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之內,月光高照。
在一旁听著的克里斯汀,她身體不由打了一個寒顫,用著一種詭異的眼神看向季言。
意……
在說這種話的時候,難道他就不感覺到尷尬嗎……
反正克里斯汀有些受不了這種方式。
她感覺自己的雞皮疙瘩都快要起來了,雙手緊握又松開,試圖緩解尷尬。
但是另一邊處于漩渦中心的辛德瑞拉卻不這麼認為。
她閃動著璀璨鎏金的眼眸倒映出季言的身影,那扶住的大手好似滾燙的熔爐一般。
點滴的熱量涌進身體,像是找到歸宿般翻騰起來灌入了心髒。
又仿佛雨水落下澆灌了埋在少女心里的種子,擠破她紅腫的心尖,發出女敕芽。
「我……」
辛德瑞拉聲音期期艾艾,本就無力的身體此刻好似更加無力一般。
她軟癱在身旁人的身上,全憑那股強有力的力量在攙扶。
雙眼微劃過一片流光,如同走廊上面的折映下的水晶光暈,很透明,也很清澈。
「不用因為自己的身份而憂愁。」
「你的母親早在月兌離艾爾薇的時候,就已經是具有獨立思想的個體。」
「而現在的你有著自己的意志,有著自己的思想,所以完全無需擔心什麼……」
季言微微嘆氣,他倒是沒有想到辛德瑞拉得知自己的身份後會是如此姿態。
也無怪乎她會這樣,畢竟這個世界的人所受到的觀念影響,就是對于自己的身份看得極重。
哪怕少女也一樣免不了俗。
尤其是她的母親是一個復制體,實驗體,就好似自己的出生都是錯誤的一般,所經歷的一切都被否定。
對此季言也只能表示這個世界的人思考方式真特別。
他因為前世所培養的觀念,知道出身並不能代表一切。
在自身富有能力的情況下,再加上後天的努力有極大概率可以跨越階層。
只不過這種也只是少數人。
反正他前世一沒有太大的能力,二來也沒有太強的背景。
所以只能選擇成為一名社畜混吃等死。
跨越階級這種事情跟他完全無緣。
不過這碗雞湯倒是可以用來給辛德瑞拉喝喝,免得她心態得知真相而陷入恍忽。
不過看辛德瑞拉此刻似乎還沒有好轉,季言略感頭痛。
難道雞湯都不起作用了嗎?
那麼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呵呵……」
躺在床上的艾爾薇雖然沒有眼楮,但她卻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一幕,忽地笑出聲來。
素白的手背輕掩著紅唇,肩頭笑得輕輕顫抖,枝花亂墜。
季言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這個事情都是你惹出來的,竟然還有臉在這里笑。
他的心情略感不爽,于是抬手便隨意揮去。
「啪!」
伴隨著清脆的聲響,而後艾爾薇那潔白的臉上霎時再添一抹紅色。
嬌軀也不再顫抖,一時僵硬在原地。
她一時間有些被打蒙了。
季言有些滿意地點了點頭,果然情緒還是要找源頭發泄一下才能得到釋放。
「噗嗤……」
看到這一幕,一旁的克里斯汀卻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讓你再顫!
果然笑容不會消失,只會轉移到別人的身上。
季言的腦中突然冒出這一句話,而後有些奇怪地看著這位公主殿下。
眼中透著一股疑惑,仿佛在詢問你又在笑啥。
克里斯汀擺了擺手,終于不再微笑。
只是看那輕顫的身軀,似乎忍得甚是艱難。
「你們……」
听到之前克里斯汀的那聲嘲笑,艾爾薇僵硬的神色終于解凍。
只不過依舊陰沉,有些狠狠地磨牙。
她感覺自己身為阿黑門尼德王朝的後裔,受到了極致的屈辱。
但是現在自己卻毫無反抗之力,只能將此暗暗記恨在心中。
「我們什麼?」
「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面對季言的話,艾爾薇卻不再言語,只是側過頭沉默。
「辛德瑞拉,你打算如何處理?」
季言見她不願再進行配合,便也懶得理艾爾薇。
他轉過頭問向被自己攙扶著的少女。
想想這個女人還是交給她來處理最為合適。
要不然按他的意思,就是別留下活口,免得給自己豎立一個時時刻刻都想著偷家的敵人。
而且也是顧及到辛德瑞拉,便一直留著沒有殺掉。
辛德瑞拉此刻也緩過神來。
晶瑩如玉的臉頰上帶著一絲淺淺的緋紅,像是初春被染紅的花瓣。
但她看到艾爾薇時,臉上的神情又澹了下去。
其實她此刻也很糾結,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是留著,還是……
少女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些,如今更是要親手決定一個人的命運,她一時間不知所措,反而抬起頭望向季言。
似乎在期待他代替自己做決定。
第一次見到辛德瑞拉這種模樣的季言不由有些啞然。
「荷魯斯之眼在你的身上,若是她不肯放棄,也就是說以後定要從你的身上取下……」
「你的母親因為身份的緣故,壽命很低,很難說你會不會遺傳到這一點。」
「說不定你的母親正是因為預見了你與她一樣的情況,所以才將荷魯斯之眼放到了你的身上,憑借它的力量來維持你的生命……」
「如果到時候荷魯斯之眼被取下,你也很可能陷入生命危險之中……」
「……」
克里斯汀就這樣看著季言在那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先不說辛德瑞拉的情況有沒有他說得那麼嚴重,離開了荷魯斯之眼就會死掉。
單是這份能一本正經胡說的臉皮就已經足以值得自己敬佩。
不過季言雖然是在亂說,但克里斯汀知道這其實是在給辛德瑞拉做心理準備,以減少因為自己死人而產生的負面情緒,讓她不是那麼的有負罪感。
她可是要來殺你的,你這麼做也只是為了自保而已。
畢竟大部分人,尤其是那種安分的人在第一次抹去人命的時候,心中總會有一種揮之不去的罪惡感。
就好像自己並不該這樣做。
甚至更極端一點的,不僅會直接放過要殺自己的人,還會為凶手努力辯解開月兌罪行。
說什麼這人肯定是有著自己的苦衷,我們不能怪他做出這樣的行為……之類足以震碎三觀的言論。
這種人用季言的話來說,就是聖母在世,連耶穌下來都要趕緊將位置讓給他。
至于耶穌是誰,克里斯汀只知道季言說那是一個類似于光輝之主的神,富有仁愛之心。
但不管怎麼說,季言這種行為就是在減輕辛德瑞拉心中的負罪感。
「嘖……」
克里斯汀輕嘖了一聲,但是也沒有說什麼。
辛德瑞拉在她看來,的確是有一點軟弱了。
這種窺視自己的人還留著干什麼,既然沒有絕對的把握,就直接送她見阿黑門尼德王朝的列祖列宗好了。
有這麼難以處理嗎?
場面一時有些沉默,艾爾薇的注意力似乎放在了辛德瑞拉的身上。
「我……不想再見到她。」
哪怕老師頂著與自己母親一模一樣的臉,她也不願再見到艾爾薇。
在說這種話的時候,辛德瑞拉的手心出了層細細密密的汗。
因為這意味著可能會有人因為自己這一句話而死。
「這個人交給你了,沒有問題吧。」
季言听到辛德瑞拉的話思索了片刻,然後對著克里斯汀說道。
「放心吧,她身上的情報我都會壓榨出來……」
克里斯汀聞言挑了挑眉,而後微笑著說道。
呵,總算落在了我的手上……
听到這句話,一旁的艾爾薇頓時感到一陣心涼。
她能感受到克里斯汀那眼中所綻放的陰冷寒意,像是刀刮一般。
如果落到了她的手上,自己肯定生不如死!
像是冥冥之中驟然發出劇烈的警示,艾爾薇感覺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在得知自己真的可能會死之後,一向沉穩的她開始了不斷的掙扎。
「我能夠繼續完善荷魯斯之眼,只有我才掌握了荷魯斯之眼的資料!」
雖然那眼眶空洞一片,但卻能從里面感到一絲慌亂。
「我的學識在整片大陸上,幾乎無人能比過我。」
「我腦袋中有著阿黑門尼德王朝的所有藏書!」
「你們需要我……」
艾爾薇語氣鄭重地說道。
但是季言卻擺了擺手,神情有些不以為意。
「你知道泰坦嗎?」
面對季言的問題,艾爾薇像是落水的人找到一根浮木一般,不顧一切地抓住。
「知道,當然知道,泰坦曾經具有高度發達的神秘文化,對待神秘的研究幾乎無人能出其右……」
她語速極快地回答道。
但是季言卻不由搖了搖頭。
「那麼你認為阿黑門尼德王朝的所有藏書,能夠與泰坦一族的神秘知識相比較嗎?」
听到這話,艾爾薇一時啞然。
這個還真沒法比較。
阿黑門尼德王朝很明顯比不過泰坦一族。
「我連泰坦的藏書室都看不過來,還缺你那點知識?」
「更何況,你認為辛德瑞拉這種情況真的需要繼續完善荷魯斯之眼嗎?」
季言輕聲笑道。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但是荷魯斯之眼在辛德瑞拉的身上似乎完美滴融入到了一起。
而且會隨著少女實力的增長,漸漸產生未知的變化。
「……」
很快艾爾薇被直接帶了下去。
而此刻房間里就只剩下辛德瑞拉與季言兩人。
少女突然意識到她現在還被繼續攙扶著,惶惑中竟有一些不一樣的季動。
像是朦朧中星星點點的一絲光,在辛德瑞拉的心中點點滴滴地流動下去。
「我……我先回房熟悉荷魯斯之眼……」
辛德瑞拉總算是恢復了一絲力氣。
她努力站起身,而後低著頭對季言低聲說道。
隨即便慌慌張張地小跑著出去,只留下一頭霧水的季言看著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
她的房間不就是這一間嗎?
難道不該是自己出去?
季言撓了撓頭,隨後便悠悠然地邁步走出房間。
夜色已深,該睡覺了。
……
翌日。
克里斯汀經過一夜的審訊,已經將大部分東西都記錄在桉。
而還有一些則是無用的信息。
至于艾爾薇……
「放心吧,保證辛德瑞拉永遠也見不到她了。」
克里斯汀跟季言並肩走在銀月城的大街上,周圍是喧囂吵鬧的人群。
「我知道了,多謝。」
季言嘴角含笑點了點頭,心中暗嘆這位看起來優雅的公主殿下真是一個狠人。
很多審訊手法令他大開眼界,甚至不忍直視下去。
一些手法更是聞所未聞,畢竟這個世界是有神秘存在的,所以花樣更多。
而正因為如此,對于艾爾薇的處理也讓季言十分放心。
「你確定不跟我們回去嗎?」
季言從路旁的小攤上隨手買了一點小吃,品嘗著銀月城的特色風味。
「不用了,白夜得趁著一段時間繼續搶佔北境的份額。」
「現在那邊需要我。」
克里斯汀雖然挺想繼續跟在季言身邊,但是她知道這段時間的空窗期十分難得。
便直接讓白夜組織飛速的擴張,也不怕快速發展所帶來的不穩。
畢竟有著幾位輝月在手,無人能撼動。
只有將勢力發展起來,她才有資本在後面站穩腳跟。
那時候就能去調查前世的一些東西……
「那行吧,你到時候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來找我。」
「放心吧,我會毫不客氣的。」
克里斯汀眼中此刻閃動著前所未有的野心。
「對了,如果那個世界通道有什麼發現,請麻煩通知我一下,到時候我想安排一些人手進入另一個世界觀測……」
季言略有詫異地看著她,便很爽快地點了點頭。
在另一個世界發展出一個屬于自己這一方的勢力也好。
到時候做什麼事情都挺方便。
「沒問題,我到時候會通知你。」
在閑逛了片刻,季言才與克里斯汀分離。
他有著屬于自己的事情,克里斯汀也是一樣。
她不可能因為個人的情緒而完全拋開一切,那簡直是極為不智的行為。
克里斯汀一直只堅信一件事情,只有自身擁有實力才會擁有一切。
沒有實力她永遠都只是一個好看的花瓶罷了,連婚姻都無法自行決定。
走出幾步,她轉過頭看著季言的身影消失,而後才決然地回頭,步伐堅定的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