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異常鮮艷的玫瑰在潔白的軟被上漸漸地擴散。
帳篷之外是寒風呼嘯,與溫暖的內部形成鮮明的對比。
克里斯汀目光平靜地看著尚有余溫的尸體,與那黑亮的眸子對視。
她吃力地將侍女的身體向外推去。
伴隨著沉悶的倒地聲,鮮血也隨之流淌在了地上。
乃至于在空氣之中,都飄散著一股克里斯汀極為熟悉的氣味。
她的眼楮看向了一個亮晶晶的石頭,那是自侍女的袖中滾出。
「錄影石……」
克里斯汀低聲呢喃道。
這是前世那些貴族的一個重要依仗。
「呵……」
她冷笑一聲,幾乎懷著無盡的惡意。
若非他們,母親也不可能因為極度的抑郁,從而撒手人間。
動手將身上的被子掀開,克里斯汀吃力地下了床。
她感覺自己此刻的身體十分虛弱。
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為殺那名背叛的侍女而大廢周章。
剛剛那致命一擊,就已經消耗了極大的力氣。
克里斯汀並沒有找到自己的鞋子,便赤腳踩在了沾染鮮血的毛毯上。
這滑膩的觸感……
她微微一嘆,便將侍女的衣服扒了下來。
克里斯汀現在穿著一身貴族常見的睡衣。
單薄輕盈,甚至能抵御嚴寒。
雖然舒適,但是行動上並沒有侍女的衣服來得方便。
得益于多年來的逃亡經驗,克里斯汀雖然身體虛弱,但是動作並不遲緩。
她快速換好身上的衣物之後,將披散在腦後的黑發挽起,隨即從衣服的邊緣撕扯下一條布帶緊緊地捆住。
望著鏡中緊閉雙唇,目光銳利的自己。
克里斯汀此時仍然感覺猶如夢中一般,一切是顯得如此不真實。
但是地上的尸體卻做不得假。
空氣中的血腥味,肌膚感觸的溫度……
都在明晃晃地告訴她——
她似乎真的回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
這種宛若話本里的劇情,讓克里斯汀感覺到了人生的戲劇性。
但是她已經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想這些事情了。
確認這個世界的真實性也好,還是自己為何重生也罷。
擺在自己面前的頭等大事。
便是如何保住母後。
所有的一切事情,在自己的母親面前,似乎都那麼的微不足道。
克里斯汀想到了前世母親的慘劇。
因為不滿大帝開始收縮權利向中央集權。
大部分貴族開始對大帝的命令陰奉陽違,甚至是反抗他。
而自己的母親因為她的舉動,就剛好成為第一個犧牲品。
一方面有人擺出證據,控告皇後私自祭祀邪神。
另一方面則是卡馬龍大公的人,現在就在這四周埋伏,等待著皇後祭祀的那一刻。
到時候人證物證皆全,母親就根本沒有翻身的余地。
哪怕自己的父親想要包庇她,但是貴族已經發動了中上層的輿論。
甚至還有可笑的言論出現。
他們說那一次帝都黃昏之主的降臨,跟母親有著不可分割的關系。
不過並沒有人會信這種荒謬,不切實際的論調。
但是,所向披靡的雄獅終究也有老去的一天。
大帝還是妥協了,他廢拙了皇後,並且判處終生禁足。
本來這些貴族想要得寸進尺,但卻不得不停手。
因為自己突然蘇醒了。
而且就在祭祀之後的不久,正好廢拙皇後的那一天。
那些貴族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從大殿里跑出來,抱著母親哭個不停。
這個表明祭祀似乎是成功了。
貴族開始畏畏縮縮,他們處于一個極其尷尬的位置。
于是皇後的事情就不了了之。
可是自己的母親,卻也因此郁郁而終。
克里斯汀並不記得自己因何而醒,只是就好像睡了一覺,世界突然就變得極其陌生。
她也時常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因為邪神而蘇醒。
克里斯汀曾問過自己的母親,但是母親只是微笑著,沉默不語。
至于那一晚上的當事人。
無論是侍女還是侍衛,教徒亦或是卡馬龍大公的人。
所有人都被盛怒下的父親命令清除。
這下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除了母親,就再也沒有人能知曉細節。
連自己都是多年以後,才模模湖湖知道一些片段。
比如某位侍女的背叛,卡馬龍大公的埋伏……
而克里斯汀之所以這麼快就確認侍女的真實身份,可以理解為她經歷了流亡之後的直覺。
侍女從進門的動作,到神態上的反應。
一切都被克里斯汀看得清清楚楚。
她將錄影石銷毀之後,腦中開始思考如何保住母親。
通過剛才從侍女口中得知的事情,以及對周圍環境的觀測。
克里斯汀已經知道現在的時間節點。
應該就是那徹底改變母親命運的一晚。
「十二點……」
克里斯汀的目光一凝,現在祭祀儀式可能已經開始了。
卡馬龍大公的人也在準備時刻沖出,捕獲證據。
現在似乎已經一切都來不及了。
不過無論如何,也必須先讓儀式停止,銷毀證據才行。
這樣才能慢慢拖延時間。
當然,最快捷的方法便是放任儀式的舉行,然後自己親自出面。
那樣也能讓別人誤認為祭祀儀式成功了,從而不敢輕易動彈。
但是自己與母親日後背負的罵名,可能就是邪神的寵兒之類的。
也側面坐實了皇後祭祀邪神的消息。
雖然是最有效果的方法,但不到萬不得已,克里斯汀也不想拿出來用。
可眼下就是迫不得已的情況。
克里斯汀暗自感受著身體的孱弱程度,她現在連神秘力量都無法使用。
掀開簾子,外面的風雪倒灌進來。
寒冷的溫度將克里斯汀的雪白肌膚吹起了雞皮疙瘩。
她緊了緊衣領,然後將一旁的燭火踢到。
火舌開始迅速沿著毛毯向四周攀爬,隨即將那具侍女的尸體淹沒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