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楚陸仁的出現,對祝流螢而言還是一個驚喜的話。那麼對陳元梟來說,就完全是一個驚嚇了。
「怎麼可能」
分割眾人的「魔禱之術」,可是壓龍老母親自施展的!哪怕是隔空施展,而且源頭還是祠堂里的一眾祖師遺蛻,但是壓龍老母的境界擺在那里,陸地天人,當世絕巔,楚陸仁又是怎麼破掉的!?
除非——
下一瞬,事實就驗證了陳元梟的猜測。只見一道破敗的元神突然破空而來,落入了他的陽神之軀中。
那是被擊潰的神意。
「你打贏我了?」
陳元梟眼角微微抽搐,他可是在楚陸仁那邊留下了足足三成神意啊,雖然沒有【一氣仙】的真名加持,但陽神的三成神意,難道不是陰神無敵麼?退一萬步說,就算打不過,難道連拖都拖不住?
然而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真的拖不住。
陳元梟此前之所以可以用一成神意拖住張峴泉,是基于天心拳帶來的直覺,然而天心拳楚陸仁也會。
陳元梟憑借直覺閃躲。
楚陸仁利用直覺攻擊。
簡而言之,都是一個師傅教的,破不了招啊,所以最後就是彼此抵消,命中和不命中的機率五五開。
而在這個基礎上,比拼的就是純粹的力量了結果就是,陳元梟的三成神意總共就中了楚陸仁兩次「朝天闕」。第一拳,魂體破散大半,幾乎維持不住。第二拳,徹底炸開,幻境不攻自破。
至于戰斗的過程。
陳元梟在回收了潰散的神意之後,自然也恍然大悟,迅速收攏破碎的神意,重新在腦後點亮了光圈。
「也罷。」
陳元梟維持著「漠然」心境,即便變化超過計劃,他還是排除了所有負面情緒,冷靜地做出了決斷。
「既然你找死那就先殺你!」
楚陸仁擊潰了陳元梟的三成神意,但畢竟不是本體,潰散的神意轉移後,反而加強了現在的陳元梟。
原本陳元梟腦後只有四道光圈,然而現在,卻是變成了六道光圈本來應該有七道的,而消失的那一道光圈就是陳元梟付出的代價。不過即便如此,這依舊代表了陳元梟如今三分之二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陳元梟的主意識在這里。
很多手段,只有主意識才能夠掌控,比如法器,比如地煞術氣禁然而陳元梟卻並沒有急著動手。
「逆徒。」
只見陳元梟雙手背負,聲音毫無起伏地說道︰「當初是我不察,沒有看出你的狼子野心色魔也是你吧?」
楚陸仁聞言頓時跨起了一張批臉。
「呵呵。」
沉默片刻後,楚陸仁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師尊你還不動手,是想要等自己的第七道光圈恢復萬全麼?」
「哼。」陳元梟神色不變︰「早知如此,我就應該先清理門戶。」
「師尊你倒是心性大變。」楚陸仁嘆氣道;「這就是所謂的入魔吧,您和昔日的您已經不是同一人了。」
「至于清理門戶,您其實也有很多次機會。只可惜,要麼是因為師娘,要麼是因為我自己的實力,你都沒有付諸實施。」說完,楚陸仁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陳元梟︰「當然,您現在有這個勇氣了。」
「是因為突破陽神了麼?」
陳元梟聞言眸光一動,落在楚陸仁身上,銳利的讓人難以直視。然而下一秒,他又突然露出了笑容。
「你以為幾句挑釁,就可以動搖我的心境麼?」
雖然在笑,但陳元梟的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一切都是表象。顯然陳元梟對「天心」的理解更深了。
天心我意,視萬物為芻狗。
舍我之外,無法無道無情。
想到這里,只見陳元梟的腦後,之前被楚陸仁打碎的第七道光圈,竟然還真的有了重新凝聚的趨勢。
然而就在這時——
「你的心境?」——
楚陸仁懷中,祝流螢突然開口了︰「什麼天意我心,靠著殺光宗門,強行斬斷因果才凝聚出的東西。」
「談何心境?」
祝流螢一口就道破了陳元梟的本質他的「漠然」心境,不是先天養成的,而是後天靠著將整個黃天派,把祠堂里的祖師遺蛻全部送給壓龍老母,才強行凝煉出來的。原理和「斷俗緣」很像。
這是少數魔道宗門的收徒方法。
看上一個徒弟,先偷偷殺光那個徒弟的家人,然後再以拯救者的身份收他為徒,美其名曰「斷俗緣」。
恩情可以培養忠誠,仇恨可以蘊養戾氣。
這樣的弟子,往往在心境上會領先他人。
當然,無上魔宗是瞧不起這種東西的,而在正道和朝廷的多年圍剿下,類似的宗門也早銷聲匿跡了。
不過必須承認的是,這種方法很適合速成心境。陳元梟就是用了這種方法,既然我沒有辦法做到「漠視一切」,那就把我珍視的一切都殺光,沒有了,也就漠視了听著離譜,但是有道理的。
然而這種速成的心境,只要找對了方法,也很好破。
「陸仁」
想到這里,祝流螢低聲喃喃,原本面對陳元梟的時候殺氣四溢的眼神中,此刻竟是多出了幾分媚意。
「逆徒!」
陳元梟見狀當即眼角一抽,直覺告訴他情況不太對,當即身形一縱,眨眼間便來到了楚陸仁的面前。
緊接著,他便徐徐打出了一拳。而且不同于「三光正妙法天心印」,還有點道家的韻味。這一拳,卻是暴烈強勢到了極致。由此而生的拳法神意中,楚陸仁仿佛听到了一聲意氣風發的長嘯︰
「天意從來高難問,英雄何必問出身!」
這一招不是天心拳,而是大興皇室的絕世武功,天意寶鑒!
大興太祖以微末之身起兵,十五年平天下,不知道多少英雄豪杰死在他的手上,甚至不乏陸地天人。
這樣的拳意,自然是豪放霸道。
「拳是好拳。」
轉瞬間,楚陸仁舉掌胸前,橫推而出。兩人拳掌踫撞之際,激蕩的氣流發出了如海浪拍空般的炸響。
「轟隆隆!」
陳元梟這一拳,楚陸仁的全身筋骨頓時發出了滾雷般的聲音,然而即便如此,他依舊沒有後退半步。念頭一起,氣沖玄關,一副山河圖徐徐鋪開,巍峨神京門戶打開,以「朝天闕」硬踫硬回擊。
一方猶如翻天巨浪,一方宛若鎮海柱石。
而結果則是巨浪破碎,柱石依舊。陳元梟被反震得接連後退,楚陸仁卻紋絲不動,手掌依舊飽滿無暇。
「可惜,人不行。」
「豎子。」
楚陸仁的嘲諷,以及展露出的實力,都讓陳元梟眼角微抽,不過即便如此,他依舊維持了心境穩定。
「你以為你贏定了?七道光圈相比于六道,可是質變!」
話音落下,只見陳元梟的腦後,六道顏色各異的光圈飛速旋轉,第七道光圈即將再度浮現。
然而就在這時——
「陸仁,我幫你破他的心境,配合我。」
楚陸仁懷中,只見祝流螢先是瞥了一眼陳元梟,隨後突然坐直,如美女蛇一般攀上了楚陸仁的身子。
陳元梟的心境,並不完美。
他要漠視一切,為此殺光了周圍的一切,然而有一個人,是他曾經不想殺,現在想殺卻又殺不掉的——
祝流螢。
下一秒,就見祝流螢雙手搭在楚陸仁的肩膀上,毫不猶豫地吻了上去。
「嗚嗯啊嗯」
兩人唇齒相合,鮮血混雜著唾液一同涌入,微甜,略猩,祝流螢仿佛要將心中的情緒盡數發泄出來一般,熱情到了極致。
她雖然胸懷大志,但並不是一個胸懷大志的女人。
從一開始,她復興空色魔教,就只是為了完成師尊臨死前的囑托,而她本人對此卻未必有多麼熱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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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很累。
她試圖培養陳元梟,利用黃天派借雞生蛋,卻養了一頭貪婪的老狼。她發現後想要把一起駁回正軌,卻又心有余而力不足。
到頭來,她或許就不是那塊料。
然而楚陸仁的出現改變了一切。因為祝流螢發現自己不需要做什麼,只要把事情交給他就可以了。
他的成長速度驚人。
他領悟空色經的速度也很快。
如果這只是武功的話,那麼他那廣撒網多撈魚的交友關系,就讓祝流螢真正看到了復興師門的希望。
雖然他有一點。
但是拋開這個不談,他還是很不錯的。
而現在,僅僅只是躺在楚陸仁的懷里,祝流螢就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這讓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很好騙。
但無論如何,她依舊是依著心中的情緒,沖動行事了。
「沒,沒事的。」
「我我這是為了破掉陳元梟的心境,沒錯!我大公無私的!我是為了大義,這才選擇犧牲了自己呀~」
祝流螢吻得更用力了。
而另一邊,楚陸仁則完全是下意識地配合了起來。畢竟來都來了,總不能辜負人家的一片好意
于是楚陸仁也更用力了。
「卡擦!」
伴隨一聲清脆的炸響,只見不遠處的陳元梟,臉上的表情終于從忽視一切的漠然變成了沖天的狂怒,還有說不清的嫉妒,怨恨,殺意同時,他腦後本來已經漸漸恢復的第七道光圈,轟然炸開。
那是一道綠色的光圈。
「我要殺了你們——!!!」
陳元梟心境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