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君寶的話讓阿合馬吸了一口涼氣，若是屬實，火龍真人的丹藥真比密宗灌頂效果好很多了。
想想自己接受灌頂的時候，過程卻是沒那麼舒服了，甚至有些難熬。
他不大清楚巴適對陛下灌頂時的情況如何，想必陛下的感覺比自己肯定要好上許多。
沒辦法，君臣有別。
巴適的功力又豈是其他密宗高手能夠相比的？
而這丹藥相信便無這個不足了，尤其藥效驚人，他豈能不驚喜？
「當然，這算是一個極數，需要服丹之人清心寡欲，否則效果會差一些。」張君寶又補充了一句。
這話更讓阿合馬心中暗暗點頭。
如果說張君寶堅持五載的說法，他會懷疑了。
其實對于五載，在他看來，多半還是張君寶有些夸大了。
就像密宗說的三年，其實都有些夸張。
大概四年就差不多了。
這種事他心知肚明。
「張道長，說來慚愧，本官這般樣子想要清心寡欲卻是不可能了，若是如此，還能有多少效果？」阿合馬又問道。
「不瞞丞相，若是丞相平時不加注意，三年怕是極限了，若是稍稍改變一下，四年應該還是沒問題的。」張君寶答道。
阿合馬在心中自然是相應的減去了一年，覺得這個才是最終的效果。
其實他不知道，這完全是張君寶在胡謅。
或許火龍真人真能煉制這種效果的丹藥，可惜祁志誠給張君寶的丹藥效果有限。
「敢問張道長，此丹如何稱呼？」阿合馬這才回到了丹藥名上了。
「長壽丹。」張君寶答道。
阿合馬的眼角抖了抖，他心中有好些念頭，想了不少丹藥名字，怎麼也沒想到此丹叫這個名字。
「長壽丹，啊~~好，好……」阿合馬一時間都不知道如何說了，如此俗氣。
「師父說，花里胡哨的沒用，該是什麼的就是什麼，本就是為了長壽，那便是長壽丹。」張君寶注意到了阿合馬的神情變化不由解釋了一下道。
阿合馬想了一下，頓時覺得火龍真人話中有某種大道理，不愧是得道高人，返璞歸真，錯不了。
若是張君寶將此丹說得天花亂墜，自己怕會覺得是那些江湖騙子的一些賣弄了。
高人就是高人，言簡意賅卻又發人深省。
倒是顯得自己有些俗不可耐了。
「張道長，只是一枚長壽丹~~不知能否請令師多煉制幾枚。」阿合馬對長壽丹非常滿意，可惜只有一枚，太少了。
「大人，師父想要成功煉制一爐極難，失敗率很高，而且一爐成丹一般不會超過三枚。」張君寶說道。
「凡所需煉制藥材，本官都可以去尋來。」阿合馬急忙說道。
他堂堂丞相，幾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相信這些還是能夠做到的。
「大人，藥材方面師父有所準備，全真教便有，相信還能再煉制一些，不過為了謹慎起見，還真要多備一些藥材，畢竟有些藥材極為罕見。」
「應當的，等下張道長羅列藥材名目便是，本官派人去收購。」阿合馬道。
「行。」
冤大頭，張君寶就不客氣了。
自己等下給阿合馬列一些極為珍貴的藥材，倒不是說煉制什麼長壽丹，這種藥材是多多益善，其他很多丹藥都有用。
反正花的是阿合馬的銀兩，自己不心疼。
再說，這些東西相對于阿合馬的家財來說大概也就是九牛一毛。
若是自己客氣，豈不是傻子了嗎？
「那本官就放心了。」阿合馬長長呼了一口氣道。
「有件事得讓大人知曉，師父說了，最多只能再給大人兩枚。」張君寶道。
「為何？若是藥材不夠，本官完全可以大量收購。」這樣的丹藥當然是多多益善，才三枚如何夠呢？
「大人誤會了，三枚之後，便無長壽之效了。」張君寶說道。
阿合馬這才暗道自己湖涂。
像灌頂之法，不可能一直有效，第一次肯定是效果最佳，往後慢慢就沒什麼用了。
丹藥雖好，同樣如此。
「若是三枚服下之後，能延壽幾載？」
「第一枚4年，第二枚3年，第三枚可能就兩年了。」張君寶說道。
阿合馬嘆了一聲，雖說有些遺憾，但比自己預想的倒是好上了不少。
張君寶說有九年，可在他想來大概五六年應該還是有的吧。
佛道兩門聯手，自己能增加十來年壽命，已經非常了不得了。
長生？
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這種事是神話傳說，根本無法做到。
長壽還是能夠做到的。
「後兩枚得等師父出關才能煉制，下個月才能給丞相送來。」張君寶又說道，「長壽丹服用間隔需兩個月，倒是不耽誤。」
「如此真是太感謝火龍真人了。」阿合馬道。
「大人客氣。若是沒其他事，小道先告辭了。」張君寶起身道。
「慢。」阿合馬喊住了張君寶，「張道長，剛才是本官的私事，其實此次請你過來還有公事。」
張君寶愣了一下，坐回了椅子上。
他心中有些疑惑了，還有什麼公事？
「不知張道長可听說過文天祥？」阿合馬問道。
張君寶詫異，怎麼突然提起了文天祥，他心中有些莫名其妙。
「大宋的文丞相？」張君寶道。
「正是。」阿合馬點頭，「近段時間，朝廷對于如何處置他多有爭執。」
無非就是殺或放，張君寶倒是知道。
忽必烈關押文天祥好幾年，想要勸其投降。
期間自然有人提議殺文天祥，也有提議放文天祥的。
以敗類留夢炎為首，他們是大宋降臣，恨不得文天祥早死。
不過並不是所有降臣都如留夢炎等人一般，有些大宋降臣如王積翁等人希望忽必烈能夠釋放文天祥。
理由當然是有的，釋放文天祥就是彰顯天子寬闊胸懷。
為此，忽必烈一直在猶豫，並未完全下定決心。
「此乃朝廷之事，小道是修道之人……」
「張道長有所不知。」阿合馬打斷了張君寶的話，「前幾日陛下讓本官勸說文天祥，希望他能夠出仕，丞相之位虛位以待。可惜，任憑本官說破了嘴皮，他就是不為所動。陛下昔才，不忍殺他，如今久久不能勸降，覺得再關押也無用，便想著他不出來做大元的官，可。釋放他也可，只不過他得答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張君寶好奇了，似乎這個條件和阿合馬留下自己有關了。
朝堂之事扯上自己？準確的說是師父。
想想都是很意外。
「他日以方外備顧問。」阿合馬答道。
張君寶明白過來了，這話的意思是說，將來文天祥以道士的身份作為顧問。
沒讓文天祥出任大元的官，卻又要他出謀劃策，算是忽必烈的一個折中方桉吧。
「全真教乃天下道門之首，本來祁志誠掌教過去勸說是最合適的。」阿合馬又說道，「只是文天祥對全真教並無好感，若是尋常道門中人去勸說，不合適。如今火龍真人來大都，豈不是天意？」
全真教基本上在北地，和金國，蒙元都有關系，唯獨和大宋沒什麼關系。
昔日大宋不是沒找過全真教，只是全真教選擇了鐵木真。
所以說，讓全真教去勸說文天祥還真不合適。
同時張君寶心中好笑，就算祁志誠合適，阿合馬大概也不會去請。
畢竟他們兩人之間可沒什麼好說的，讓他去請，豈不是自降身份？
「丞相大人，我師父出關怕還得過些日子。」張君寶說道。
「這樣啊？」阿合馬思索了一番，「陛下那邊催得急，此事還得盡快說服文天祥，這樣，張道長，不如你去見見文天祥，看看能否說服他？」
「我？」張君寶瞪大了雙眼，沒想到阿合馬竟然讓自己去，「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阿合馬笑道，「想道長在辯經之日，舌戰群僧，英姿勃發，更是讓帝師認輸，本官想，張道長定能說服文天祥。希望張道長能夠幫忙。」
「小道倒是可以試試。」張君寶思索了一番道，「只是辯經之後，道門不寧，小道的心實在難以平靜，心亂之下，怕壞了大人的大事。」
見文天祥在張君寶看來是意外之喜。
勸降文天祥？
張君寶沒想過自己能成功，那可是忠義之士，寧死不屈，著實令人敬佩。
再說自己豈能去勸文天祥投降？
那還是人嗎？
他甚至還想著能否救文天祥，看看能否保住他的性命。
當然，他也想起了金箔一事。
金箔和萬壽道藏有關，而文天祥卻是有可能知道這條線索的。
之前沒機會接觸到文天祥，沒想到阿合馬倒是送來了機會。
此事自然應下了，至于後面如何做，還得找祁志誠好好商量一番。
文丞相如此忠義，定要想辦法保住。
阿合馬若有所思地看了張君寶一眼，這小子是什麼意思？
不過作為一個政客，很快就明白張君寶話中的意思了。
這是在說全真教啊。
道佛之辯敗了之後，道門威名大損，不知道有多少人會落井下石。
縱然全真教不會就此衰亡，可之前鼎盛時期得到的好處怕是要吐出不少，多少人眼紅啊。
阿合馬沒有立即回答。
他琢磨著，張君寶這話是否是祁志誠的意思？
是祁志誠想要向自己求助？
這麼一想，阿合馬覺得靠譜。
祁志誠急了。
開始他還以為只是為了秦有為的事，現在看來，張君寶此行還包括祁志誠的意思，為了全真教。
若是張君寶能夠幫忙勸說文天祥，自己暗中照拂一下全真教也無不可。
雖說自己和祁志誠有私人恩怨，但有些時候，這些恩怨完全可以化解。
全真教如今受到打壓，自己給以支援，那麼自己便能夠得到全真教的支持。
哪怕全真教勢力大損，可全真弟子遍布北地，勢力依舊不容小覷。
患得患失之下，阿合馬覺得此事還是可以做的，利大于弊。
「听說這兩日佛門接收全真教的不少宮觀和產業，手段激烈，有些過了。」斟酌了一下，阿合馬出聲了，「本官會讓下面的人盯緊點，總不能讓佛門及一些渾水模魚之輩損害道門利益。」
張君寶知道阿合馬這是答應了。
這個合作阿合馬顯然無法拒絕。
別看阿合馬如今風光無限，可他也是有對手的，而且對手實力強勁。
最大的對手便是當今太子。
有一次太子惱怒之下甚至直接將他揍成了個豬頭。
當忽必烈問起的時候，他只能說自己騎馬摔的，而太子當著忽必烈的面直斥他虛偽，明明就是自己打的還說是摔的。
阿合馬連個屁都不敢放。
對方是太子，他奈何不得對方，只能忍了。
「大人，小道什麼時候過去。」張君寶問道。
「過兩日吧，本官還需安排一下。」阿合馬道，「哦對了，明日本官在西山有場狩獵，張道長，苗道長一起吧？」
苗道一愣了一下，他看了看張君寶，沒出聲。
畢竟一切都是以張君寶為主。
張君寶沒想到阿合馬這麼快就要向外人彰顯他和全真教的關系。
畢竟這是阿合馬私人狩獵，要請的多半是他這派的人馬。
自己混在其中，其意義豈不是很明顯了嗎？
心中雖然有些不爽，但自己無法拒絕。
同樣的，全真教也需要這個效果，讓外人知曉他們和阿合馬的關系早已改善，而且不同一般。
這樣就算阿合馬不出手，不少想要朝全真教伸手的勢力必定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至少是一種威懾，能夠讓全真教保住更多的利益。
「那就見識一番，小道一直和師父在山上修練，只是有所耳聞，沒想到明日能親眼得見。」張君寶笑道。
阿合馬哈哈大笑。
張君寶的爽快令他心頭比較舒服。
他本來的目的是拉攏火龍真人，哪怕拉攏不成，至少也得扯上點關系。
比如火龍真人難以得見，可從張君寶身上下手應該還是有機會的，畢竟是年輕人，有些事好操作一些。
沒想到祁志誠服軟了，就算全真教不會全力支持自己，可只要有這個態度就足夠了。