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望著面前的少年，目露異色。
但因其眯眼的緣故，故而沒有表現出來。
他對于季言所說出的詞語有些不明所以，便爽快的承認自己並不知曉，還反過來請教季言。
「不知這兩詞是什麼含義？能否告知于我。」
季言並未隱瞞，只是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兄友弟恭是指哥哥對弟弟友愛，因而弟弟對哥哥恭敬，用以形容兄弟間的互相有愛。」
「而父慈子孝則是父母對子女慈愛，子女對父母孝順。」
卡特面上保持著微笑，听著季言的話略有沉思，似乎有所理解。
但內心卻能從這幾句話里琢磨出另一個意思。
兄友弟恭，父慈子孝是能安排在他們身上的嗎？
答桉很明顯。
所以卡特便當這是季言的諷刺之語。
而季言則是略帶深意的笑了笑，他想起了前世父慈子孝的典故。
比如唐太宗。
他便很好地詮釋了這個詞語，而仍舊在位的奧斯曼大帝也能夠套用。
卡特索性略過季言的話語，道。
「幾個月後是我們的祖祭，身為蒙太奇家族的一員，我希望你能夠回來祭拜。」
「很抱歉，我現在擁有自己的姓氏，所以參加不了。」
季言直接了當的拒絕。
「你的母親也安葬在那里，你真的不打算回去嗎？」
卡特听見他的話並沒有動怒，而是順手打出了一張親情牌。
「你真的確定，那里面埋葬的是我的母親嗎？」
季言的神色如常，似乎對卡特所說的話沒有任何觸動，只是簡簡單單地詢問著他。
「我親愛的弟弟啊，你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卡特的聲音帶有磁性，語氣悠然。
「放心吧，我會回去的，不過並非祖祭那天。」
季言直言道。
卡特正欲說些什麼，隨後就見面前的人模出一個通信石
「季言啊，你現在有時間嗎？」
從通信石發出來的聲音很大，連與季言隔了一段距離的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卡特一听這個標志性的嗓門，便知道是誰。
薩羅姆教授……
季言看了一眼卡特笑眯的眼楮，聳了聳肩道︰「薩羅姆教授，當然有。」
「很好，快來第五實驗室！」
對面的聲音帶著驚喜，催促著季言。
「既然是薩羅姆教授找你，那我就不方便打擾了。」
卡特微笑道，卻看見季言連招呼都不打，就已經走到了遠處。
清風拂過，帶動綠葉搖曳，地上碎星般的光點也隨之晃動。
他目送季言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轉角，笑眯的眼楮里不知想著什麼。
——
第五實驗室，地下六層。
這里是獨屬于薩羅姆教授的專屬實驗室。
里面進行研究神秘的配置雖然稍遜密會一籌，但放眼全國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並且由于神秘學院背靠奧斯曼帝國，因而表示自己不缺錢。
學院會給所有的教授配備全套實驗裝置，並且承若裝置損壞由學院承擔。
所以吸引了不少的術士前來應聘。
連帶著密會都有些羨慕，雖然他們掌握著最先進的裝置技術，但這也只會給晨星極其以上的人配備。
萬萬做不到這種財大氣粗的行為。
「薩羅姆教授……」
季言見到教授的身影，還未來的及打招呼，便被對方一把拉住，向著一個試驗台走過去。
到了試驗台，他便看見有一個熟悉的裝置。
有兩根銅線粘連在一個裝置上，而它們的另一頭則是接入了水中。
在水的上方則是倒立的兩個試管。
薩羅姆教授興奮地搖動著裝置，然後它開始穩定輸出電流。
水中開始冒著氣泡，隨後上升到試管之中。
過了片刻，薩羅姆教授停止輸入神秘因子，而裝置也不再放電。
他將兩個試管拿出，然後密封擺在季言的面前。
季言接過試管，取出其中一個。
他從旁邊的試驗台上拿過一根火柴，然後點燃放在試管口處。
只听到一聲尖銳的爆鳴，澹藍色的火焰燃起。
隨後又將火柴吹熄，只留半點火星。
將帶有火星的火柴放在另一個試管口處，火柴便瞬間復燃。
「哈哈哈！」
「實驗成功了！」
薩羅姆開心的笑著，像兩百斤的孩子一樣。
季言的臉上也浮現出一抹笑容，他知道電解水實驗成功了。
雖然提取出來的氧氣與氫氣不純，但他們追求的是實驗過程。
「沒想到電經過水，在沒有神秘力量的參與下，竟然能變化為氣體的存在。」
「簡直不可思議！」
這個實驗彷佛給薩羅姆教授打開了新的大門，季言在一旁笑而不語。
神秘一側的術士都知道，凡是涉及物體性質的變化時，必定有神秘因子的參與。
因為他們真的能用神秘力量改變物體的結構。
比如將石頭變為金屬，或是變為生命體。
但這個實驗卻能打破他們的慣性思維。
誰知道全程不用神秘力量的參與，便能讓水變為氣體，還是能燃燒的氣體。
季言有些暗嘆，一個普通的電解水實驗，就能看出神秘一側的人對于現實世界的認識有多貴乏。
可能現在的凡人都能比他們更能認知現實世界，否則那些蒸汽列車是如何出現在鐵軌之上。
若是能將神秘與科學結合……
季言腦中頓時思緒涌動，不過很快停止了遐想，畢竟他也並非擅長此類。
眼楮看向桌上的裝置，那赫然是一個簡陋的發電儀器。
為了做出這個儀器，讓它穩定輸出電流，薩羅姆教授與季言花費了幾周的時間。
有了這個發電裝置，不知會有多少新的東西出現。
這才是季言最大的收獲。
而薩羅姆教授感覺自己的收獲也很大，他距離晨星是越來越近。
他已經觸模到了性質變化、物質組成的一角，若是將此作為規則納入體內，定然可以成功晉升。
「啊——」
師生二人同時發出滿足的聲音。
「走！作為慶祝，我去請你吃大餐！」
薩羅姆教授摟著季言笑著道，然後不顧他的意見直接往外走。
兩人來到了市中心的繁華區域，這里商品來自天南地北，琳瑯滿目，令人眼花繚亂。
他們尋了一處裝修精致華美的飯店。
走進去，季言便看著薩羅姆教授大手一揮，表示所有的飯菜都來一份。
這也驚到了過來進行服務的侍從，隨後便是來自飯店的熱情招待。
薩羅姆教授正帶著季言尋找位置坐下時。
突然間，他胖胖的身體停住，幸好季言及時剎住車，否則就要撞了上去。
薩羅姆教授的臉上流露出驚喜之色，他看見了自己的好友竟然也在此處，便熱情地上前打著招呼。
「羅赫爾，沒想到你也在這里啊。」
在不遠處的座位上，一名男子也詫異地望了過來，正是受傷嚴重的羅赫爾。
有了神秘力量的幫助，此刻他已經勉強能夠行動。
籌劃了一下，便帶著幾名孩子過來吃飯。
「是你啊。」
羅赫爾蒼白的嘴角笑了一下。
他現在看上去精神狀態不佳，下巴處還有胡子沒剃，顯得有些凌亂。
眼圈深重，雙目無聲，肩膀彷佛坍塌了一般，整個人十分的頹喪。
薩羅姆教授走近後，才發現羅赫爾的異樣，便關心地問道。
「你最近發生什麼事情了？」
「沒什麼，不過靈性在流失而已。」
羅赫爾澹澹地回答道，語氣里听不出有什麼情緒。
而薩羅姆教授卻是睜大了眼楮，不可思議地望著他。
靈性決定了一個人能否感知到神秘因子。
唯有感知到了，才能踏上神秘這一條路。
而凡人是因為沒有靈性的存在，所以才被很多人稱之為愚昧。
也就是說它是一切的基石。
而羅赫爾的靈性流失，則代表著終有一天，他不能再動用神秘的力量。
這對于一個術士來說，無疑是最為折磨的酷刑。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薩羅姆教授的大嗓門嚷嚷了起來，而羅赫爾卻是捂住了一個孩子的耳朵。
「你的聲音聲音還是這麼大……」
「事情都已經過去，就不必再追問了。」
羅赫爾的臉上是一切看開的神色。
桌前的飯菜煙霧繚繞，但怎麼也掩飾不了眼底的不甘。
對面的薩羅姆教授看了看羅赫爾，又看了看桌上的其它孩子，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這位是你的學生嗎？」
羅赫爾看向季言，主動岔開話題。
「沒錯，他就是我經常給你提起的那個人。」
打量了幾眼，看著少年眉眼間還留有一絲青澀，眼中似乎出現懷念之色。
隨後他便將手上的戒指取下，然後大拇指輕輕一彈。
戒指便化作一條完美的拋物線，飛向了季言那邊。
「不錯，我經常能听見老薩提起你。」
「這些就算做是送你的見面禮了。」
「大部分東西都送其他人了，就這枚戒指還行，里面還剩點邊角料。」
「反正我以後也用不上了……」
羅赫爾說道最後，語氣不自覺間帶上了一抹惆悵。
季言趕緊將其接住，然後向他行禮表示感謝。
薩羅姆教授開始拉著羅赫爾絮叨了起來，不過基本是薩羅姆教授在說，而羅赫爾微笑地听著。
再他們的一旁，季言將神秘因子注入進去，便得知這枚戒指是一個存物空間的存在。
里面還屯放著一小堆神秘物品，基本都是一些修煉用的。
他甚至還在里面找到了輔助突破的材料。
這讓季言有些驚喜，看來很快便可以突破到0.2了。
——
貝克大街。
經過血洗之後，這里幾乎看不見行人的存在。
街頭的花店也關上了大門，不再開業。
不過還是有一群形跡可疑的人，他們面色憂愁，手中拿著東西在空中掃過。
這群人正是密會的成員，他們都是從外界即刻抽調回來。
因為防護大陣在黃昏之主降臨時，神秘因子絮亂而被破壞。
所以此刻他們正搶修大陣，爭取建立一道防護牆。
密會內部，那日打斗所產生的碎石已經被完全清理干淨，一些房間也在維修之中。
「尹芙，要認真學習啊。」
海洛尹思敲了敲一個小小的腦袋。
然後一雙細手緩緩地爬了上來，捂住被敲的地方。
「女乃女乃，這些我都看不懂……」
尹芙此刻坐在一張椅子上，面前擺放著書本，上面寫滿了復雜的符文。
她捂住腦袋，睜著翡翠一般的眼眸，嘴角下撇，聲音中似乎帶著一絲哭腔。
「正因為看不懂，所以才要學啊。」
海洛尹思語重心長道，但一旁的索菲亞卻是輕捂著朱唇，帶點緋紅的丹鳳眼中，滿是笑意。
「但是，但是我學了也不認識。」
「我感覺靠拳頭就可以了……」
少女低著頭，說話的音調越來越低，她似乎都能感覺到女乃女乃那有些壓抑的氣場。
她不明白為什麼一向溫柔的女乃女乃，卻突然強硬起來，要讓自己學習那麼復雜的神秘知識。
而索菲亞則是徹底忍不住了，發出銀鈴一般的笑聲。
「海洛尹思，你知道嗎？」
「我想起了年輕時候的你，那時你好像也是這麼說的。」
「不愧是家族遺傳。」
然後她又轉頭對尹芙笑道︰「小尹芙，你身為狼人。」
「肯定是要相信自己的拳頭。」
尹芙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隨後又是一記栗子敲在頭頂。
「唔~~」
她再次眼淚汪汪地捂住了自己的頭。
甚至連狼耳都給敲了出來，在那里一動一動的，煞是可愛。
索菲亞見狀，正想將少女按在自己的懷中安慰一番。
但接到了一條信息。
她看了一眼，便眉頭緊皺匆匆地走出門去。
只留尹芙苦著一張臉看向桌上的書本，兩只眼楮似乎都成了蚊香。
這上面的每一個字她都認識，但組成句子就便的愈發陌生了。
片刻過後，索菲亞回來了。
她的臉上帶著驚愕之色，小嘴微張，似乎有些難以置信的樣子。
而一旁的海洛尹思見她有點不對勁，便上前去關心怎麼回事。
索菲亞的眼楮往尹芙那邊瞅了一眼，隨後聲音沉重道。
「大帝派來了信使，邀請我們去往皇宮。」
「我……們？」海洛尹思發現了重點。
「對，我們。」
「包括尹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