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宿命……大約是遇到你的母親吧……」
光影中的浮塵隨著他的說話聲在不斷翻涌。
男人平靜的話語里面似乎略帶一絲情緒,但隨即便被很好的隱藏起來。
場面陷入了短暫地沉寂,雙方都不再說話。
只有尹麗莎白似乎並未受到影響,尾巴搖來搖去。
她看見這種家庭劇情,似乎想到了什麼。
希望他們能履行承諾,照顧好那個單純的孩子。
自己所能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
……
隨著雙方的靜默,季言已經平息了自身的怒氣。
剛才只是自己積累多年的怨恨得不到有效的發泄,乍然間情緒才會大起大落。
但饒是如此,他望向男人的神色依舊冷漠。
季言始終不會忘記自己來到這里的主要事情,便是想要知道「門」是什麼,這個世界的母親又為什麼會是鑰匙。
而且更主要的,便是這個男人,又通過鑰匙打開了什麼?
季言沒有先開口,男人自然也沒有說話的意思。
他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似乎全然沒有注意到有一道陰影從門縫中潛入進來,隨後沒入季言的影子中。
直到半晌之後,他才意味深長地說道。
「你在尋找什麼?」
「嗯?」
「你腳下的陰影生物這幾天可是將我的領地翻了一遍又一遍,尤其是城堡里面,遍布它的痕跡。」
季言眼楮微眯,這個男人竟然能發現潛藏的影子?
他的心中暗自有些心驚,要知道自影子出來以後,就一次也沒有被發現過。
而且這個男人才剛剛回來,竟然就知道影子這些天在做些什麼。
他的這個實力似乎更加的不對勁了。
難道是因為那個「門」的緣故?
男人見季言依舊沉默,只是沉聲說道。
「告訴我,梅瑞斯。」
微微沙啞的聲音如夏日驚雷一般驟然間在季言的耳邊炸響。
這一道聲音里面帶著一股奇特的力量,似乎要引導著他說出實話。
但好在愛麗絲反應及時,在剎那間就用自身的力量罩住了季言,然後抵消掉男人話語里面那股奇特的力量。
隨後季言所听到的,便如正常的聲音一般,最多比平時大上一點。
他此刻對于這場短暫的交鋒一無所知,只是在思考是否要直接攤牌。
有著愛麗絲這個頂級戰力在自己身側,季言感到無比的心安。
對面的男人見季言毫無反應,心中感到一絲詫異。
是什麼護身的寶物嗎?
男人忽然發現他可能要再次推翻對于季言的認知。
這幾年他並不是沒有成長,而且似乎成長的很快。
但是也就僅限于此了。
在自己的感知中,季言的身影雖然模模湖湖,但是也能依稀辨別出他的實力到了何種層次。
神秘因子0.6或者0.7嗎……
而在他的肩上,那只貓似乎也並不簡單,應該是某種魔獸。
還有季言所牽著的小女孩……
嗯,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孩子而已。
看來他還是這麼的重情。
哪怕有上一次的例子在,也徹底改變不了嗎?
還有季言身下的那個陰影生物,這種東西可並不是正常渠道就能接觸得到。
男人的目光簡單一撇,就瞬間將所有的一切看在眼中。
「梅瑞斯,雖然你的實力成長得很快,但是你太急迫了。」
「如果再多一些時間成長,我相信你會走得更遠。」
他不由嘆道,似乎對這一切感到惋惜。
這點實力,雖然對付一個子爵綽綽有余,但是在自己的面前,依舊不太夠看。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男人的心里卻總是有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針刺感。
是會發生什麼事情嗎?
男人自恃自己的實力在北境中已經數一數二,能夠讓他升起如此感覺的事物已經不多了。
先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完後,再去思考這針刺感是從何而來。
「梅瑞斯,不管你回來的目的是什麼,你都給我待在這里反省幾天。」
「如果我說不呢?」
季言與男人對視,發現他的目光愈發冷漠。
「雖然你已經自行月兌離了家族,但是我始終是你的父親,自然有權力管教你。」
「你要違逆你的父親嗎?!」
話音剛落,四周的光線頓時扭曲起來。
沉重的聲音連同周邊的空間一起向季言緩緩碾壓過去,仿佛形成了一個囚籠,欲要將他囚禁起來。
恐怖的氣息在房間里不斷動蕩,男人的身影在扭曲的光線中愈發高大起來。
他冷漠的看著面前的場景,仿佛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面對緩緩碾壓過來的空間,季言似乎能看見無數的皺褶在後面波動,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聲。
仿佛微風吹過水面,掀起澹澹的波瀾。
這個男人對于空間的掌握已經到了如此深厚的地步嗎?
那麼他為什麼還有窩在這里當一個小小的子爵……
對面的男人看著面色依舊平靜的季言,有些驚異于他的波瀾不驚。
但是也到此為止了,他將要在這空間牢籠里面待上幾天,進行自我反省。
在巨大的實力差距面前,他自然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男人合上眼楮,隨後身影一動,正欲離去。
見此季言輕輕一嘆,隨即目光看向了一旁躍躍欲試的愛麗絲,露出一絲微笑。
「愛麗絲,靠你了。」
他的聲音很小,在這不斷碾壓過來的空間面前,仿佛薄弱的紙張一般脆弱。
但是卻極為堅定地穿過了無數的空間褶皺,然後抵達至男人的耳朵里面。
男人的眼楮驟然睜開,正欲閃動的身形也停頓下來。
但是與此同時他心中的針刺感也來到極限,仿佛一點寒芒懸于自己的頭頂之上。
就在季言的話音剛落,一種極為恐怖的氣息剎那間出現了在房間里面。
在男人的感知中,那緩緩聚集的空間囚籠被一股力量直接硬生生地打破。
隨後那不斷蠕動的空間褶皺,也在這力量之下被輕輕撫平。
扭曲的光線恢復了正常,男人那一層不變的臉色如破開的冰面,第一次表現出其它的神色。
驚愕,質疑,不安,沉重……
種種情緒在男人的腦中流轉。
空氣逐漸變得粘稠,仿佛置于萬米深海之中。
他想要動一下,卻發現周圍的空間反被對面封鎖。
自己竟然被關進了空間囚籠?!
男人的目光看向愛麗絲,內心對她表現出來的力量感到不可置信。
他終于知道自己心中那針刺感是從何而來。
掙扎了一陣,男人發現周圍的空間囚籠紋絲不動,也明白這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夠打破的力量。
雙方的力量差距太大了,大到一種能令人絕望的程度。
男人微微喘著粗氣,努力壓制住心中因為身不由己帶來的恐懼。
是的,面對愛麗絲的力量,他竟然生出了一絲恐懼。
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產生自身體本能的恐懼。
季言牽著愛麗絲的手,一步一步向面前的男人、自己的父親走去。
他此刻無比的狼狽,那種仿佛掌控一切的氣質全然消失。
走到男人的身前,季言注視了好一會兒。
突然發現他去掉力量之後,也不過就是一個普通人,遠遠比不上自己心中所構築的形象。
在他的記憶里,這個男人永遠都是那種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姿態。
冷漠得仿佛一台機器一般。
似乎沒有什麼能夠引起他的注意。
哪怕是露出的笑容,也是一種極為虛假的表情。
季言感覺自己永遠也看不透自己的父親。
然而如今,這個男人就這樣毫無形象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一舉打破了他心中的印象。
「呵……」
季言突然感到一絲好笑。
失去了神秘的面紗,所有人都只不過是普通人,也有著屬于自己的情緒。
只能說自己跟這個男人接觸的時間太少,所以才會在腦中自動形成這種印象。
他仿佛心中的一個結解開了,不由長嘆一聲。
愛麗絲似乎感覺到季言哥哥的情緒有些不太對勁,眼楮微眨,心神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男人將自己恐懼的情緒收斂起來,面色嚴肅地看向對面兩人。
可笑自己剛才竟然將這個小女孩認為是一個普通的凡人。
「這位神秘的閣下,請問您來此是為了什麼?」
男人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對著愛麗絲低聲問道。
為什麼這個等級的神秘術士會來到這里。
對面的小女孩聞言頓時瞪大了眼楮。
季言哥哥的父親竟然在問我?
我該怎麼回答?
愛麗絲求助的目光不由望向了季言,而男人順著他的視線,也看向了自己的這個兒子。
他看出來身上散發著恐怖氣息的小女孩,是以季言為主導。
一時間男人感到這一切有些夢幻。
不過他無暇思考為什麼季言能夠驅使一名看不出實力的強者。
因為季言已經拋出來一個足以令他感到驚愕的問題。
「門是什麼?」
男人此刻心中的驚駭不比剛才少多少。
因為這是他一直以來都深埋的秘密。
為何季言為知道這些,自己並沒有跟其它人說過。
除了幾個合作者,沒有人會知道「門」。
心中快速閃過那幾人的情況,但是最近他們才聚過面,並沒有顯露出什麼異常。
秘密應該沒有泄露出去才對。
難道是自己身邊的人嗎?
可是這一切連管家都不清楚,甚至自己的實力抵達輝月的消息也沒有宣揚出去,就是為了防止有人窺覷。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男人總感覺這其中有一絲不太對勁的地方。
似乎少了一個人,一個很親近的人。
「不說嗎?」
澹漠的聲音響起,季言看著突然沉默的父親,道。
「你是從哪里得知這個消息的。」
男人語氣低沉地問著他,嗓音極為沙啞。
這本該是交給自己的繼承人的消息,他怎麼會知道。
自己從未將他考慮在內,他一直都打算將位置交給……交給誰來著?
季言只是嘴角一勾,說道。
「一個已經不存在于這個世界的人。」
男人聞言,突然間感覺自己的心似乎有一種極為悲傷的沖動。
他不知道這股悲意從何而來,只能疑惑地將其強壓在心底。
季言看著略帶一絲迷茫的父親,繼續道。
「巴羅洛梅,我母親作為‘鑰匙’,已經被使用過了吧。」
男人神色一滯,注視著面前的人。
隨即又看了看愛麗絲,似乎想通了什麼,突然笑道。
「雖然不知道你是從哪里知道的消息,你的母親是作為鑰匙沒錯,但是她其實從來都沒有被真正使用過。」
季言微微皺眉。
沒有被真正使用過是什麼意思?
男人並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轉頭看向了愛麗絲。
「你是我和她的孩子,其實知道也沒有什麼。」
「但是這位神秘的閣下呢,你確定要讓她知道嗎……」
季言拉了拉愛麗絲的手,並沒有多說什麼。
見此巴羅洛梅像是放棄了所有的抵抗,開始語氣平靜地講述著一切。
「我從發現你的母親那一天起,就沒有找到過真正使用的方法。」
「我只能將她拴在自己的身邊,讓她在這個世界留下屬于自己的痕跡,才能小心翼翼地打開一絲門縫。」
「然後無論我再如何努力,也不能打開使其變得更大。」
「不過就算如此,光是那一絲縫隙就令我受益匪淺,現在的實力便得益于此……」
季言出聲打斷了男人的話。
「巴羅洛梅,我現在只想知道‘門’是什麼?」
「告訴我。」
巴羅洛梅注視著季言深黑色的眼楮,與他母親的眼楮十分相似,幾乎一個模板刻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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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低笑一聲,「你現在連父親都不肯叫了嗎?」
「梅瑞斯,你問我‘門’是什麼。」
「其實……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