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你的理由並不相同，或許我的理由不是那麼光彩。」
「但是我與你的目的卻是一致的。」
克里斯汀面色雖然平靜，可眉眼間自有一股森然的寒意隱現。
哪怕上一世過去多年，她也不會忘記二王子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痛苦。
那是來自籠中孤寂的折磨，是來自親人離別的悲楚。
而且還有貴族。
若非他們暗中設計，上一世自己的母親本該好好的，而非提前與自己分別。
「我不會說自己是什麼正義的使者，因為我也只是想對那群人展開復仇而已。」
「如果你覺得我們若是不同路，那麼你可以就此離去，我今日並不會施加阻攔。」
「但離去之後，還請不要將今日之事往外述說，否則我就只能很遺憾地對你說抱歉了。」
克里斯汀尋了身旁的一把椅子坐下，微微昂著頭望向維利爾，雙手交叉放在桌面上。
她說得是如此理所當然，如此堂堂正正。
以至于維利爾听見克里斯汀的這番言語，神色都不由得微微動了動。
「殿下，雖然我不知道您的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令您如此盛怒，但……」
「不可否的是，我們的目的的確相同。」
平靜地目光注視著克里斯汀，那眉眼間隱藏的徹寒意維利爾也隱隱有所察覺。
「所以在同一個目的之下，理由就顯得並沒有那般重要了，不是麼？」
「殿下，你覺得呢？」
聞言克里斯汀輕聲笑了起來。
對待維利爾這種人，想要合作的話，最開始便不能有所隱瞞，要提前一五一十地講明白。
否則之後因為自己的私心，便很難進行交涉。
所以克里斯汀選擇了全盤托出，尤其是理由這一塊，更是毫無保留。
維利爾面對自己如此坦白，自然是難以有所芥蒂。
尤其是他的態度對自己莫名的友善。
「不。」
「維利爾，我個人覺得理由其實還挺重要的。」
克里斯汀似乎想到了什麼，眼楮微微眯起，宛若黑瑪瑙的眼珠透出一線炯炯的連廣。
「殿下有何看法。」
維利爾似乎有些詫異，隨後嚴肅的臉色緩和下來，但是背 始終筆直挺立。
這一幕讓克里斯汀微怔，此刻的他已經開始有一絲上一世的那種姿態。
看來他似乎很早就看穿了世界，只不過礙于自己的力量罷了。
「未來可以預見的是，我們將會有許多的同道者一起加入進來，參與進我們的事業。」
「我們會因此而撼動整個帝國……」
維利爾聞言不由點了點頭，他對此倒是很確信。
因為貴族這種特權而家破人亡，產生各種變故的人還少了麼？
其實並不少。
放眼望去，這遍地都是。
但是沒有人選擇反抗，他們選擇了逆來受順，選擇了默默忍受。
他們冷漠的目光注視著新的悲劇在自己眼前發生，卻沒有一人因此顫動。
因為皆以麻木。
他們所接觸到的思想便是自己是下等人，是貴族的附庸、奴隸，是要一輩子都要為貴族做牛做馬。
並且還因此而極為高興，好似什麼莫大的榮譽一般。
貴族在他們每一處的生活里，一直強化著這種思想。
然後順便堵塞了他們上升的道路，令其永遠都在這片泥塘里打滾。
哪怕有天資卓越者成為了術士，卻也是迅速加入到了貴族這一階級之中。
毫不留情地欺壓著這一處泥塘里的人，似乎全然忘了自己以前也是他們。
不，應該只是看似忘了。
但實際上這些人的心底一直沒有忘記。
他們甚至會對于平民動手會變得更加狠辣，好似這樣就會讓自己與這個身份無關一般。
沒有人指出這一切。
或許有人看出來了，卻一直閉口不言。
因為這個世界是屬于術士，是屬于那些術士中的貴族！
沒有清醒者出來告訴底層的人世界的真相，沒有領頭者出來帶領他們進行反抗。
可能他們的怒火會一點點積攢，直到很久以後才會爆發。
但是那太晚了。
當中會有很多人死在這等待的時間里面。
所以維利爾在思考了許久，正打算積蓄力量，自己出來當那一位清醒者，當那一位領頭者時。
然後就正好遇上了克里斯汀的侍衛。
「你有想過我們勝利之後的景象嗎？」
克里斯汀說著說著，突然轉變了話題。
維利爾正在回憶之中，一時間也有些愣住。
「勝利之後的景象？」
他神色茫然地看著克里斯汀，感覺她的想法是不是有一些瘋狂。
這簡直太渺茫了。
渺茫到他幾乎不曾產生過這樣的念頭。
哪怕是自己都已經準備好去反抗貴族的統治，都沒有這樣大膽的想法。
維利爾並不渴求勝利，因為那就是天方夜譚。
他只是想喚醒人們心中的反抗意識，進而使得他們產生思想上的火苗。
這是一個相當長久的過程。
維利爾甚至都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殿下，現在說成功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並不早，甚至這只是開始而已。」
維利爾一時間都被氣笑了，這位公主殿下難道是以為造反就是在過家家嗎？
想要什麼東西張口就來。
「維利爾，我並非在跟你說笑。」
克里斯汀的臉色變得十分鄭重，目光嚴肅。
「貴族在時代的潮流面前，其實顯得很是單薄。」
「只需時代的一個浪花，就會將其拍散。」
「而我們則就是那朵浪花。」
「所以貴族的消失真的只是起步而已，如何將其維持下去才是關鍵。」
她深吸一口氣，似乎想到了上一世分裂的聯盟，然後繼續說道。
「如果我們成功之後，理由就變得至關重要。」
「因為這代表了他們各自的利益與立場。」
「其中有家族，有富人……」
「如果我們取得了優勢。」
「那麼也必然有大量的投機者涌進，想要成為新時代的貴族。」
「這意味著什麼，難道還不知道嗎……」
「你願意見到這樣的場面發生？！」
維利爾站在那里，在克里斯汀一句句的話語中，宛若成為了石像。
他目光盯著平整的地面，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
隨後忽然抬頭，看向了這位公主的臉色。
只見她神色肅穆凜然，顯然並不是一副開玩笑的樣子。
「維利爾，所以我們必須在開始之初，就將別有用心者篩選出來。」
「並不是說直接驅逐，畢竟現在我們的同道者太少了。」
「只是在他們敢越過那條線的時候，就直接剁掉他們警告別人。」
「我們需要隊伍盡量變得純粹一些。」
克里斯汀面色冷然，眼中閃過一絲狠意。
不過幸好在他們這種極度危險的事業剛起步之時，沒有哪個別有用心者會加入進來。
畢竟他們只是投機者，這種必然要掉腦袋的事沒有誰會去看。
除非是有著相當大的勝率。
到了那時情況自然會出現不一樣的變化。
「你真的是克里斯汀公主殿下嗎？」維利爾突然問道。
他有所疑惑也很正常。
畢竟克里斯汀公主在外的名聲一向很好。
而如今他見到的這位殿下，卻與報紙上所說的完全不同，簡直判若兩人。
「你在胡說什麼？！」
克里斯汀還未說話，另一旁的侍衛就已經勃然大怒，對維利爾怒目而視。
她身上的氣息也在醞釀當中，似乎有狂風暴雨。
「殿下就是殿下！你難道還懷疑是他人假扮不成？！」
維利爾很想點頭，但是看著侍衛那身上的氣息，最終還是作罷。
他並不相信這是一位自小居住在深宮之中的公主，就能想到的東西。
不過就眼下而言，面前的克里斯汀是不是真的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維利爾只知道她現在是自己的同道者，兩人有著一致的目的。
「就算我相信您是克里斯汀公主殿下吧。」
「那麼接下來殿下想好做什麼了嗎？」
維利爾的眼中帶有探詢，他想知道克里斯汀已經思考到了什麼地步。
哪怕她思慮得再長遠，但眼下最重要的問題還是如何推翻貴族，將其從高高在上的位置拉下來。
「我打算先從思想上入手。」
克里斯汀微微一笑，對此她已有月復稿。
「僅憑我們是無法完全推翻貴族的，應該有更多的人自發站出來。」
「所以我們需要讓他們意識到自己是一個站著的人，而非跪著的奴隸。」
「並不是離開了貴族就無法生活。」
「事實會證明，離開了他們，人們會生活得更好。」
「所以自然是先將他們從思想上的禁錮徹底解放出來。」
「唯有如此，我們才能進行下一步的動作。」
「……」
在不知不覺間，克里斯汀與維利爾就這些主體與細枝末節談論到了深夜。
窗外不知何時重新升起了銀月，將星辰的光輝蓋住。
克里斯汀也感覺到了一絲困意。
但是看著維利爾，發覺他的精神依舊神采奕奕，絲毫不見有疲憊的神態。
他的雙眼似乎燃起了明亮的燭火，炯炯有神。
見此克里斯汀從自己的空間里面拿出來一疊資料。
這是她之前順手寫的一些東西。
里面都是關于一些思想上的內容，皆是來源于上一世聯盟解體之後，所涌現出來的各類思想。
直到那時候，思想才開始真正的綻放，走向了成熟。
聯盟時期的思想應該只能算是剛剛破土罷了。
如果思想再成熟一下，或許聯盟就不用面臨崩解的局面。
克里斯汀將東西遞給了維利爾，她打算對其拔苗助長。
「這是……」
維利爾臉色稍顯疑惑，不過下一刻，他拿著紙張的手微微顫抖。
眼楮不斷從那一行行文字掃過，愈看臉色愈發嚴肅。
但是維利爾眼楮里的光芒幾乎快要透了出來。
紙張上面那些內容有一部分赫然與自己心中的某些猜想不謀而合。
甚至可以說是更加的完善。
維利爾像是打開一扇大門，踏入了一個嶄新的世界。
他如饑似渴地吸收著上面的東西，目光片刻也不曾離開。
「你先慢慢看吧，我是時候該回去了。」
克里斯汀見維利爾如此入神，似乎連眼楮都黏在了上面。
便知曉這份文件對他的吸引力有多大。
因為那其中有一部分正好是維利爾自己所編寫出來的東西。
只不過他現在的想法還不完善。
所以看到這些才會驚為天人，就像是自己的侍衛看見了那些神秘知識一般。
克里斯汀已經離開了，只留維利爾一人還在這里翻閱紙張。
這里的據點雖然不大，但是五髒俱全。
什麼東西都配備齊全，足夠維利爾生活一段時間。
克里斯汀所寫的內容並不多，有一些地方還精簡了一些，所以導致紙張並不多，其實只有十頁的樣子。
畢竟一時間不能拿太多，要慢慢給維利爾打下自我基礎。
免得被影響太大，走偏了道路。
維利爾捧著這十張紙好似如獲至寶，一拿一放間十分輕巧，怕將其損壞。
由于照明的法術沒有人進行支撐便漸漸熄滅，昏暗的燭火又重新燃了起來。
但是維利爾似乎並沒有察覺，只是靜靜地看著手中的東西。
時而皺眉，時而長嘆。
可以預見的是，新時代的浪潮，似乎被克里斯汀在背後推了一把，極有可能導致提前到來。
這也導致她所熟知的未來愈發混亂。
但是克里斯汀現在就是要這種不確定性，這樣才能給予她一絲安全感。
至少未來並不是按著原本大方向在發展。
……
次日，神秘學院。
「嗯？她/他怎麼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
季言與克里斯汀的目光隱秘地向對方撇去，心中同時有些詫異地想著。
「看來應該是昨晚的事情吧……」
季言目光轉向了前方，腦中思考著之後的安排。
因為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擺在面前。
他們即將要放假了！
「接下來我們將要度過一個假期，請大家回去自主進行修煉。」
「希望回到學校之時，能看到你們的因子含量有所提升。」
薩羅姆教授在講台上說著對學生的祝語，同時也準備好了在這個假期中晉升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