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高勝寒」來說,葉笙歌給他帶來的震撼其實還要超過楚陸仁,輸給楚陸仁,無非是技不如人。
而輸給葉笙歌,就是無法理解了。
當時的葉笙歌,還只有先天二重,最多掌握了神兵共鳴,結果她卻殺了高勝寒本體殘留下來的神意。
這是何等的不可思議?
當時楚陸仁對此並沒有太多的感覺,可作為親歷者的高勝寒,至今卻依舊殘留著當時感受到的恐怖。
因此在認出葉笙歌之後,鎖骨慈航和滅度地藏幾乎同時倒退了一步,如果不是擔心露出破綻,他們甚至想要掉頭就跑︰「你到底是什麼人!是哪一位高人奪舍轉生?你和那楚陸仁是什麼關系?」
「問題太多了。」
葉笙歌聞言眉毛一挑,腳下的「阿鼻血池」應聲而動,倒映出的血光讓她仿佛被浸泡在了鮮血之中。
「不要怕不要怕!」
另一邊,鎖骨慈航卻是率先克服了恐懼,尖銳的女聲陰狠道︰「我們現在重歸巔峰,她才剛剛突破。」
「她不是我們對手!」
葉笙歌的氣機並不穩定,陰神中透著一股新生的韻味,有經驗的人很容易就可以看出是剛突破不久。
而與之相比,高勝寒這邊卻是佛魔雙面都達到了陰神境的巔峰,神意的質量遠遠勝過葉笙歌,這也給了他們自信。于是兩人斬滅了心中的恐懼,雙雙出手,左右包夾,要將葉笙歌斃殺在當場!
「眾生滅度,邪論如來!」
滅度地藏拈花一笑,天地一片模湖,仿佛要月兌離紅塵,前往那離生死之苦,全靜妙之樂的無上佛國。
「苦海無涯,地獄不空!」
鎖骨慈航輕解羅衫,嬌軀曼舞,氤氳體香仿佛由百花香氣糅合而成,頃刻間冬去春來,天地一片生機。
兩人的招式都是賣相十足的類型,一邊是人間極樂,一邊是萬物復蘇,所有的陰邪都被隱藏在了瑰麗的外表下。兩兩疊加,竟是就這樣將葉笙歌吞沒了進去,要滲入她的身體,侵蝕她的元神。
然而下一刻——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真是令人作嘔。」
森冷的聲音充斥著濃郁的血腥味,隨後一只鮮血淋灕的手掌便穿過百花香氣,一把掐住了鎖骨慈航。
「你!?」鎖骨慈航臉色驚變。
回應她聲音的,是又一只鮮血淋灕的小手,仿佛層出不窮的重影一般,從四面八方抓住了鎖骨慈航。
「轟隆!」
下一秒,光影炸開,香氣潰散,終于露出了里面的模樣。卻見葉笙歌默默地站在原地,腳下的阿鼻血池波濤洶涌,每一滴鮮血從池中濺出,都映襯著葉笙歌的倒影,這些倒影都仿佛活了過來。
「你們不是我的對手。」
葉笙歌的聲音隆隆回蕩,明明只有一個人,但卻仿佛有千萬道聲音從血滴里傳出,甚至能蓋過雷聲。
緊接著,葉笙歌便緩緩舉起了手里的長刀。
只是這一個動作,阿鼻血池里葉笙歌的無數倒影也齊齊舉起了長刀,遙遙對準了不遠處的滅度地藏。
「糟糕!」
眼見這一幕,滅度地藏登時面色大變道︰「血魔天的血神子你居然得到了無上魔宗血魔天的真傳!?」
血神子,這是將《血屠阿鼻閻浮經》修煉到了功體層次後,才能借助功體施展出來的一門禁忌手段。所謂血神子,就是使用者的化身,據說修煉到圓滿之後,最高能凝聚出四億八千萬血神子。
這也是葉笙歌前世的層次。
而現在,葉笙歌最多只能凝聚出四千八百尊血神子。可即便如此,數量的暴力依舊足以壓倒質量了。
「錚!」
下一秒,葉笙歌高舉的長刀便用力 下,刀光在空氣中留下了無數重疊的光影,那些是不同的刀鋒。
葉笙歌的刀只 向一個方向,然而那些分裂出的重影刀光卻不同,它們有的向左,有的向右,有的從上向下,有的從下向上,有的突刺,有的橫斬,分化萬千,將滅度地藏完全包裹在了其中。
魔刀千斬。
乍看之下只有一刀 出,實際上卻是數千刀疊在一起,堪比凌遲,滅度地藏當場就全身爆出了血花。
猩紅的傷口不斷出現又不斷恢復。
周而復始。
難以窮盡。
「啊!!」在這種凌遲的痛苦下,只見滅度地藏狂叫一聲,隨後竟是 地用力撕開了身上的衣服。
「慈航!用絕式!」
緊接著,就見滅度地藏袒露著身體,一個沖刺就跑到了被葉笙歌抓住的鎖骨慈航身邊,挺身一刺。
兩人瞬間成交歡式,再現了和楚陸仁交手時,將發未發的「絕式之招」。頃刻間,只見鎖骨慈航和滅度地藏一邊做著不堪入目的姿勢和動作,一邊卻又露出了聖潔莊嚴的表情,隨後齊齊用力。
「佛魔同體,慈航滅度!」
下一秒,聖潔的佛光和深沉的魔氣便融會貫通,最後化作一團濁白色的熱流如洪水決堤般傾瀉而出。
「轟隆!」
伴隨著一聲巨響,阿鼻血池被一轟而散,血水被瞬間蒸發,化作了漫天血霧,遮蓋了葉笙歌的身影。
而等到血霧散去後,葉笙歌的身影已經倒退了數百米,憑空拉開了滅度地藏和鎖骨慈航這一招絕式,竟是毫發無傷。至于被蒸發的阿鼻血池,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葉笙歌的腳下重新匯聚。
「怎麼會」
合他們兩人之力,居然殺不了一個剛剛突破陰神的小丫頭?這個事實讓「高勝寒」心中的恐懼愈盛。
「不,不要慌,我們殺不了她,她也殺不了我們。」
「就算她全力以赴,我們至少也可以逃走一人。」
「還有希望!」
高勝寒在心中自我安慰︰「趙飛雁合陳鑫華去殺楚陸仁了,陳鑫華可是陽神,楚陸仁不可能擋得住。」
「等楚陸仁死了以後,趙飛雁就能帶人出來支援我們了。」
「沒錯!」
「等趙飛雁回來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為什麼高勝寒還不來!?」
此時此刻,趙飛雁的心中只有這一個念頭。然而下一秒,元神和身體的雙重劇痛就打斷了他的思考。
「砰!」
只見楚陸仁抬腳一踹,趙飛雁當場就橫飛了起來。本以為練得還算不錯的身體幾乎要當場斷成兩截,而他引以為傲的巔峰陰神,在演化出狗頭鍘和楚陸仁踫撞後,卻仿佛陷入了一片蒼茫山河。
天上地下,舉世皆敵。
「我不是他對手!」
短短一招,趙飛雁就真切地認識到了這一點。這個時候,他甚至都顧不得再在陳鑫華面前隱藏身份。
「啊給我起!」
趙飛雁怒吼一聲,元神轟然一陣,登時涌出了滔天邪氣,最後竟是從狗頭鍘化作了一尊金翅大鵬鳥。
這個真名執掌的異術,名為御風。
正所謂︰大鵬一日乘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此刻趙飛雁元神化身金翅大鵬鳥,雙翼一扇,剎那間烏雲大作,狂風獵獵,宛若無數利刃平地卷起。
出招剎那,趙飛雁更是當機立斷,全身毛孔滲出大量鮮血,頃刻間就化作了一個血刃。隨後那淋灕的鮮血便開始熊熊燃燒了起來,血光甚至染紅了御風之術掀起的狂風,顯然是要做搏命一擊!
然後趙飛雁就看到楚陸仁搖了搖頭。
「天子神拳第二式」
面對那血色風暴,只見楚陸仁不退不讓,雙手緩緩結印,天庭洞開,緊接著便有兩道元神從中遁出
兩道元神?
趙飛雁怒目圓睜,卻見遁出來的兩道元神,其中一個自然是楚陸仁,另一個卻是身穿華服的祝流螢。
祝流螢的肉身並未跟來,只有元神相隨。
「肉為色,靈是空。靈肉交融,色空雙修,是為金剛尊。」
這一刻,只見祝流螢的元神化出一尊七弦琴,撫琴而動,悠揚悅耳的琴音融入了楚陸仁的元神之中。
琴瑟相和,鸞鳳和鳴。
而在祝流螢的元神琴音下,楚陸仁的神意也在不斷拔高,每上升一步,都仿佛卸下了身上的負擔,跳動的心靈中也逐漸蔓延起了一股滿溢而出,噴薄欲發的意境,這種情緒一直積攢到了極限——
「啊!!」
終于,伴隨著祝流螢發出一聲百靈鳥般的高亢尖叫,楚陸仁的神意瞬間沖破一切阻礙,完成了升華。
下一秒,楚陸仁福至心靈,手印結成。
那是一個古怪的拳印,乍看之下只是壘起來的拳頭,然而彈出的無名指卻讓它又有點像是一座大鼎。
這個印一成,狂風驟止。
原本趙飛雁燃燒精血,御風之術掀起的血色風暴何等凶戾,現在卻停頓了下來,仿佛被凍結了一般!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空不異色,色不異空。
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有形無形都陷入了停滯之中。
這是空色經最高境界的真意。
而楚陸仁將這股意境導入了自己的天子神拳,最後結出了全新的印法,將其化作了定壓山河的一招。
「鼎器歌!」
相比于「朝天闕」,「鼎器歌」則是完美的守備之招。拳法神意仿佛寶鼎鎮山河,能夠壓服一切動亂。
輸了看著楚陸仁,趙飛雁的眼中閃過一抹絕望。
他怎麼會這麼強?
我還沒有成為四大神捕。
功名利祿,香車美人,我奮斗了一輩子,還沒有享受享受。
我還沒有
濃烈的不甘和怨恨,甚至讓趙飛雁身上的邪氣不減反增,尤其是在看到元神幾乎和楚陸仁交融的祝流螢後,他更是露出了求而不得的憤怒這對狗男女!二打一,不公平!我要他們為我陪葬!
想到這里,趙飛雁立刻催動真名。
他要把這里的消息發出去,讓廣成子大人親自出手對付楚陸仁,至于發給誰,那自然是唯一沒有來的——
「滴滴。」
近在遲尺,發自元神的輕響,讓趙飛雁陡然瞪大了雙眼。
而在他的視野里,面前的楚陸仁突然眼角一挑,元神微微敞開,竟露出了一方門戶,還有一個真名——
「!?」
趙飛雁拼命地張開大嘴,想要大喊出聲,然而在「鼎器歌」的鎮壓下,他卻連動一動嘴唇都做不到。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楚陸仁一步步走到自己的面前,伸手輕輕撫在自己的頭頂上,衣袖飛揚,好似降世謫仙。
仙人撫我頂
「轟隆!」
下一秒,趙飛雁的頭顱瞬間炸開,元神寂滅,帶著冰涼的身軀轟然倒地!
趙飛雁知道了一個足以讓楚陸仁死無葬身之地的秘密,然而他卻永遠也沒有機會將這個秘密說出口了。
「可惜。」
楚陸仁神色平靜地收回手,鮮血滑落,難以黏附在他的掌指間,白皙的手掌上竟是看不到半點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