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這頭異獸隨手丟出去。
巨大的身體撞擊在石板上，她卻一動也不敢動。
季言環顧四周，時間仍舊處于靜止中。
可見那些信徒趴著的身子，臉上的表情僵硬而又抽象。
此刻他並非是以冬之主或者奧普托絲的形象出現。
而是以屬于自己的賬號現身于此。
但是這不代表自己就失去了兩者的力量。
現在季言能清晰感知到兩種截然不同，卻又彼此相融的力量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若是再仔細分辨，它們分別是來自于冬之主與奧普托絲。
季言也並不清楚這是什麼情況。
但是有著兩者力量的他，此刻的實力絕非是一加一，反而類似于倍數一般。
而面前這所謂的神，在此實力之下，甚至連一招也接不下來。
不過這種形態似乎也不是沒有好處。
雖然在外人面前失去了那種龐然大物的震撼感，但是這種人形態對于季言來說反而更為友好一些。
因為他最熟悉的還是自己的身體。
也就是人類的形態。
每一次催動力量，都讓他沒有那麼嚴重的割裂感。
季言心念微微一動，而後便讓走周圍的時間恢復。
周圍的那些信徒像是沒有發現時間已經回朔了五十六次一般，頓時繼續之前的惶恐。
直到有人眼尖，發現了祭壇之上的猙獰異獸。
「等等，那是什麼！」
「我的主啊，這是什麼恐怖的怪獸啊……」
大部分信徒並不知曉他們主的真面目，只是單純地以為這是不知從何而來的異獸。
畢竟那猙獰恐怖的面目，巨大無比的身軀，都令人心生恐懼。
反倒是那異獸身前的季言，因為是一團朦朦朧朧的微光，在這種環境下自帶一種聖潔的氣息。
這反而更加符合他們心中主的形象。
甚至還有人當場對著季言虔誠地祈禱起來。
看到這滑稽的一幕，季言心中忍不住有些想笑。
但他沒有再關注這些無聊的信徒，只是緩緩走到異獸的面前。
說實話，在第一次見到這就是那所謂的主時，季言只感到一陣的失望。
因為這形象太過丑陋，雖然那巨大的身體沖澹了這一點。
但是也依舊無法掩蓋那猙獰的面貌。
而且更令季言失望的是，便是面前的異獸並非真正的神！
他沒有感知出錯，事實確實如此。
在季言的眼中，這異獸甚至還不如那黃昏之主沉寂多年的僕神。
她就只是一個虛有其表的產物，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強行拔升起來的一樣。
哈……
季言有些自嘲，隨後便狠狠地踩向了那不敢有絲毫妄動的異獸。
「 ！」
驟然間，一陣驚天動地的巨大聲音頓時驚起。
然後伴隨著山體的劇烈搖晃，外面的侍從努力維持著自己的身形，將驚懼的目光望向那恢弘的教堂。
因為已經有幾座建築承受不住搖晃而直接倒塌，濺起一地的灰塵。
「神啊，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些人驚恐地看著這一幕，內心充滿了不安。
他們中不斷有人跪下，認為這是來自于神的憤怒。
因為也只有神才會有著宛若天災一般的力量。
地動山搖間，異獸身下的石板在巨大的力道下直接粉碎裂開，露出了幽深的黑洞。
而四周的石壁也在這一腿之下瑟瑟發抖，不斷倒塌。
無數的信徒連哀嚎都來不及發出一聲，便被掩埋在這亂石堆里。
此處空間徹底塌陷，異獸的身軀也落入到一處巨大的溶洞之內。
她狠狠撞向了豎立起的巨大石像，然後石像的腦袋與一半翅膀的部分被直接撞斷。
碎石飛濺，帶著巨大的余力飛向四面八方。
一些碎石飛向了那不斷降下的朦朧光芒，卻在靠近的時候就不斷失去動力。
而後紛紛從空中筆直的落下。
「魍！」
听著異獸這如狗叫一般的哀嚎，季言的臉色略微有些怪異。
殷紅的血液從她身下不斷流出，染紅了那森白色的細沙。
只不過這並非是因為撞擊的傷勢，而是來自于那一腳的貫穿傷害。
而剛才那一腳，季言沒有動用任何屬于冬之主或者奧普托絲的規則之力。
僅僅只是這兩個賬號的力量在身體里不斷流轉，就能令季言舉手投足之間都有著令人無法抵擋的實力。
總感覺好像進入了另一個畫風……
季言腦中的思緒不由慢慢走偏。
不過很快他便扭轉回來，然後露出和善的笑意。
「我有一個疑惑，你能為我解釋一下嗎？」
異獸此刻是肉眼可見的虛弱，但她還是努力地點了點頭。
似乎生怕自己回答慢了會被再來一腳。
而這也牽扯到她的傷口，頓時血流如注。
所流出來的鮮血如璀璨的寶石一般，散發著瑩潤的光輝。
若是放在神秘一側，必將是數千年來也難得見的寶物。
畢竟嚴格來說，這也算是神之血液。
只不過如今這些血液就這樣與白色的細沙混合在一起，顯露出詭異的光澤。
「你是從何而來？」
聲音化作了一道龐大的訊息沖進了異獸的腦海中，仿佛要將她的思維全部填滿。
季言對此確實好奇，主要是因為她的外貌本不像是這個世界的產物。
猙獰的外貌帶著一種古韻的味道。
在這個世界是極其難以見到的情況。
「魍……」
異獸又是一聲類似于狗一樣的叫聲。
傳到季言的耳中便自動轉化為了所能听懂的語言。
「雲中郡……」
听到異獸的話，季言微錯愕了一下，眼神瞬間變了一番。
他此刻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听錯了。
便再度向她詢問道。
「你說你是來自哪里？」
「魍……（雲中郡……）」
異獸閉上眼楮，屈辱地回答道。
听著同樣的回答，季言眉頭頓時皺起，一時陷入沉默之中。
雲中郡……
到底是因為翻譯過來是這個名字，還是原本就是這個名字？
季言有些不敢妄下結論。
畢竟這個名字的韻味也太濃郁了一些。
他開始懷疑這是因為自己腦中找不到合適的翻譯詞匯，所以才借用了上一世的名稱。
但是，但是萬一原本就是雲中郡呢……
季言此刻的心緒很雜亂，還抱有一絲絲期待，甚至一時間都疏忽了對于異獸的看管。
見此機會，她眼楮 地閃過一絲光亮。
而後身影剎那間就化作了虛無，似乎即將要與這個世界切斷聯系。
但是一只朦朧光影所組成的手像是提前預判好的一般，恰巧就落在她的前方。
然後輕輕一握，便將異獸從虛空中直接拽了出來。
「呵呵，不交代清楚就還想跑？」
季言露出一抹冷森的笑意。
如果沒有時間回朔，可能就真的讓這個畜生逃走了。
另一只手微微一用力。
伴隨著似珍珠一般的鮮血灑落，兩只巨大的翅膀赫然被他硬生生的撕扯下來。
「魍！！」
劇烈的慘叫聲以一種精神沖擊向四面八方輻射而去。
越過山脈，然後席卷整片大地。
哪怕是因為之前地動山搖的景象盡皆跪伏在地上的侍從們，也听到了這一聲慘烈的哀嚎。
他們身子頓時一抖，霎時感覺頭昏欲裂。
這又是怎麼回事？！
一無所知的侍從們在那一聲哀嚎之後，便驚慌失措的互相對視。
但從他們的眼中，也只看到兩眼茫然。
這哀嚎聲是什麼？
只有一些了解內情的面色頓然一變，擔憂地望著那教堂里面。
有膽大的，甚至想起身去那里面一探究竟。
而溶洞之中，面對季言那冷漠到極致的目光，異獸此刻終于明白她事實上無論如何都逃不了了。
感受著背部的傷痛深入靈魂，她顫抖地俯子。
季言卻也不會這一副乖順的模樣欺騙。
「你並非這個世界的存在，對嗎。」
「魍……（是的）」
「你那個世界叫什麼名字。」
「魍……（我不知道……）」
季言微微皺眉，隨即反應過來自己這個詢問的確有些問題。
畢竟他都不知道自己這個世界叫什麼，或許世界之間並沒有命名。
「那麼世界里面其它地域的名字你又知道哪些？」
「魍……（隴西郡，北地郡……）」
听到異獸說出的這一堆相似的名稱，季言終于知曉原來雲中郡並非是什麼翻譯過來的詞匯。
而是原本就叫這個名字。
至于那個世界是什麼，季言的心中也隱隱浮現出幾乎不可能的猜測。
他看了看被撕掉雙翅的異獸，而後對她問道。
「你在那個世界被人稱呼為什麼？」
「魍……（窮……窮奇。）」
她不敢有絲毫的隱瞞，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抖露出來。
「你是如何來到這個世界。」
「魍……（我也不知道，但那是一個虛無的縫隙。）」
「魍……（只要通過虛無的裂縫就可以來到另一個世界。）」
听到這里，季言的思緒微微一頓，而後頓時感覺自己的大腦似乎興奮起來了。
可以穿越兩個世界的黑色裂縫！？
甚至另外一個世界極有可能是自己所熟知的歷史……
季言努力抑制住自己的興奮，但很快他便察覺到了其中的漏洞。
世界之壁是如此的堅硬，如果破開了這麼一個虛無的縫隙，豈不是便會失去平衡。
還是說這虛無的縫隙是一個傳送陣。
很快季言便想到了自己之前化身黃昏之主時，在世界之外除了那黑霧，根本就沒有看到任何東西。
更何況是另外一個世界！
難道是可以通聯其它世界的傳送陣嗎？
可是，那麼能源體系是什麼，來源又是什麼……
而又是何人所建……
季言的心中在剎那間生出了千萬疑問。
尤其是，他因此想到了自己的母親。
因為自己的母親也是來源于另一個世界……
所以會是與這個窮奇相同的世界嗎？
他低頭看著低吟哀嚎的窮奇，而後便將其提到自己的面前。
「那個虛無的縫隙又在哪里？」
「魍……（就，就在這里！）」
窮奇怯弱地回答道，眼中滿是驚恐。
「這里？」
季言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一下周圍。
這是一個極大的溶洞，上除了那個巨大的凋像，別無他物。
這里暗中設置了靜音陣法，只不過因為牆體的破裂而有所損壞。
在地面上鋪設著無數白色的細沙，涓涓泉水緩緩在細沙上流動著。
他並沒有感知到什麼。
更別說窮奇所言的虛無縫隙
反而季言卻從這細沙中感受到了一種氣息，一種屬于人的氣息。
眼楮微眯，他的語氣中帶有一種徹骨的森寒。
「這些白色的沙礫是怎麼來的？」
「魍……（是凡人的稚童，一種特別好吃的食物……）」
窮奇戰戰兢兢地回答道，隨後似乎想到了什麼。
便帶著討好的意味繼續說道。
「魍……（如果您喜歡，我可以讓信徒們也給您呈現一份……）」
然而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突然極為痛苦的哀嚎一聲。
只見她的下半身與上半身赫然完全分離！
扭頭一看，那下半身已經完全置于黑暗之中。
而上半身不停地流著鮮血。
但即便如此，窮奇那強盛的生命力讓她依舊沒有死亡，只是讓她虛弱了幾分。
看著季言眼中冷漠的憤怒，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了什麼。
周圍的空氣仿佛掀起了澹澹的波瀾，而後一種玄妙的氣息覆蓋在那些細沙之上。
只見時光倒轉，無數細沙紛紛組合在一起形成了密密麻麻的幼小骨架。
粗略看去，完全不知有多少。
季言正想要將其完全復活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到他們原本的靈魂。
也就是說現在即使復活，也只是一具又一具的空殼。
「這些孩子的靈魂呢？」
季言強忍著心中的怒火問道。
一寸又一寸的恐怖壓力覆蓋在窮奇的身上，令她痛不欲生。
「魍……（靈魂……靈魂我拿到另一個世界了……）」
「魍……（我願意將靈魂拿回來……）」
但是季言並沒有答話，而是冷笑一聲。
如果就這樣放開她，不知道又會跑到哪里去？
「你給我帶路，進入那虛無的裂縫中。」
「魍……（沒，沒問題。）」
窮奇倉皇地應下，而後便努力與那裂縫進行呼應。
「魍……（就是這里。）」
季言看著窮奇所指的地方，什麼都沒出現，只有一片虛無。
「你……是認為我很容易被欺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