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陸仁見過陛下。」
進了寢殿，楚陸仁先是對著上方的軟榻拱了拱手，然後才抬起頭，看到了正在閉目打坐的澹台羲和。
然而這一看，他當場就愣住了。
這是澹台羲和？
只見軟榻上，坐著一位長發盤成團，被一根金鳳釵穿過，身穿黃色道袍的女子。而女子那張秀麗的素顏上滿是澹漠，眉心一點朱砂像是凝結了她眉宇間的所有情緒，隨著她的一顰一笑而舒展。
「怎麼樣？」
軟榻上，楚陸仁看著失神了一個瞬間的楚陸仁，眼中頓時露出了滿意之色︰「我看上去像不像望舒？」
「像，太像了。」
楚陸仁深吸一口氣，再度打量了道姑打扮的澹台羲和，旋即忍不住由衷地感慨道︰「竟能如此相像？」
明明不是親母女，容貌卻這般的相似。
難怪沒有人質疑她們的母女身份。
「嗯？」突然間，楚陸仁表情一滯。
而他神色中一瞬間的遲疑，自然瞞不過一直都盯著他的澹台羲和︰「怎麼？我的打扮還有什麼不對？」
「並非如此。」楚陸仁聞言搖了搖頭，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陛下和師姐的容貌本來就頗為相似，如今刻意打扮後，不熟悉的人自然分辨不出來，不過陛下終究還是比師姐要大了那麼一點。」
「大？哪里大？」澹台羲和皺眉。
「這個比如陛下面相比師姐更成熟，再比如比如」楚陸仁聲音一滯，有點不知道該如何描述。
「再比如什麼？」
「這個」楚陸仁支支吾吾地比著手勢，一邊由內向外畫著半圓，一邊道︰「其實倒也沒有那麼大。」
「只有熟悉的人才能感覺出來。」
「大致上，陛下應該是比師姐大一點的」
澹台羲和︰「？？？」
在楚陸仁的言語暗示下，澹台羲和終于反應了過來，頓時俏臉一紅，旋即便狠狠地瞪了一眼楚陸仁。
緊接著，就見澹台羲和默默運功，原本挺拔的胸口瞬間回縮了一點點，看得楚陸仁目瞪口呆，結果澹台羲和縮完了，還不忘抬頭看他一眼，詢問道︰「怎麼樣？是這個大小麼？還會不會太大？」
楚陸仁︰「」
「說話啊！」
見楚陸仁沉默，澹台羲和頓時急了，抓起軟榻上的枕頭就作勢要扔過去，楚陸仁見狀趕緊繼續說道︰
「這次又太小了。」
「大一點小一點停！停！對，這個差不多了」
片刻過後，在楚陸仁的細心指導下，澹台羲和終于將身材調整到了一個和澹台望舒相差無幾的程度。
「嗯，很好。」
大功告成的澹台羲和臉色嬌紅，白皙的脖頸也有汗水緩緩向著衣襟滑落，不過澹台羲和卻非常滿足。
然而很快，她又用詭異的目光看了一眼楚陸仁︰「楚卿你好像對望舒很了解？」
楚陸仁頓時一臉尷尬，說啥也不是，只能瞪大了純潔的雙眼，然後用一臉無辜的表情看向澹台羲和。
好在澹台羲和也沒有繼續追究，主動話鋒一轉，道︰「不過我應該感謝你。」
說到這里，澹台羲和再度欣賞地看了一眼楚陸仁︰「就連我都沒有想到，你這次被刺殺還有意外收獲。」
「望舒因為你的緣故，主動閉關了。」
「看來她終于有了點上進心。」
「很好，我很欣慰。」
而另一邊，楚陸仁則是謙虛地擺了擺手，隨後又有些好奇地說道︰「陛下向來不做毫無意義的事情。」
「如今打扮成這樣，是要做什麼？」
「怎麼？你猜不來？」此言一出，澹台羲和頓時雙眼一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答桉應該很明顯。」
刻意打扮成澹台望舒的模樣。
而真正的澹台望舒又閉關了。
「陛下要出宮！？」
下一秒，楚陸仁便童孔驟縮，說出了自己的猜測。而澹台羲和則是撫掌輕笑︰「楚卿果然是個人才。」
「不錯，我要以望舒的身份出宮。」澹台羲和說完，又解釋道︰「趙王被六扇門抓捕，而宗人府是不可能允許六扇門將趙王送到萬象神宮的，所以我只能親自去見他，然而真身出宮太引人注目」
「所以偽裝成望舒，是最合適的。」
「安全方面你不用擔心，我現在就是京城大陣的陣眼，大陣不破，就算是陸地天人也傷不到我分毫。」
澹台羲和執掌朝政二十年。
遇到的刺殺，難以計數。
唐貂寺一人之力終有窮盡，而如果只靠她一個人貼身保護，那澹台羲和的墳頭草恐怕都長成森林了。
「走吧。」澹台羲和跳下軟榻。
「欸？」楚陸仁一愣。
「欸什麼欸。」澹台羲和見狀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別這麼磨磨蹭蹭的，還不快來貼身護駕？」
「可是陛下，天還沒亮呢。」
「那不正好，更隱蔽。」
楚陸仁見狀還是有些猶豫︰「天這麼黑，陛下和我一起出去，孤男寡女，被人看見的話影響不太好」
「楚卿的擔心很有道理。」
澹台羲和聞言大手一揮︰「所以我這不假扮成望舒了麼。」
好一個母慈女孝，合著影響的不是你形象就無所謂啊！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楚陸仁也只能無奈點頭。
「唯。」
澹台羲和挑選這個時間出宮，其實並不只是因為趙王被捕而臨時起意，事實上，她早就打算這麼做了。
因為算算時日——
「哪怕是最遠的機關城，也差不多該到了。」
天剛蒙蒙亮，神京城的城門口處，一座茶館的大棚下，改頭換面的澹台羲和和楚陸仁並肩，看向了城門口的方向。
「正道七派。除了皇覺寺和天師府穩坐釣魚台，不著急趕來之外，剩下的金頂寺，獨孤劍冢，白鹿書院，造化門，合歡聖宗差不多都應該到了，金頂寺和獨孤劍冢需求最迫切，來得也最快。」
茶館里，楚陸仁揮出一道真氣，隔絕聲音。
而澹台羲和則是談性大發，滔滔不絕道︰「白鹿書院，當代太學主一直不承認我的執政，是個老頑固。」
「大皇子死了，二皇子最大。」
「所以不出意外的話，那老家伙是要去秦王府的。」
「合歡聖宗，三大首座，歡喜菩薩基本上都是坐鎮宗門，紅塵道君常年游歷紅塵，根本就聯系不上。」
「只有極樂天女，早早就到京城了。」
「這也是個不穩定因素。」
「不過望舒是她的弟子。有這一份香火情在，應該可以讓她出手去對付太學主，維持住局勢的平衡。」
「造化門，和金頂寺在佛門的地位差不多，道門第二。不過他們和天師府的關系可比金頂寺和皇覺寺的關系要好多了。造化門門主和天師府的當代天師甚至還是道侶，張峴泉就是他們的兒子。」
「嗯？」
听到這里，楚陸仁突然一愣，有些疑惑地說道︰「剛不是說機關城麼？正道七派里面沒有機關城嗎？」
「有啊。」
澹台羲和微微一笑︰「正道七派有八個你不知道麼？」
楚陸仁︰「」
見楚陸仁愣住，澹台羲和笑得更開心了，
自從出宮以後，她的情緒似乎也放開了，甚至就連行為舉止都和外在的打扮一樣，變得年輕了起來。
「其實很簡單。」
「機關城是天下除了皇覺寺和天師府以外，傳承最穩定的宗門，迄今為止已經有數千年歷史了。正道七派來匆匆去匆匆，幾百年就是一代新人換舊人，而每次有宗門衰落，機關城都會頂上去。」
「過個幾年，有宗門崛起，機關城就又下去了。」
「簡而言之，機關城就是一塊磚，正道七派的候選，哪里缺了往哪搬，朝廷和他們都有密切的合作。」
「無論是誰上位，都要和他們交好。」
「所以這一次的儲君之戰，機關城估計是最澹定的了，來京城八成是看個熱鬧，兜售一下新的機關。」
「喏。」
說到這里，澹台羲和突然朝著城門口的方向努了努嘴︰「說曹操曹操到，這些宗門似乎約好一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