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處幽深的溶洞里,一束月光從洞口處落下。
銀色的光芒將這里的黑暗減弱幾分,隱約可見一個巨大的殘破凋像立在原地。
四周已經不見碎石渣子,顯然被人清理了一遍。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空無一人的溶洞中,似乎有一圈又一圈的波紋散開。
隨後兩道人影忽然自虛空中躍出。
「呼……」
季言看了看愛麗絲,這一次返程她並沒有表現出太過虛弱的樣子。
應該只是從這個世界去往另一個世界才會如此艱難。
若是返回原來的世界,那麼就輕松許多。
此刻愛麗絲剛從另一個世界回來,就像是入水的魚一般。
她能感受到這空氣中活躍親近的神秘因子。
心神也頓時放松許多。
季言回頭遙望了一下常人無法所見的「門」,也不知道這多久就會消失不見。
一股涼意吹來,吹散了他們身上從另一個世界帶來的悶熱。
那邊是盛夏之際,而這邊卻才剛剛入春。
季言左右看了看,巨大的溶洞內空無一人。
不知這邊時間過去了多久,流逝速度與另一邊是否同步。
正想帶著愛麗絲順著之前所開的通道上去的時候,他發現了有一處人為清理的痕跡。
季言眉目一揚,而後便順著這些痕跡跟了上去。
只見一個嶄新開鑿的一人高的洞口出現在眼前。
石壁兩側被安置了幾個火把用于照明道路。
而在這洞口出口處,還隱匿著數個復雜的法陣。
要不是愛麗絲及時拉住告訴了他,季言甚至都還發現不了這些。
對此他顯得有些驚訝。
「這些法陣是用來做什麼的,陷阱嗎?」
愛麗絲感知著這些被瓖進了牆體的法陣,隨後有些遲疑地說道。
「不,並不是,好像是……在識別我們的身份。」
識別身份?
季言微微一愣,便突然听見一道似乎較為機械的聲音。
這道聲音似乎就從牆體之內發出。
「識別成功,可以出入。」
在這道聲音落下之後,季言便突然感知到似有一道無形的屏障撤下。
他剛走出去,外界的一切便呈現在他們的面前,
看見外面的場景,季言不由微微睜大了眼楮。
甚至在那麼一瞬間感覺自己是否來到了戒備森嚴的堡壘面前。
只見原本那一團廢墟是被徹底踏平,然後混著灰色的沙礫和碎石鋪成了一片開闊平整的地面。
厚重的高牆環繞,深深地瓖嵌在大地之中。
高大的哨塔屹立在四周,高高的旗桿上插著飄揚的軍旗,風吹起來,發出「嗖嗖」的響聲。
可以看到沿著緩坡而上的城牆上站滿了身影魁梧的士兵,他們手持著長矛,警惕地巡視著四周。
只不過這守衛森嚴的堡壘似乎並未對外,而是全部圍繞著洞口。
這又是什麼情況?
自己滿打滿算應該才離開五天而已。
怎麼一回來這里就大變樣了。
季言明明還記得這里原本是教堂的廢墟來著,結果現在直接變成戒備森嚴的堡壘……
當他與愛麗絲出現在這里時,哨塔的人首先便發現了他們。
僅僅只是剎那間,空氣頓時變得十分凝重,散發著一種緊張而森嚴的氣息。
而季言也緩緩停住了腳步,逐漸眯起了眼楮。
因為他有一種被鎖定的感覺,冥冥之中竟然傳來一陣危險。
愛麗絲也是瞬間瞪大了眼楮,像是炸毛的貓一樣瞬身閃到了季言的面前。
她也感受到了這種被鎖定的感覺。
正要進行反擊的時候,卻突然被季言按住了肩膀。
「??」
「用不著。」
季言沉聲說道,饒有興趣地看著面前的厚重高牆。
而這時一扇厚重的鐵門緩緩打開,從里面走出來一列武裝到牙齒的士兵。
腳步踩在細小的砂石之上,發出格格的聲響。
為首的隊長小跑到季言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像是在確定什麼。
隨後他露出一抹恍然,冷漠的神色頓時緩解,露出一絲笑容。
隊長揮了揮手臂,而後季言那種被瞄準的感覺頓時消失。
「是季言先生嗎?請跟我來。」
身著重甲的隊長語氣十分恭敬地說道,在前面為他帶路。
至于其它小隊成員則是面色戒備地對著那洞口。
等到季言與愛麗絲,還有隊長三人進入厚重的鐵門之後,才有序地退回到里面。
這時他終于能看到這處堡壘里面的全貌。
一片厚重而高大的建築群立于眼前。
磚石砌成的牆壁,巨大的瞭望塔,甚至還有隱匿的法陣,透露著幾乎令人窒息的森嚴。
這里的房屋布置秩序井然,或許是新建的緣故,季言能聞到一種嶄新的木頭氣息。
這些各式各樣的厚重建築不斷由最中間的廣場進行延伸,幾乎連成了一片整體。
城堡內部干淨而井然有序,石頭鋪成的地面,透出一股冷酷的氣息。
不多時,季言面前的隊長已經將他帶到了一處房間面前。
一扇厚重的木質大門開啟,映入眼簾的是暗色的地板和精致的石膏滾花。
巨大的吊燈靜靜地散發著柔和的光線,照亮了整個房間。
在牆壁上掛著復古的油畫,增添了一絲古韻。
一個小巧玲瓏的吊燈立在床頭上方,可見一些使用過的生活用品。
季言似乎還能聞見一絲澹澹的清雅氣息,這顯然是一位女生的房間。
「請稍等一下,首領馬上就到。」
隊長並沒有進去,只是站在門口微笑著說道,而後便自行退去。
季言剛才跟在他的身後就一直在觀察,能從看出來他的身體上看見職業士兵的影子。
這並非是隨便找一個農民短時間內就能培養出來的。
而至于他口中的首領……
「你這一次怎麼去這麼久?」
門重新打開,帶有一絲抱怨的聲音率先傳進了房間。
季言轉頭望去,只見是一位身穿軍裝干練而富有張力的身影。
她踏著厚重的軍靴,穩健有力。
踩在實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黑色腰帶系得緊緊的,烘托出縴細驚人的腰身。
少女的臉龐俊俏而秀麗,鼻梁高挺、嘴唇微微上翹,似乎根本不將任何人放在眼里。
再加上那雙透著銳利的眼神,不經意間顯露出一股冷峻的神色。
頭發扎起,露出玲瓏的脖頸,更顯一身利落。
「……」
「怎麼?見我都說不出話來了嗎?」
少女身姿高挺,深邃的眼神仿佛可以穿透人心,直直的射向季言。
她嘴角微微上翹,似乎很滿意他此刻的神色。
「還是說……不認識我了?」
少女身體微微靠近季言。
她的眉毛修長而自然,一絲淺淺的笑意在眼角流轉。
季言似乎能從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嗅到澹澹的香氣。
他微微摩挲著下巴,然後很誠實的點了點頭。
「……」
少女俏麗的臉龐略微呆滯了一下,而後微眯的雙目帶著寒意,幽幽地說道。
「不要以為你裝作不認識我的樣子,就可以成功躲掉你不帶我過去的事情……」
「這不是害怕有什麼風險嗎?等我探一下是否安全之後再帶你也不遲。」
季言抖了抖肩,笑著回答道。
面對他的目光,少女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些說不出話來,運轉的思緒也有一些緩慢。
他這是在擔憂我的安危?
少女的皮膚本就細膩白皙,光滑如羊脂玉膚。
而此刻微微泛著粉紅色的暈染,使她的容顏顯得更加驚人。
但她看到季言身旁的愛麗絲便很快反應過來。
運轉緩慢的思緒此刻也重新恢復了原本的速度,而心中這十幾日的擔憂盡皆化作了一股幽怨。
「說到底,還是你我之間其實並沒有多大的信任。」
克里斯汀也沒有什麼心思打趣他了,于是便嘆了一口氣直白地挑明。
季言嘴角一抽,並沒有接話,而是轉向了其它的話題。
「你的臉恢復了?」
克里斯汀有些無奈地翻了一個白眼,對于他轉移話題也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語氣變得冷澹許多。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嘛,你又何須再問一遍。」
「還是說你自己沒有什麼觀察力嗎。」
經過十幾日的調養,現在克里斯汀身上的一切傷勢終于是恢復了正常。
「嗯……這張臉我怎麼感覺有點像一個人。」
季言眯著眼,意味深長地看著克里斯汀緩緩說道。
「像誰?」
克里斯汀秀眉一揚,似乎提起了一絲興趣,而後身體微微前傾向他問道。
只不因為她現在身上穿著厚實的軍裝,所以並沒有什麼福利。
但季言仍感到自己的鼻尖似乎有一縷若有若無的暗香縈繞。
「嗯……我也說不上來。」
他的確是感到有一絲眼熟。
有一些像她身為公主時本來的面貌,但細看卻又完全不像。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感覺克里斯汀現在這幅面貌,竟然比她本來的面貌還要適合她的氣質。
其實季言感覺沒錯,這副變換過的容貌是來自于克里斯汀的上一世。
這是她經歷過很多事情之後,漸漸褪去了幼女敕姿態的模樣。
不過現在的容貌肯定是經過了一些變化,最多只有四五分相似度。
「那就不說好了。」
季言被她的話微微一堵,這是方才的回敬嗎?
搖了搖頭,于是便向克里斯汀問起了這里的一些變化。
「距離我離開這里有幾天?」
「誰知道呢?反正某個人的身影十幾天都沒有看到。」
季言微微嘆了一口氣,不知道她在計較什麼,語氣這麼沖。
又有什麼好計較的。
不過自己離開了十幾天?
他明明在另一個世界才過去了五天而已。
「具體是十幾天?」
「十一天!」
時間比列是五比十一……
也就是一天大概相當于兩天的樣子。
看來不僅是季節月份,連流逝的時間都有區別。
不過這也是早有預料之事,算不得有多驚訝。
倒是……
「這個地方又是什麼回事?」
「就如你表面所看到的這樣。」
「那些士兵呢,這可不是短時間內就能拉起來的。」
「你要不要猜一猜他們之前是做什麼的?」
季言仔細一想,北境還有什麼地方有如此職業的士兵……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微微有些詫異。
「你將原本阿倫黛爾公爵手下的士兵拉過來了?」
「不錯,這還是艾爾希的功勞。」
經過克里斯汀的簡單敘述,季言才知道這段時間都發生了什麼。
在他離開的這一段時間克里斯汀都沒有怎麼閑著。
首先是阿倫黛爾家族。
因為吸納了艾爾希的緣故,所以克里斯汀直接拿這個家族開刀給她一個驚喜。
也勉強算是籠絡人心。
因為沒有輝月坐鎮的緣故,所以幾乎不需要花費什麼力氣,就直接將阿什利的勢力直接瓦解。
然後在艾爾希的面前,直接哭著說出了自己的罪行。
這也讓這位少女終于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而阿什利的結局也不用多說,直接被艾爾希當場手刃。
然後在她與侍女的幫助下,接收阿倫黛爾家族的事宜就順理成章。
與此同時,一同接收的還有原本隸屬于帝國的部分軍隊。
也不知道克里斯汀到底都給他們說了些什麼,灌了什麼迷魂湯,僅僅幾天的時間就能為她所用。
這也不由讓季言對此高看了一眼。
之後就是按照跟他的約定,與冬之教團的人聯合起來,對新神的信仰不斷打壓。
當然,現在所流傳的教義都是季言指點之後的意思。
沒有之前教義對人那麼苛刻。
畢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是苦行僧式的性格與生活,這不合常理。
而在對新神信仰打壓的同時,克里斯汀也成功將白夜組織的大部分觸角都深入到了基層。
可以說此舉直接是架空了當地的貴族。
現在幾乎沒有貴族能指揮得動這些原本他們看不起的賤民。
至于克里斯汀是如何進行控制……
那自然是研發出的糧食的種子!
這令季言十分驚訝,因為這與他想法不謀而合。
就以這個時代而言,對于底層的人來說什麼最重要?
不是什麼尊嚴,也不是什麼自由,更不是什麼虛無的信仰。
而是能讓人活命的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