿的慶雲只會轉化成其他物質狀態,然後繼續朝著他拍落下來。
更重要的是
「連逃都逃不走?」
楚陸仁瞪大了雙眼,隨著慶雲大手的落下,另一種道則也隨之而來,落在他的身上禁錮了他的動作。
「運動」不停息,只有相對的靜止。
這一刻,對于拍落的慶雲大手而言,楚陸仁正處于「靜止」狀態所以他根本無法逃出慶雲範圍。
怎麼辦?
下一秒,大手拍落,楚陸仁化身的火光轟然炸開,其中半數以上的火焰被轉化成了風水雷電等其他物質。
然而還有一半左右的火焰潰散之後,在遠離玉虛天尊的方向迅速凝聚,而後重燃,再度恢復了巔峰。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只要還剩下一絲火種,火焰就是撲不滅的。
「你殺不了我。」
虛冥之中,楚陸仁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濁氣,這也是他選擇火焰作為道果的原因之一保命能力很強。
當然,如果給玉虛天尊足夠的時間,不斷堵截的話,最後還是能殺了楚陸仁的然而玉虛天尊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婆娑聖人和舍利聖人,可不一定能擋得住女帝和葉笙歌
失策了。
自己本來的打算,是各個擊破,先斬最弱的楚陸仁,然後再回去支援。然而楚陸仁雖然實力最弱,可卻非常擅長保命。
結果反而是他被拖住了。
各個擊破,變成了田忌賽馬。
「」
想到這里,玉虛天尊終于是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嘆息。然而他的動作卻沒有絲毫遲鈍,反而愈發凌厲了。
失策又如何?勝負猶為可知。
恍忽間,玉虛天尊也如同無為道人一般,隱約體會到了外面的現實世界中,真正自己的想法和情緒。
他知道,真正的玉虛天尊很有可能已經死在上古了。
畢竟沒有了楚陸仁的提醒,他肯定也會做出錯誤的判斷,和大周鷸蚌相爭,最後被無為道人漁翁得利。
然而——
「成王敗寇而已我若得勝,即便錯了,那也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