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史洋一早便過來了。
經過一晚休息，張君寶一行精神狀態便恢復了過來。
雖說他們南下不算太趕，但長途跋涉二十多天，終究還是有些疲累。
「當年黃裳黃大人任郡守的時候，刊印萬壽道藏。可後面道藏被送往開封，福州這邊應該沒有存留。」史洋說道。
得到方易廉的命令之後，他立即著手調查萬壽道藏一事，雖說年代有些久遠，但在他的細心查探之下還是得到了不少的消息。
「沒存留？」張君寶有些驚訝。
在他想來，福州這邊就算沒有完整的萬壽道藏，至少有殘本遺落在某處，或在官府衙門，或在民間。
「還真沒。」史洋搖頭，「原本刊印一版之後，是要繼續的，只是朝廷那邊沒有消息傳來，後來似乎是不了了之了。我听說靖康之難之後，萬壽道藏可能被金國掠走，後來也就遺失了。」
張君寶的眉頭皺了皺，這麼說起來，想要在福州尋找萬壽道藏是不大可能了。
文丞相雖說知道一些，但也只能是提供一些線索，無法保證真有。
畢竟過去了這麼多年，很多事都說不清了。
「凋版呢？應該沒一同被送往開封吧？」張君寶又問道。
其實他的目標倒不是印刷好的萬壽道藏，而是那些舊凋版。
金箔就在這些舊凋版之中。
「這倒是不曾听聞。」史洋想了想，「張道長，此事我還需再打听一下。」
少爺交代的是尋找萬壽道藏，他倒是沒想到凋版一事。
「我想著要是有凋版，那麼有沒有印刷好的萬壽道藏都無所謂了。」張君寶微微一笑道。
他自然不可能說自己的目標是凋版。
「是我湖涂了。」史洋嘆道，「之前一心想著萬壽道藏印刷好的，查找了那麼久都沒什麼確切的線索，真正是浪費了精力。張道長，您放心，凋版的話多半還在福州。不過過了這麼多年，就算能找到，恐怕也不齊全了。」
「有總比沒有好啊。」張君寶答道。
「這倒是。」史洋點頭，「張道長，雖說我現在查到的是萬壽道藏印刷本沒有在福州，但這也不一定，據我所知，若是福州有的話，那只有兩處地方最有可能。」
「哦？請講。」張君寶豎起了耳朵。
雖說萬壽道藏印刷本不是他最首要的目標，但由于六道宗的人再打萬壽道藏的主意，自己肯定不能讓六道宗得手。
所以要是有的話，怎麼也得將道藏抓在自己手中才行。
「一個是福州府府衙，第二個便是黃大人當年在城中的一處府邸。」史洋說道。
「府衙啊？」張君寶眉頭微微一皺，「若是在府衙中，想要進去查找恐怕不易。」
「的確如此。」史洋點頭，「若是知道在府衙何處，想要偷出來並不是太難，問題是現在根本不知道有沒有。就算有，過去了這麼多年，也不知道被存放在府衙哪個旮旯里了，想要翻找出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麼黃大人的府邸？」張君寶問道。
「黃大人後人早就將府邸變賣，幾經轉手，現在落到蒲氏手中，作為在福州城中的一個駐地。」史洋說道。
「蒲氏？」張君寶臉色一沉。
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
「很麻煩。」史洋的臉色同樣不大好看，「若是其他人，只要多耗費一些銀子總是可以買下，然後再慢慢查找，可蒲氏不缺金銀。若是突然想要購買說不定還會引起他們的懷疑，反而不妙。」
「這事還真是巧，巧的令人無語啊。」張君寶有些無奈道。
正如史洋所言，若是旁人買下宅院，只要多耗費銀兩相信多半是可以購置下來的。
可蒲氏不同，他們並不缺銀子，一處宅院他們並不會放在心上。
他們基本上是不會同意出售的。
若是太過刻意，反而會讓蒲氏懷疑這邊的動機。
「師叔祖，我在想若是有萬壽道藏會不會已經落到蒲氏手中？」苗道一有些擔憂道，「蒲氏不可能不知道這處府邸是當年黃大人的，說不定他們購置此宅院就是奔著黃大人的道藏去的呢？」
張君寶愣了一下，他剛才還真沒想到這一點。
現在被苗道一這麼一提，還真有很大的可能啊。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麻煩了。很有可能凋版原本就在府邸之中呢？」張君寶有些擔憂道。
如果還說印刷版不在福州，那麼凋版可能存在的地方，應該還是包括這兩處。
黃裳的住處還是很有可能存有凋版的。
隨著蒲氏的入主，凋版真要有，那麼就很有可能落到他們手中了。
「我現在就去查查。」史洋坐不住了。
如果說真如張君寶所言，那就有大麻煩了。
印刷版他基本上還是覺得福州不大可能有，因此之前就算蒲氏現在佔據黃裳的府邸，他心中也不是太擔心。
現在提到了凋版，他的心也是懸了起來。
凋版多半是留在了福州，在黃大人府邸的可能性不小。
「畢竟經歷了好幾任主人，天下不會真有如此巧的事正好被後面的蒲氏得到？」苗道一出聲安慰了一下，「而且府衙的可能性應該更高一些。」
張君寶暗暗松了一口氣，他知道苗道一在安慰自己，不過他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的。
「那就麻煩史老爺了。」張君寶說道。
史洋走後，張君寶四人又交流了一番。
他們覺得要是有凋版落到蒲氏手中，肯定不在福州了，應該在蒲氏老巢泉州才對。
「想要從蒲氏手中得到凋版，難。」楊志連搖頭嘆息道。
「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梁志用有些沒想到。
畢竟這消息是張君寶從文丞相那邊得到的，他們對此還是比較相信的，哪怕文丞相已經明言他也不能肯定。
最後的結果還是讓他們失望了。
印刷本送去開封基本上是找不到了。
當年全真教修編大元玄都道藏的時候，就收集了不少大金玄都道藏殘篇，這些殘篇之中其實不少也是萬壽道藏的內容。
也就是說，萬壽道藏印刷本他們能夠得到的差不多都得到了。
眼下最有希望的還是遺留在福州的凋版，畢竟當年不曾送往開封。
可惜現在看來，這凋版在福州的可能性都不大了。
而且是落到蒲氏這樣的大勢力手中，想要得到實在是太困難了。
「其實我們現在也沒必要如此悲觀。」張君寶深吸了一口氣道，「這些都是我們的推測，未免有些一廂情願了。」
「師叔祖說的是。」苗道一也出聲道，「我覺得吧，蒲氏不一定得到了萬壽道藏的凋版，此事非同小可，六道宗都在找萬壽道藏。若是凋版真的在蒲氏手中，說不定六道宗會找上門，我們或許可以坐山觀虎斗。」
「道一，坐山觀虎斗哪有那麼容易？」楊志連笑道，「蒲氏會為了凋版和六道宗死磕到底？我看未必。六道宗對萬壽道藏異常重視，想要得到，可對于蒲氏來說恐怕就沒那麼重要了。若是將凋版贈給六道宗，以換取六道宗的人情……」
「這~~絕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苗道一急忙說道。
那還得了，凋版落到六道宗手中，豈不是意味著六道宗得到了萬壽道藏。
如今六道宗改變了以往只收集佛經的態度，開始收集道家經文，這萬壽道藏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六道宗得到。
「我們還是樂觀一些吧，當然我們也得做好最壞的打算，真要落到蒲氏之手，他們又和六道宗交易，那我們該如何？」張君寶說道。
「此事還需向志仙師兄稟報才行。」梁志用說道。
本來嘛，他們以為萬壽道藏可能藏在福州某處還未被人發現，那麼他們過來偷偷找到就行了。
而現在的情形和自己等人預期的完全不同。
不要說蒲氏將萬壽道藏交易給了六道宗，哪怕還沒有，現在在蒲氏手中的話，就憑他們幾個人想要奪取萬壽道藏也是萬萬不可能的。
「是要先通個氣。」張君寶對此很贊同。
他們得做更多的準備，比如和蒲氏發生正面沖突，甚至是六道宗。
那麼就需要全真教派更多人馬過來才行。
史洋一去就是三天，期間他每天都會過來告知張君寶他們一些情況。
張君寶他們倒是忍住了，沒有外出。
這個時候低調一些比較好，尤其是在情況未明的情形之下。
同時他們也從史洋那邊陸陸續續得到了更多的消息，以此來推斷萬壽道藏凋版可能的下落。
「諸位道長，這三日我探查得到的消息就是這些了。」史洋將自己探查的消息和張君寶他們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
「這麼說，按照你的探查，蒲氏應該是沒得到凋版。」張君寶說道。
「沒听說有人從黃大人府邸挖出什麼寶物之類的。」史洋答道。
史洋說完見張君寶等人臉色還是帶著一絲懷疑，不由又說道︰「當年第一位買下黃大人府邸的人曾經搜查過整個宅院，他想著黃大人為官多年，說不定留下了什麼暗室之類的，最後除了黃家告知的地窖之外，並沒發現什麼暗室。往後多次轉手，一般新主人也會對府邸進行一番查看。由于府邸經歷了百多年，有些房屋曾因種種原因損毀，不少都是後面重新新建和翻新的，在重修過程中同樣沒發現任何暗室的痕跡。」
听到史洋這麼一解釋，張君寶四人紛紛松了一口氣，如此看來，蒲氏還真沒得到凋版。
「也就是說凋版還在嘍。」苗道一面帶喜色道。
「至少從現在得到的消息看，應該沒落到什麼人手中。」史洋說道。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福州府衙了？」張君寶眉頭微微一皺道，「這麼說，探查府衙勢在必行？」
「張道長，府衙那邊的情況我做過深入調查。」史洋笑道，「自黃大人之後，府衙曾擴建過一次，最初的老府衙部分被用來存放一些舊物。」
「哦？你的意思，我們可以縮小查探範圍了？」梁志用問道。
「正是如此。」史洋點頭，「老實說，老府衙那邊的守衛其實並不是太嚴密，據說那邊存放著的都是一些上了年月的雜物，我想著凋版若是有的話，很有可能就在那里。畢竟對大部分人來說，這些凋版其實和雜物無疑。我這里有地圖，還有守衛換班的一些時辰和間隔。」
張君寶張了張嘴巴，本想反駁史洋的話，卻發現自己無從下口。
在自己這些人看來，萬壽道藏是無價之寶，可在大部分人看來，不過是一些經文凋版罷了，比不上金銀寶物。
「看來得夜探府衙了。」張君寶看了梁志用三人一眼。
三人紛紛點了點頭，對此沒異議。
他們相信有了史洋給予的地圖和守衛情報，潛入府衙應該是問題不大了。
說做就做，毫不拖泥帶水。
張君寶四人當晚便潛入了老府衙，其實是整個府衙的後院。
前院是新擴建的府衙，現在一切公務都在這里處理，是守衛的重中之重。
因此後院就顯得冷清了，守衛巡查方面同樣松懈許多。
「前面就是庫房了吧？」張君寶根據史洋的地圖，他們很快就找到了最為重要的目標，存放雜物的庫房。
「沒錯，就是這里了。」
梁志用小心打開房門，可房門打開的氣流還是帶起了屋中的灰塵，讓四人差點沒忍住咳嗽起來。
還好他們的武功都不弱，倒是沒發出什麼動靜。
果然是沒人重視的地方，不知道多久沒人打掃，甚至踏足了，地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灰塵。
張君寶他們小心進入，這里擺放著不少木質架子，不少架子都已經腐爛倒塌，原本在架子上的東西散落了一地。
「趕緊找找，記得消除痕跡。」楊志連低聲道。
為了小心起見，他們最好還是不要留下什麼痕跡。
可就在四人剛剛查探沒多久的時候，張君寶卻是臉色一變︰「不好。」
察覺到張君寶這邊的動靜，其他三人立即圍向了張君寶這邊。
「最近有人來過這里。」張君寶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